是他留给你们东西,也是心意所至。”
程丹青顿感窘迫不安,“伯父,我们没有别的意思。锡尧这些年挺不容易,他的积蓄和财物我们不忍心接受。真的,您相信我们全是出自一片赤诚之心。”
不解释则已,一解释何永铮反而真的生气了,“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多年,你们难道还不了解锡尧那孩子?全天下再没有比他更仁义更懂事的人了——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但凡有求于他,他都会热心帮助,更甭说会亏待谁?你们……你们咳咳咳……。”一阵咳嗽打乱了他的絮叨,宋纪敏赶快走上前搀扶。
“老伴儿,别动火……。”
“我怎么能不动火??”何永铮抚摸两下发闷的胸口,“我恨锡尧这样的好孩子走都走了,你们还不放过他!他不欠你们任何人的,谁的债都不欠——”
程丹青和程华章面面相觑,一时感到莫名其妙,但在宋纪敏眼神的示意下,他俩都没再吭声。
宋纪敏说:“老伴儿,刚才我让小阿姨做了银耳雪梨羹,给你舀一碗尝尝?”
“哼,现在这样,哪有心情喝甜汤?!”何永铮慢慢起身,“我去锡尧的卧室待会儿,律师来了再叫我!”
何迪非冷着一张面孔,伫立在离大家最远的落地窗前,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任何讨论。
他不说话,陆婴婴更不好干扰他们的家事,只得垂首而立,保持缄默。尽管如此,她明显发觉自己心律不齐,无法恢复到一个恰当的舒适的节奏上去。
一想到何锡尧通过律师单另写给自己的那封信,陆婴婴就心烦意乱外加手足无措。
她完全可以预想到律师宣读遗嘱的情景,尤其是关于赠给她的那套价值不菲的公寓……
依方才的情形分析,没有人把这个蹊跷的事情透露给何永铮知道,所以,等老人家亲耳听到的时候,势必会相当惊讶。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接受遗赠的。
妈妈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会比做女儿的更清楚了。她血管里流着苏悦之和陆景夕的血,她不可能是别人的孩子!
望着窗外杨柳枯败枝桠上打架的小雀,陆婴婴的内心愈来愈忐忑:宋纪敏母子三人提出不想接受何锡尧遗嘱里可能赠予的物品时,何永铮的情绪已经剧烈波动了,如果自己再拒绝,会不会引发他的心脏病……
思绪飘散开来,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随它在想象中任意驰骋。
陆婴婴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每一种都会给现在的生活带来冲击。她感到无边无尽的茫然,仿佛置身荒凉雪野那种窒息感又回来纠缠她了。然而,她仍在心中深深期盼着最好的结果——那就是,无论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尽最大可能地避重就轻,不会影响到她许给何迪非的承诺才好……
她仰头望望默不作声的他,正巧两人目光遇上,他微笑一下,双眸中荡漾出一片多日未见的温柔波光。
“婴婴,我听你一直在唉声叹气,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下意识地抬手拍拍面颊,好让自己更加清醒,“几天睡不着觉,突然有点犯困。”
“别那么使劲,打疼了你我得多难受啊——”他牵起她的手,“傻瓜,咱们都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的脸顿时映出满满的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迪非哥哥,哪里有……。”
“具体行动当然还没实施。不过,你注定是我的老婆,从一开始就没改变过。”何迪非说,“即使顶着再大的压力,我也要娶你!”
陆婴婴轻轻偎进他的臂弯,“我也不会变。”
他揽过她的肩,“我现在可要正儿八经地重申一遍,过完年民政局一上班咱们就去领证,你不许拖拉,更不许反悔!”
“嗯。”她含羞的点点头。
两人彼此依偎的身影,在窗前的暮光里被镀上了一层薄纱般淡黄的光晕。他轻轻整理着她稍显蓬乱的刘海,悄声问道:“你不会也相信那些没谱的事吧?开玩笑归开玩笑,咱们如果以叔侄相称,倒真的让人接受不了,除了别扭,还是别扭。”
“其实……。”
“其实什么?你压根儿不信那些胡言乱语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