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看不出是何物做成。
袁教主举起筷子,笑道:“苏侄儿,小女还在后厅中等候你,快请尝尝这道佳肴……”当先举起筷子,指着第一只玉碗说道:“这是千年熊掌,苏侄儿请啊!”
阮山吃了一口,果然做的十分佳美,暗道:这袁教主,倒是个会吃的人……
只见袁教主指着第二只玉碗中淡红色的圆球,笑道:
“这道是清蒸雪莲子,苏侄儿请尝一颗吧。”
阮山举筷夹了一个放人口中,还未咽下,忽然听到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转头望去,只见缭绕烟雾之中,缓步走过来一个白衣姑娘。
袁教主冷冷的说道:“香雪,你来此地作甚?”
香雪欠身道:“小婢奉命来请苏公子。”
袁教主似乎对女儿爱护无比,轻轻咳了一声,对阮山说道:“小女那烹饪之术,尤强胜过冰宫名厨,想她一定是已经为苏侄儿备了佳肴,劳驾一行如何?”
阮山缓缓咽下了口中的雪莲子,回目望着苏大娘。
苏大娘微微一笑,道:“昔年和郡主相见时,你年纪太小,难得郡主仍然对你念念不忘,还不快去见过郡主,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阮山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随同香雪而去。
出了那水雾弥漫的大厅,穿过了二重厅院,到了一座精雅小巧的厅堂中。
一个全身银红衫裙的少女,坐在厅中一张檀木椅上,垂首弄绢,似乎有着无限的娇羞,香雪带阮山进入厅中,她连头也未抬过一下。
香雪附在阮山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就是我们的小郡主了,已经在厅堂中等候了很久了,请去见个礼吧。”
雅致小巧的厅堂中,只剩下了阮山和红衣少女两个人,彼此枯坐,默默无言。
阮山虽然想打破这种枯坐的沉寂,但他对苏玉与郡主的昔年之事,全不知晓,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
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还是红衣少女先行开口,道,“苏相公别来可好?”
阮山道:“托天之福,郡主可安好。”
郡主道:“苏相公可曾记得昔年之事?”
阮山只听得呆了一呆,茫然不知如何答话。
只听那郡主接道:“苏相公为何不言,可是忘了吗?”
阮山举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郡主深居冰宫,声势显赫,娇贵尊荣,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孤苦流浪人……”
郡主嗤的一声,打断了阮山的话,接道:“你原来是为了贫富之见,我还因为你早已忘去了咱们许下的誓言了……”
阮山长长呼了一口气,暗道,总算被我应付过去了!
只听那郡主接道:“那时,咱们虽然都还是未解人事的孩子,但我却对那戏言往事念念不忘,随着这与日俱增的年岁,记忆更是清新……”
郡主缓缓抬起头来,望了阮山一眼,接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英俊。”两片红晕,泛上双颊,神态无限娇羞。
阮山进入室中后,一直未和那郡主对面望过一眼,此刻四目交注,才发觉这位深居冰宫的少女,竟然是如此美艳。
只见她秀眉弯弯,秋波如水,瑶鼻樱唇,明艳照人,不禁微微一呆。
那郡主无限羞喜地笑道,“我屡次催促爹爹,要他带你去西域冰宫,可是每次他都忘了,唉!我为此大哭大闹了数次,爹爹才肯带我来中原找你。”
郡主似乎陶醉在昔年的回忆中,偏头想了一阵,又道:“记得昔年咱们在冰宫后面玩耍,你要我扮作新娘子,我一直不肯答应,后来你气哭了,我才答应,这些往事虽然已经十几寒暑,但想来历历如新,似乎就在眼前。”
这一下阮山只听的膛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昔年那些往事,阮山是毫无所知,那郡主虽然说的优美清丽,如奏弦管,一副悠然神往的情态,但阮山却是一片空白,一无所知。
幸好那郡主并未再等待他答复,又自接了下去,道。
“不知何故,这些年来,我一直为昔年那些美丽的往事索绕心头,念念难忘,唉!
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样怀念着过去?”
阮山只觉得脑际一片混乱,想不出一句措词回答。
那郡主扬了扬秀眉,柔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阮山轻咳了一声,道:“郡主……”
郡主摇头道:“别叫我郡主好吗?”
阮山道:“那要如何叫你?”
郡主道:“像咱们儿时一样,我叫你玉兄弟,你该叫我什么?”
阮山心中暗暗地摸索道:她叫我玉兄弟,那她显然比苏玉大了,我该称她姐姐才是,我阮山和她是从不相识,岂可称呼她姐姐……
这念头风车般在心中连转了千百次,仍然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
那郡主眼睛眨了两眨,幽幽说道,“怎么啦?你可是不愿意称我姐姐吗?”
阮山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郡主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想过我吗?”
阮山心中暗道:苏大娘那失踪的孙儿,是否还在想念着她,我如何能够代替人做主,这些话实在叫人难已回答……
他心中念头交织,不觉间形露于外,剑眉轻锁,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忧苦。
那郡主冰冷的脸色上,又绽出哀怨的笑容,缓缓说道:
“这些年来,你可是又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阮山答道:“没有。”
这句话没经忖思,本能的说了出来。
只见那郡主的脸上愁苦一扫而光,嫣然一笑,道:“那你可能是为了我爹爹在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阮山道:“这个,这个……”
郡主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了,我娘最疼我了,爹爹挺听娘的话,我回冰宫之后,让娘说服爹爹把你接去冰宫,让爹爹把他一身武功,尽传给你,日后由你接掌冰宫……”
阮山急忙说道:“使不得……”
郡主道:“谁说使不得了,我一定给你办到……”
微微一顿,不容阮山接话,又抢先说道:“咱们不谈这些事啦!
你瞧我比起小时候,是丑了,还是好看了?”
阮山道:“郡主明艳照人,美丽绝伦……”
郡主道:“你又叫我郡主了,不会叫我一声姐姐吗?”
阮山一时间瞠目不知所对。
郡主黯然叹息一声,道:“玉兄弟,你可是忘了我的名了吗?”
阮山心中暗道:看来再谈下去,非得露出来马脚不可,不如早些借故告别的好,正待开口,只见一个白衣小婢,手中捧着白玉茶盘,送上来两杯香茗,只好忍了下去,正襟而坐。
白衣小婢放了茶盘,捧起了一杯茶,道:“苏相公请用茶。”
阮山接过杯子,放在桌上,欠身一礼。
那白衣小婢掩口一笑,道:“苏相公几时学得这般拘谨了?”
郡主突然叹息一声,道:“当年在西域冰宫之时,咱们一起玩耍,你总是叫我莹儿,或是莹姐姐,此刻相对,却是一口一个郡主,唉!好像是从不相识一般。”
阮山道:“当年你我都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但此刻都已经长大成人,自然该避些男女之嫌才是。”
那白衣婢女望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又俏然退了下来。
郡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怒容。
她似乎是愈想愈觉恼怒,委屈,突然抓起案上盛茶的玉杯摔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玉杯片片粉碎,杯中茶水,溅了阮山一身。
阮山正待盘算着如何想出一个法子,告别而去,又不露一点痕迹、听得玉杯着地之声,不禁惊的一呆。
回目望去,只见那郡主眉宇间一片怒容,双目厉芒隐现,大有立刻翻脸之意,心头微生震骇,忖道:那苏大娘为我不惜和天下英雄结仇,要我假扮她孙儿苏玉赴此邀宴,料不到这中间竟然还牵扯了一段儿女私情的往事,但我既然承担了下来,必须得有始有终的把事情做好才是,如果砸了锅,闹出事非来,岂不是有负那苏大娘吗?
心念已轩,大觉坦然,回头望着郡主歉然一笑,道:
“莹儿,你生气了吗?”
郡主闷了一肚子委屈,怒声喝道:“谁要你叫我莹儿,你是我什么人?莹儿也是你叫的吗?”
阮山被她一顿叱责,数说的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接口。
只听那郡主接道:“我不要你来奉承我,看我生气了,你心中害怕,才来这般哄我?哼!你心中早就没有我了,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我不听。”
阮山只觉得她讲的十分正确,自己确实在虚于委装,不禁微微一叹,道:“郡主,请暂息怒火,听在下一言如何?”
郡主尖声叫道:“我不要听了,你给我滚出去……”
阮山看她双目中杀机泛动,大有立时出手之意,只好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
“既然如此厌恶意于我,在下这就别过。”
转身向前行去,只听身后传过来郡主的娇喝道:“站住!”
阮山回过身子,抱拳说道:“郡主有何见教?”
郡主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阮山道:“在下并不是苏玉,所以不知昔年的往事,郡主一片怀故不忘旧情之心让在下感动……”
郡主愕然说道:“你不是苏玉是谁?”
阮山道:“在下阮山。”
郡主道:“阮山,阮山,阮山……”
阮山道:“不错,在下受了苏大娘相助之恩,才答应假扮她失踪的孙儿苏玉,来赴此约……”
他长长叹息一声,又道:“事先那苏大娘并未谈起苏玉和郡主的往事,如果在下早知有此牵扯,绝对不会答应……”
郡主突然插口接道:“为什么?”
阮山道:“一个人的情义,是何等重要,在下冒充苏玉之名,致使姑娘误认作故人,罪莫大焉,如果再不挺身认罪,于心何安?”
郡主两目掠过一抹杀机,冷冷说道:“你既然知罪了,可知该怎么办?”
阮山怔了怔,道:“姑娘之意呢?”
郡主道:“一个女孩的名誉、节操,重过生死,你冒充那苏玉之名,害得我节操大损,日后你尽可向人夸耀,那西域冰宫郡主,对我如何如何,那我有何颜面生于人世……”
阮山道:“如果我阮某是那等小人,也不会自甘承认是冒充顶替了。”
郡主道:“任你狡辩千端,我也不会相信,除非你立刻横剑自绝一死!”
阮山向郡主仰脸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大丈夫死而何惧,姑娘既然觉得受阮山屈辱,不论其错如何,在下是咎由自取,本该应命才是。不过,此时此刻,我不能死!”
郡主道:“一个人最大的恨事,最大的痛苦,就是死亡,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既然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放不开呢?”
阮山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阮山虽然无流芳百世之心,但却不能遗臭万年,姑娘如果肯相信我阮山,请宽限我数年之期,待我洗刷了自身清白之后,自当负荆冰宫,听候姑娘发落。”
郡主道:“你说的虽然动听,但我却无法相信。”
阮山剑眉耸动,俊目放光,肃然说道:“姑娘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在下就此别过!”转过了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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