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手紧紧贴着他温热干燥的掌心,整个人也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但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新问题,头脑里线索缭乱,理不出明晰的头绪。“我在担心,待会儿律师来了宣读锡尧大哥的遗嘱,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如果让伯父听到了,他会不会更生气?万一身体不舒服了怎么办?”
“那不是有个私人家庭医生吗?”
顺着何迪非手臂指着的方向,陆婴婴瞧见了正在给何永铮量血压的洪医生。“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稍稍放宽了心,她杞人忧天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虽然如此,我却还有不好的预感。我不是害怕伯父他冲我发脾气,而是……。”
“大不了打120急救电话!”他打断她,毫无感情色彩地说,“人上了岁数,生老病死还不都是平常事?”
“迪非哥哥,你说话别这么冷冰冰的好吗?”她不喜欢他现在这副无情无义的样子。
“我冷?我再冷也是有心的。不像有些人,亲手剥夺孩子的天性和志向,几十年来都是棍棒教育恶语相向,从来吝啬地不肯付出父爱不说,末了还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婴婴,你知道吗?本来我哥他不在维和警察先遣部队的名单里,但他非得擅作主张给老战友打电话主动要求……。”
“迪非哥哥,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雄心壮志,更不想要名垂青史,”他想起英年早逝的长兄,顿觉如鲠在喉,“我只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
“你真是这样想得吗?”她阻止了他继续揭何永铮的旧疮疤,“你总是这样无法释怀,所有锋芒对准伯父,你让锡尧大哥的在天之灵何以能安心?你已经失去了两位至亲的亲人,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你自己的爸爸,你为什么不懂珍惜,却反过来嫌弃他啊?”
他心底不服气,却被她问了个正着,怔忡与悲伤交织,答不上任何话来。
“迪非哥哥,前不久我知道了一件事。”转移话题是必须的,他固然没有在听她也要说下去,“以前我跟你提过一次,几年前的A市那场轰动全国的火灾导致我成了孤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我爸爸只顾营救陌生人,把我妈妈孤零零地丢在火场……。”
“难道不是那样么?”何迪非问。
陆婴婴深深吸了一口气,“通过我爸爸生前两个战友的帮忙,我了解到我爸爸在最后时刻找到了我妈妈,但他们俩来不及逃出来,爆炸突然就发生了……。”
“婴婴。”他心疼得摸摸她的头发。
“我没事的,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之前那些庸人自扰的怀疑和怨恨全部消失了。”她垂下眼帘,轻声说,“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是谁,都不能被自己的想法困住,那只会是个死胡同,固步自封,越走越没有出路。多听听朋友的建议,多出去走走,什么坎儿都能迈过去。”
“唉——”
像是发自内心的一声长叹,何迪非回到了静默的状态,陆婴婴亦觉得疲惫不堪。
她移开目光,透过窗玻璃望向不远处的森林公园。虽是严冬,松柏仍是青翠欲滴。
Q市背山临海,空气治理成果是政府工作最值得挺直腰板的一项,总体情况在全国来讲始终位居前三名,一年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晴好天气,极少出现污染和雾霾。其它北方城市的松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长年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浮土和烟尘之中。比如北京,又比如她的故乡A市。
不是所有城市都拥有Q市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也不是所有地灵人杰的城市都能孕育出超群绝伦的人才。显而易见,她之所以觉得Q市优秀的无可指摘,觉得这里更能激发自己的思乡之情,更多时候是因为这里有她爱的那个人。
于陆婴婴来讲,爱屋及乌的成语,应该换位过来诠释才贴切——爱乌及屋。
在动物界以孝顺著称的乌鸦,确实是一种值得尊敬的鸟类。
何迪非当然不愿意被比作一只黑麻麻的乌鸦。而且,谁都看得出——他只孝,不顺。
在陆婴婴心中,何迪非是个拥有铮铮铁骨、充满正能量的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个想法始终未曾动摇。何锡尧在异国他乡因公殉职,整件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悲痛之余,陆婴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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