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英语,Deer不可置信,“程,她说的是真的吗?她没有翻译错误?”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我有没有把程呦呦的话翻译成为另外的意思,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姑娘会讨厌自己的妈妈,也许在贫民窟那种生活状况极其悲惨的地方会有,但程呦呦生活富足,应该没有仇恨的土壤。
程嘉溯低笑,因为她的愚蠢和肤浅,“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有点数吗?Deer小姐,你的智慧真是令我失望。”
程呦呦一双大眼睛盯在程嘉溯身上,一刻不停地要我翻译他们的每一句对话,包括我刻意忽略的Deer脱口而出的“fxxk”。程嘉溯发现了她的焦躁,扭头看着她:“呦呦,你就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把你送给别人。所以,你听话,先去吃饭。”
“你说真的吗爸爸?”程呦呦小脸上绽放出一种喜悦的光彩,仿佛天使降临她的身上,她快活地叫道。
“真的。”程嘉溯点头,“你们先去吃饭,我这里很快就谈好。”
程呦呦拉着我像炮弹一样冲向餐桌,我扶额:“你刚刚不还挺害怕的么?”
小魔女精力十足地嚷嚷:“爸爸会处理好一切啦!他那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终于发现我和程呦呦还是有一点共同点的——都认为程嘉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那厢程嘉溯也止住了Deer激动的话语,温和道:“我们要开始晚餐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一起吃。”
Deer觉得程嘉溯可能是被别的灵魂侵占了身体,如果是她曾今认识的那个人,光是她激动中骂了好几句,就足够被他拉进黑名单,列为永不交往的对象了。
她可不知道程嘉溯回国后、最初接管唐韵那段时间碰了多少壁,听过多少令人作呕的风凉话。那些苦难令他成熟,也令他深沉。
最终她还是接受了程嘉溯的邀请,决定留下来吃晚饭。
程呦呦把自己的儿童座椅推到离程嘉溯很近的手边,另外一边则挨着我。她的对面是刘阿姨,Deer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除了这位客人,没有人对这样的座次感到不满意。
这是一顿纯中国式的饭菜,仅有的用餐工具是筷子和勺子。刘阿姨做饭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客人到来,并没有为之做好准备,而筷子对这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来说是一种极其不友好的工具。
当年和程嘉溯交往的时候,他并没有带她吃过中餐,那时候他并不注重口腹之欲,有时候她发现他会用一个简单的三明治打发自己,所以她一直不会用筷子。
Deer好几次想表现自己的母爱,试图夹起菜送到程呦呦碗里。但她第一次选择的目标是蟹黄豆腐,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选择——这么想的时候,我和程嘉溯对视一眼,都在竭力忍笑。
第二次,Deer吸取了教训,放弃豆腐,选择了看起来比较简单的酸辣土豆丝,然后……香脆的细丝抖抖索索洒了半张桌子,到达程呦呦的盘子前时,只剩下尴尬的两三根还黏附在筷子上。
Deer还在再接再厉,反观程呦呦,她几乎就是一个中国人了,把这种魔法杖一样的小竹棍使用得出神入化,还能抽空拿勺子舀两口虾丸鸡皮汤喝。除了长相,她再没有一点地方是像Deer的,这个看法让我和程嘉溯都很欣慰。
又几次不成功之后,Deer终于放弃了给程呦呦夹菜,委委屈屈地开始吃自己的。可惜她给自己夹菜也不怎么成功,还是刘阿姨看不下去,给了她另外一个儿童餐勺,又把各样菜每样夹了一些到她盘子里,她这才算吃到一口热菜。
Deer在饭桌上的窘态很好地取悦了程呦呦,她终于觉得她妈妈没有那么可怕的——从讨厌而可怕的大魔王,变成了讨厌的普通人。身为程太子的女儿,她对讨厌的人可没有客气过,之所以还保持着静默,完全是出于对她生母这一身份的最后敬意。
但程呦呦的身体语言还是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得像拉满了的弓弦了。她还很开心地舀了个虾丸放到程嘉溯碗里,后者皱皱眉,吃掉了——她算是发现了,在她和爸爸都讨厌的人面前,爸爸不介意和她更亲密一些。
比如郑夫人到来的时候,又比如Deer的出现,越是不愿意他们父女关系继续的人,越能激发起程嘉溯的慈父心肠——假使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
程呦呦对母亲没有期待,但如果母亲能够让爸爸对她更好一些,她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次。当然,前提是爸爸不会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