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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食堂每个餐桌上都有一碗免费的狼肉。

    果兴军在山里掐死狼的故事在几百号矿工当中传来传去，一时间，他成了这里的英雄人物。

    第二个休班日，小莲请果兴军三个人到家里做客，这是小莲妈妈的意思。

    接到小莲的邀请后，耿三对果兴军进行了一番精心的打扮。一套蓝色中山装，毛衣内衬上一件白色衬衫，一双黑色皮鞋，脚穿红色丝袜（皮鞋和中山装是耿三的）。小伙往这一站特精神，帅气，一点煤黑子的样都看不出来。

    小莲的家是个窄巴巴的三楼，这楼破的像个七十岁的老乞丐，外表破旧，楼道里黑咕隆咚，走进楼道一股莫名的难闻的气味直往肺腑里钻，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莲家的房子很小，进屋就是个南北向细窄的客厅，客厅东侧是卧室和卫生间，西侧摆着一个长条沙发，沙发上有个叠好的被子，看样子平时这里有人居住。客厅北侧是厨房，阳台在客厅的南侧，阳台上有个书桌，书桌旁有张床，床上也有被子。这是个一室一厅的老楼，包括阳台在内总面积也不足四十平方。从行李上看，卧室客厅还有阳台上都有人居住。窄窄巴巴的房间里物品和摆设都很规矩，也有条理。室内干干净净，阳台窗户前摆着几盆花，虽然都是些绿绿的叶子，却也给室内增添了温馨。

    小莲的母亲和二姨从卧室里迎了出来，尽管小莲妈一脸的病态，却依然笑盈盈的，温和的向几个人打着招呼。小莲二姨抱起沙发上的被子放到阳台的床上。

    “来了，快请坐吧。小莲，去给客人沏茶。”小莲妈从卧室里拎出一个北京凳，自己靠着卧室门坐了下来。

    小莲二姨向几个人打了招呼后走进了厨房，她是小莲妈请来招呼客人的帮厨。

    “前天早上，小莲把药送回来了，已经让她弟弟送去医院了。真是谢谢你们了，让你们跟我这病老婆子受牵连了。”小莲妈边说边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烟卷递给了正在倒茶的小莲，说：“小莲，给客人点烟。”

    三个人只有耿三吸烟，他看了看小莲妈，又瞅瞅这窄巴巴的房间，将烟放在了茶几上，说了句：“哦，我现在还不想吸烟。小莲，你也坐吧，别忙了。”

    小莲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几个人，最后把眼神盯在了果兴军的脸上，问道：“你是小果子？”

    “哦，阿姨，我是。”果兴军回答。

    “哎呦，看看你这孩子，脸上还有伤呢！多亏你了，要不然，受伤的就是我们家小莲了。”小莲妈的脸上现出了很心疼的表情。

    “这几个孩子长的都这么俊，一个个水灵灵的，真好。谁家要是有这么几个大小伙子该多好，那肯定是几辈子积下的德。”小莲二姨妈家只一个女儿，她特别喜欢男孩。

    小莲妈个子不高，瘦弱的身体，一双大眼睛，一张总带着微笑的脸，样子与小莲十分相像。长相不是很漂亮，看着却特别顺眼，也会给人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小莲的二姨是做熟食生意的，在战前市场有熟食摊车。今天，她特意从家里带来了几样熟食招待几位贵客。

    因为小莲妈和二姨事先有准备，功夫不大，饭菜就端到了餐桌上。其实，也没什么餐桌，就是长条沙发前的茶几。大家围坐在一起，略有些拥挤。

    第一次来小莲家，几个人都很拘束，也就没有喝酒。小莲把二姨拿来的白酒送回到厨房里，端上了香喷喷的大米饭。

    耿三年纪稍长些，也成熟的多，与小莲妈和二姨沟通起来还算顺畅。于是，耿三就与小莲妈和二姨唠起了家常。几个人唠的话题大都是关于耿三家乡的事，也包括些果兴军和小川子家的状况。

    “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怎么不读书了？”小莲二姨几次提出类似的问题。

    果兴军和小川子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提问，异口同声的答道：“没考上。”然后，就又低下头吃饭。

    “我家小莲是考上了高中的，是市重点高中，一中。不是他爸走的早，我又是个病包子，她还在学校里读书呢！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哎……”小莲妈提到了伤心的话题，大家的心情都沉了下来。

    “妈！别说这些，是我不爱念的，以后别提了。”小莲打断了母亲的话，给小川子和果兴军的碗里夹了些猪头肉和牛腩。

    “小莲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上最好的，以前，你们身后这面墙上贴满了她的奖状，是小学到高中的，满墙都是。什么三好学生啊，什么数学竞赛啊，什么……”小莲妈和二姨打开了话匣子，说到小莲的学习特兴奋，唠叨起来没完。小莲有些不耐烦的一次次的截断妈妈和二姨的话题，把话题引上了那个遇到狼的夜晚。

    小莲说到果兴军猛的将她身后的狼扑倒在地时，那脸上充满了兴奋和自豪。仿佛她不是在讲自己的亲身经历，分明是在讲述课本上的英雄故事，而那个英雄救美的英雄就是果兴军。

    小莲妈和二姨望着小莲兴奋的表情，相视一笑，脸上掠过一丝凉意。

    从小莲家回来，果兴军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和低沉，总是魂不守舍的。

    他从小莲妈的脸上扑捉到了那丝凉意，那凉意是对他的否定，特别是对这个没能考上高中的煤黑子的否定。没考上高中是愚笨的象征，煤黑子肯定是没出息的体现，这是对自己前途的否定。也许这丝凉意会是他与小莲相处的障碍。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食堂里的小莲和在家里的小莲是不一样的，总能给果兴军带来些欢乐，这欢乐很快就冲淡了他头脑里小莲妈那丝莫名的凉意。

    “哎，小川子，我的被单怎么不见了？”果兴军从市里邮款回来发现自己的被单和褥单不见了。床上的被子和褥子依然整齐的叠在一起，被子上挣断的黑线像一条条细虫散落在床上，那是扯掉被罩时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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