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渥伦斯基则开始以爱的名义安慰安娜。一旦爱情变成了安慰的方法,谁还会相信这个爱情呢?这份爱还真具有力量吗?甜言蜜语如果出现在激情喷发之前,那当是爱情高潮的前奏,还有好戏可以期待,一旦出现在高潮之后,那只能是爱的尾声了,接下来的除了曲终人散,还能看到什么呢?激情过后,当初的坚信与执着就显得可笑又可悲。当爱已成伤往事,才意味深长地说善待和宽容,其实在爱情之中,爱与宽容原本就是鱼与熊掌,假如人们仍然通过感情去爱的话,爱的结局永远是痛苦的,而痛苦的最高形式就是死亡——不是爱情的死亡,就是爱人的死亡,所有的爱都无处可逃。
尼采说:“并非你欺骗我,而是我不再相信你,这才使我震动。”安娜和渥伦斯基,曾经是最好的情人,他们一见倾心,激情澎湃,虽然道德、舆论、婚约、儿子这些障碍存在——这些早就存在了,早在安娜与渥伦斯基在列车门口那一眼对视之前,所有的障碍一直存在,可是他们的是那么炽烈,他们忽略了一切障碍。但是,当爱的生命走过了它阳光灿烂的时节,夕阳下,余辉中,安娜与渥伦斯基再四目相对时,互相看到了“无法忍受”当爱的光芒暗淡之后,道德的忏悔,舆论的压力,婚姻的约束,儿子的难于割舍一切的一切迎面扑来,刀刀见血。
事实上,每个人都不愿意被束缚,不仅不被对方束缚,也不想被自己对别人的爱束缚。但不幸的是,人却又需要爱,而爱天然就是束缚,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方。人类只想获得爱的甜蜜,却想当然地以为可以不要爱所带来的束缚。当这种束缚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时,人类才开始挣扎,想到逃离,以为挣脱了对方就挣脱了这种束缚,看起来是在与对方斗争,其实它只是与他内心的爱作斗争,当他感到痛苦时,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消失了,所以要斗争,其实他不知道,他斗争的对象就是他那么渴求的爱,爱得越深越会感到束缚得紧,越会产生最强烈的斗争。举案齐眉从来都是一种婚姻模式,并不是一种爱的典范,谁能够承受痛苦,谁才有资格品尝爱的甜蜜。不幸的是,人其实是一种胆小的动物,而且天真和自以为是,所以当真的爱情出现时,借着最初的神魂颠倒他们多少可以享受到一些爱的甘露,可是时间一长,上天一旦不再眷顾他们,由他们自己来照顾自己了,他们就会把懦弱的本性暴露无遗,哭着喊着落荒而逃。
这时婚姻才显示出其形式的作用,爱情的激流涌入婚姻的河床,那它或许可以流淌成近乎血缘关系般的亲情,白头偕老,正所谓细水长流,如果它只是涌现于山野,那么在时间的长河里,它总是会消失无踪的,要么它走到了时间的前面先行消失,踪影全无,犹如沙漠中的水流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要么它走到了时间的后面,变成了记忆,犹如湖泊,存在依然,却已无波无澜,静如止水了。安娜开始无法忍受这种落差,人真正抵挡不住的往往是这种落差所带来的孤单侵蚀人心,安娜终于开口索要婚姻,变得贪婪,变得措手不及,预感将要失去,拼命想要抓住,希望得到婚姻这一保障以安慰她不安的心灵。但渥伦斯基拒绝了她!
婚姻也许只是一处情感的“反应堆”把人们装入其中的感激,怜悯,无奈或其他,转变成亲情,关怀或搀扶,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但婚姻并不是爱情的保鲜箱,它不负责保管爱情。于是,安娜在付出了一切却得不到相应的期望值之后,开始绝望!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让渥伦斯基后悔,要让他痛不欲升!
在那个一见倾心的莫斯科车站,安娜结束了一切,结束了生命,结束了这段伟大的爱情。结果所有的预料既成为事实,渥伦斯基从此痛不欲生,后悔不已。
“爱有多么消魂,就有多么伤人。”在林忆莲沧桑、深情的歌声里,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被埋没于“后来”的时间里。
被“后来”抓住的安娜,演绎了一曲动人心弦的“长恨歌”曲终了,人也散了;灰飞了,烟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