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里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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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英俊不凡的少年，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剑眉星目。当他骑着脚踏车驰过东街弄堂，每每引着各家待字闺中的少女倚窗而望，也让东街家长们尤为关注小学生早恋问题。一时间，坊间流传着这样的议论——看周传的长相，平平无奇，怎么就这么帅呢？我就是周传，一个迷之帅气的男人。我一直认为，我的脸庞，就是一副流传千古、震铄古今、集千年艺术大成的泼墨山水图，哪怕一百年后，世人也能凭我的照片在古玩市场卖出天价。但是，一个熊孩子在我八岁那年，又给我泼了一次墨。他就是小飞。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弄堂之花小鸽子家我描下中国电子竞技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通关了超级玛丽。一时间，大家额手相庆，喜大普奔。这引起了一直垂涎弄花美色的小飞不满。一个猴群里，猴王霸占了众多母猴。当单身公猴想找对象时，他就会指着猴王鼻子说：“放开那个母猴。”虽然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小飞现在就像一只单身猴。那我是什么？哈哈，我乃是齐天大圣。

    老车站，距东街弄堂三百米地。其地势险峻，人烟稀少，自废弃以来，多为英雄相争之地。九六年，夏，正午，艳阳无风。我与小飞立于月台之巅。“其实我昨晚在家通关了，只是没人看到。”小飞直视我目，不甘、愤恨之情溢于言表。“喔？”我略感诧异，随即莞尔。想来我等皆是天纵奇才，却到了如斯地步。再无言语，空气也为之一凝。一声蝉鸣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小飞动了。猛然发现他上衣口袋略微隆起，我无法断定里头是随手拾来的石子还是上次赢我的小虎队卡片，暗道失策，大战在即却未曾使得趁手兵器。此时，我的神经已被挑到了天灵盖。突然，小飞一指我的身后，大喊一声：“你爸来了。”我暗道不妙，作业尚欠几页，连忙转身。不想身后空无一人。中计了。大叫失策，可惜为时已晚。小飞向前一迈，双掌成拳，食指突出，倾丹田之力，赫然使出成名已久的绝学——落花指。痛、痛、痛，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额，被企业之歌洗脑了。多年以后，我依然忘不了那一种痛，一定要形容，就像是我干了八年销售，为了业绩而扯过的犊子都化成了骏马，奔驰过我的腚眼。当时我站立不安，脚下一滑，惨叫一声就掉下了月台，脸先着地。细心的人会说，根据人的条件反射，脸着地前会本能的用手护住脸。妈蛋，我当时捂着腚呢。知道有多痛了吧。

    这么多年了，我本不该此时又想起这件事，怎么今晚历历在目了？对面那个小胖子不是小飞么这里不是那个废弃的车站么？什么情况？哦，在做梦呢。真是童年噩梦。小飞又向我身后一指，大喊一声：“你爸来了。”好一个又字，圣斗士是不会被同样的招式打败两次的，梦里也不行。我冲到他面前，一拳打去，“你姨妈来了。”梦境消散。

    我从床上坐起。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提醒我该起床赶火车了。我不慌不忙，先从床下摸出一包大前门，拆开，叼出一根，点上，再抽出十支，小心翼翼的插在空的中华盒子里。等烟抽完，我已有些清醒，准备照照镜子再去洗脸刷牙。当我的脸出现在镜子里时，我发现——虽然我想表示很惊讶，但是在穿越文比唐诗三百首还烂大街的年代谁都猜的出来，我的眼角的疤痕不见了。镜中的那个年轻人长得，嗯，我不想形容我的长相，我一直不关注我长得什么样，照了二十二年镜子，我的视线只局限在那条十公分的疤痕上。但要说我这时候的想法：我一直认为我是一副泼墨山水画，现在我觉得我是被挂在幼儿园小班墙上的一副《爸爸、妈妈和我》。我好像长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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