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再也不能与昭宁相见。经此一生,最后却一句道别也不曾说出口,那又是何等的遗憾悲痛?所以情之所至,他先前竟一时控制不住,已是叫住了她。
谢青衣心中转过万般念头,心下叹息却止不住。他将昨日与幼帝所见之事悉数告知宋昭宁,果见宋昭宁一愣,随即却亦是长叹了一声。
她道:“侠士原应是在江湖的自在散人,全因昭宁才卷入麒麟争斗之中,此是宁的不是。”
谢青衣垂手道:“夫人,某原就是时日无多的人了。某虽不才,但也知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的道理。人道如是,鬼道亦然。况是某自己做下的决定,实在与夫人无由。”
宋昭宁早知他是个体贴人的性子,却也不曾想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曾放在眼里。眼见他垂手姿态愈发恭敬,宋昭宁不免开口唤道:“谢青衣——”
谢青衣抬起眼来。
那神情姿态像极了封胥从前即将出征的时候,一双眸子只看着她,是一派洗耳恭听的姿态。
宋昭宁想到谢青衣竟是命不久矣的人,心中竟是大恸。她连忙偏了偏头,却用袖子轻轻掠去眼上泪水,说道:“谢青衣,你原是个人物,便是走投无路,也莫要只有死志。若能活下来,便请你好好的活着,便不是为你,便是为我们这些友人的牵挂之情也好。那庞危是个什么人物,你就算真死在了他的手上,那又……怎么样呢……”
话音未落,喉中已是哽咽不止。
谢青衣听着心中发痛,刀切火燎似的,直叫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夫人,某记下了。”
宋昭宁平复了哽咽,于三步之外望向他,却因他垂了头,却看不见他的神情。她道:“你方有大事,我原不该说这样的丧气话,只你在人道这样久,却是一心为宋府、一心为麒麟,却从不曾提过你自己想要什么。”
她问:“——谢青衣,你自己,究竟有什么想要的呢?”
谢青衣垂眸苦思良久,抬起头来,却遥遥地望向了宋昭宁。
那眼中分明是一片璀璨的光亮,阳光一发地涌入到了他的眼里,却又映到了宋昭宁的眼里。
她心中似有所感,竟是忍不住向前两步,隔着三步的距离回望回去。
“你——”
却见谢青衣复又垂了头。
那神情宋昭宁看不清了,只听见他有些低沉的声音传了来,
他说:“某所求的,早已说了,不过是惟愿夫人这一生,平安遂顺而已。盼夫人,珍重罢。”
他说完便兀自转身离去。宋昭宁立在原地,心中竟有一片震动苦痛涌了上来,她心中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唤道:“谢青衣——”
谢青衣脚步一顿,却不停留,只慢慢地走远了。
而后那身形便成了雾,顿时消失在了宋昭宁的眼前。
她面前独留下空荡荡的抄手游廊,宋昭宁看着看着,不知怎地,眼中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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