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并不长,很快吹毕,黑袍公子便没有再吹,低头将吹过的叶子看一眼,随手飘在风里,依然将强弩握在手中把玩,却已不见了方才的杀机植。
看出此人暂无敌意,沈南霜略略松了口气,遂想着要不要上前相询此人来历。
可她的脚才迈出去两步,便那男子抬头,冷冷地瞥过她,神色间已有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不屑。
沈南霜连忙顿脚,背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这人显然尊贵而危险,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正踌躇间,忽听不远处有动静堕。
忙转身看时,却见几道黑影正向这边靠拢,看模样正是冲着许思颜来的那批人。
许思颜此刻不仅无法迎敌,而且不宜受人惊扰……
沈南霜忙冲过去要迎敌时,却见山石上那黑袍公子忽然抬手,轻轻一挥。
幅度很小的那么轻轻一挥,他的身后却立刻有了动静。
十余支利箭破空而起,飞袭向那些刺客。
又快又狠,均是以强弩发出。
但听惨叫声起,已有数人倒地;剩余三四人惊怔之际,便见草丛里奔出十余名黑衣高手,手起刀落,竟将他们像砍瓜切菜般迅速剁杀完毕,然后飞快地将他们的尸体拖到了丛林深处用草木掩好,依旧飞身藏到森密灌木草丛中,不见踪影。
沈南霜还没来得及查看那些高手究竟长什么模样,周围便已一切如常。
山石上的黑袍公子依然在优雅地玩着强弩,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若非鼻尖尚萦着鲜血的腥味,沈南霜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又隔了许久,木屋里有轻微的“啪嗒”一声,似有物掉落,或有人摔倒。
黑袍公子蓦地抬头,黑夜般的深眸似有一抹幽而柔的光芒闪动。
片刻,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终于被轻轻推开。
木槿立于门内向外凝望。
依然是原先那套浅碧色衣衫,已被揉皱得不成样子,沾着血迹、污渍和草木灰烬,却被她整整齐齐穿在身上,连衣带都扣得好好的。
微微萌动的曙光里,她的面色苍白如雪,似被露水沾打湿了的梨花落瓣。长长的黑发已用一根玉簪草草绾起,尚有碎发凌乱飘在面颊两边,让她的模样倍显憔悴和狼狈。
她好似一时看不清外边的模样,雾蒙蒙的大眼睛转了几转,和她的神色一般的呆滞木然,一时完全看不出悲喜恨怒来。
黑袍公子如夜黑眸蓦地收缩,揪痛如此清晰地在那张冷峻沉寂的面容呈现。
他唤道:“木槿!”
他声音低沉而好听,连这样开口说话,都给人一种安静却尊贵的疏落感。
木槿闪了闪,这才像回过魂来,目光抓到那人,踉跄着就要奔过去。
木屋以木条钉了简单的门槛。木槿奔得急,脚下又不稳,居然被门槛绊了下,险些摔倒。
沈南霜正立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扶时,木槿已自稳了身,继续向那黑袍公子走去。
走得却已无法快捷,蹒跚如剪了翅膀的孤雁,努力走向属于它的群落。
步步艰难,偏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脚下的绣鞋已在绊倒时脱落在地。她正赤脚踩着遍布石子和野草的地面,竟完全没觉出细嫩的足底被割裂的痛楚。
黑袍公子忽然间觉得心头也有什么割裂了。
微微模糊的眼前,依稀是当年那个拿着竹竿去敲青梅的小公主,鼓着包子似的笑脸围了井栏跟着他奔跑笑闹。
他飞身掠起,从木槿身畔奔过。
木槿便顿下身,泪痕斑驳的面颊有些许愕然。
黑袍公子已弯腰捡起那绣鞋,站回她跟前。
木槿只觉他更高了,高得两人对面站着,她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
黑袍公子静静地凝视着她,片刻,才拿他满是茧意的粗糙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滚落的热泪,一弯腰将她抱起,如小时候抱着那四
五岁的小女娃那样轻便小心。
他将她放到山石上,垂下赤.裸的足,拿他质料珍贵的衣袖去擦拭她足上的血迹和尘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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