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无所事事。
嫁入岳府也有些时日,回娘家探亲的日子早已过去,但子桑没有回去过,因为她不知道姨母一家把她卖掉后,究竟搬去了何处。还好,自己虽在岳府无依无靠,但岳府的家仆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新夫人总是恭敬,特别是莲儿。自成亲那夜后,莲儿每天帮她秀长的头发绾成圆髻,说如今小姐也变成了夫人,总是披散而下的秀发也应该像妇人那样盘起来,可子桑总觉得这样的繁文缛节还有头上顶着的繁琐的发簪太过麻烦,前些日子与莲儿坦白后,莲儿只是嬉笑着说咱家夫人和别家的就是不一样后,为子桑束发也变成了子桑想要的简单,子桑依旧半披着及腰的长发,只是在头首用一只银钗和一根绳头束成一股发髻,如同未婚嫁的少女,不过岳府里似乎没人因为夫人的穿着打扮而在背后嚼舌根。这样子桑莫名的觉得心安。
她依旧没有见过自家的丈夫,在岳府的这三个月里,好似岳梓回过一趟家,又匆匆离去。子桑始终没有机会见他,或者岳梓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
这下,子桑倒落得清闲。加上这几月锦衣玉食的滋补,她很快恢复了十年前还在叶府的模样。脸色恢复了少女应有的红润血色,曾经总是干燥脱皮肌肤如今吹弹可破,双唇也变得粉嫩欲滴。子桑与刚进岳府那会儿几乎是判若两人。她甚至觉得这儿比曾经的叶府轻松自在多了。只是想归想,子桑又觉得自己有些没心没肺,拿自己的弑族仇人与自家比较,像是自己早已成为一名家族的背板者。
但,难道不是吗?
岳梓,子桑没见着,但岳府的大管家,她倒是见过两次。子桑以为岳家的掌事应该是一位上年纪的老人,但其实不然。管家名叫吕石良,还很年轻,似乎与岳梓差不多岁数,二十六七岁,单薄纤弱得像名书生。
第一次见吕管家是在子桑刚来的第二天,石良带着她在大得不着边际的岳府庄园里适当的逛了一圈,介绍府里的各大前厅,后院,书斋,茶室,寝居,客房,花园,庭院的方向与位置,还有岳府上下大大小小的管事的家仆,差遣的门房。石良告诉子桑,岳家的庄园布局过于庞大复杂,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让她今后在庄园里散心的尽量带着莲儿不要乱走。对于岳府的布局已是晕头转向子桑点头答应了,可子桑第二次遇见石良,是寒冬腊月的黄昏时分,她在岳家某处庭院里迷路了。
子桑心血来潮的想出院散心,却没有带上莲儿。在府里毫无目的行走也快过了半个时辰,她实在是走累了,望望四周渺无人踪的景,也不知身处何处,只好轻轻扑打身下横木上的一层薄雪,坐在长廊的冰凉的漆栏,望着死静的庭院逐渐昏暗的景色,还有狭长上空不断飘落的簌簌白雪,惨淡的斜阳就挂在红墙外灰蒙蒙的空气中,正一点点下落。远处连绵的山体轮廓变得黝黑而巨大,悬浮在天际那头的可怕的影子毫无征兆的压过来,子桑不知为何会觉得空荡荡的心会夹杂着一些彷徨和惆怅。
元旦早已是一月前的事情,如今还有半月便是正月,岳梓仍是渺无音讯,子桑不知道他是否会回府度过新年,但子桑却又觉得自己奇怪,为何自己会想到那个人。
长廊的石墙后面是一片昏暗的竹林,子桑听见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她转过头,透过红墙上扇状的拱石窗,她看到一盏摇曳的红灯笼从竹林小路的尽头漂浮而来。
院落西墙的圆洞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的人看见子桑一个人坐在长廊之下发呆似乎有些吃惊,似乎他认为,这个时候,这个院子里不应该有人。不过他又转念一笑,朝子桑招手而来。
“夫人,是否迷路了?”
石良欠了欠身朝子桑微笑。
“恩,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子桑扑了扑身上积落的白雪,站起身子,似乎也没打算解释什么。
“跟我回去吧,天寒地冻,夫人身子弱,在外边不易久留,回去让莲儿给你煲些姜汤。”
随即,石良将手里的手炉递给子桑,指了指庭院里的一条小路,示意子桑跟着他过去。
“恩,谢谢。”
子桑有些窘迫,用冰冷的手接过暖热的炉子,轻声的说了句谢谢。石良倒是没发现夫人的异样,只是转过身随意问了一句。
“夫人,这几个月在府里可过得舒适?”
“嗯。“
子桑停顿片刻,莫名地又加了一句。
“石良,新年,老爷回家吗?”
“老爷?”
前方带路的那个男人突然停了停,然后又继续迈步前行,石良转过头朝子桑微微一笑,笑里带着某些含义。
“嗯,老爷会回来。”
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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