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干大走进“隆悦楼”,要了两个菜一壶酒。一个荤菜是蒜苗回锅肉,一个素菜是豆芽炒粉条(那时候没有大棚菜,到冬季能卖的估计也就是不多的这几样了。)。他还要了四两饺子。跑堂的说:“大爷你要多了恐怕吃不完,不如下二两饺子吧。”干大听了老大不高兴:“给你钱怕啥?卖面的还怕吃八碗?”跑堂的讨个没趣儿,“饺子四两!”高声传了菜名儿,一边儿歇着去了。
吃着菜,喝着酒,干大很是满意:猪肉就是不一样,肉肥,香!那年头农村人有句顺口溜是这样的:羊肉膻,牛肉顽(咬不断的意思),想吃猪肉没有钱。干大虽然平时顿顿有肉,可吃猪肉的日子还是不多的。等到酒光菜净,饺子也扒拉完了,干大揉揉肚子结了账,出门走了,跑堂的看得直瞪眼。
干大又去买了盐和碱面,装在麻布口袋里背着。他想,时间还早,去剃个头。
剃头铺子在镇街北头,隔壁是个大烟馆。大烟馆的生意比饭馆还好,里面吵吵嚷嚷听着很热闹。进去的人急急慌慌像是苍蝇去抢屎,出来的人摇头晃脑像是喝了酒,一个更比一个瘦,面色青白像是中了毒——这是正常人眼里的烟鬼的形象。
干大正走着,一个人从烟馆里飞一样地跑出来,把他撞了一跤。那人稍一愣神,腿底下还是没有停歇,飞奔着逃走了。干大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又瘦又小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烟馆里有人追出来骂:“狗日的又跑了,下次再来非打死你狗日的不可!”他们看见地上坐着的干大了,忙跑过来扶:“姥爷,你老人家没事儿吧?摔着哪儿?起来走两步看看。”干大慢慢起来,活动了一下,没事儿,老胳膊老腿儿还算结实。
干大包盐的纸包扯开了,盐也撒了,包碱面的纸也扯了,碱面也撒了,两下还搅到一块儿了,盐也吃不成,碱面也用不成。气的他直骂晦气。烟馆的人问:“姥爷!你干啥去?”干大说:“剃头。”烟馆的人要扶他去隔壁,他甩开手说:“我能走。”
干大还在朝那个逃跑的人逃走的方向望,那个人早都没影儿了。他问烟馆的人:“这人是谁呀?”烟馆的人回答道:“不认识,今天才来的,抽完烟没给钱就跑了,脚底下挺麻溜。”干大又问:“还会不会来?”烟馆的人回答:“不好说,今儿个看他烟瘾不是很大。”
干大也不再问了,他把盐和碱面都倒出来,拿着空布袋走了。他也没心思剃头了,重新卖了碱面和盐,顺着原路往回走。
撞他的这个人是谁呢?干大走着路还在想: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呢?镇上干大认识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却不少。尤其是那些叫他姥爷的人,他根本连理都不想理。女儿和女婿干的事在干大看来都是伤天害理的,所以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别说是和他们说话,看见他们他都是要远远躲开的。
今天为了打听瘦小背影的底细,干大破例和他们说了一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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