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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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又聒噪开来，念婴倒了一碗热汤，按着陈玉美的人中慢慢往下灌，竟也喝下了。随后渐睁了眼，喘气较刚才缓和许多。杨二婶不再敢多嘴，却听得人群中一声发问：”陈三，你看到甚？“陈玉美在家排行老三最小。听这一问，杨二婶细凤眉蹙然一皱，丹凤眼往人群一扫，颇有怪罪之意。众人都不再发声响。念留痕却对这一问感激的很，他迫切想知道陈玉美看到了甚，他在心里愿称这发声的为好汉。陈玉美回了神，眼睛有了光慢慢扫了众人道：“我昨日上城卖豆腐晚了时候，往回时天已黑，走到不语林我想着快些家去便赌懒没绕路，想不出声也无妨，月光又好。岂料快出了林忽冷风阵阵，我觉到心慌，撒腿了跑。嗬，一撮黄澄发暗的鬼火在我前面两三丈，我细一瞅，那里什么鬼火，分明一只吊额白虎的眼珠子，但不知为何它只睁了一只。蹙然，那眼珠子飞似的飘来，我想是扑过来，但竟没有多大声，好在发觉得早，我两腿一弯，滚地葫芦的从它腹下滑过，连滚带爬的就跑，我不敢回头却听得后面噗噗的响。眼看林口在前，我又喜又慌，竟绊了脚，只感到右小腿被什物拉住，我硬向前一拱爬了出来，那畜生竟不追。我定了神，这才觉到钻心的疼。我回头一看，啊！我的小腿被攨了一块去，我忍着痛撕了衣裤止了血，口渴难耐，便想爬到河边先喝水，还未到，两眼一黑就昏了。”陈玉美说完便不再发声，合了眼静静的喘气。陈玉美所言非虚，但却暗略了两点。一是自己卖得钱实则快活潇洒去了，出了馆子才发觉各家各户已掌了灯。二是他有酒壮了胆进了林快出时竟惬狂起来，放声喊唱，只为得回去好在邻里摆龙门阵吹个乱坠天花。便是：”你们不敢进林，进了又只有捏住鼻快快走，我陈玉美敢进还敢唱哩。“这才横此一遭。陈玉美心知肚明躺着装死。众人听完，面面相觑，暗暗咂舌。

    突然，不知人群中是谁发了一句话：”怕不是那畜生又回来了？“这一声，像是导火线，众人都有些急躁起来，熙熙攘攘的动着脚四顾互相交流。一会又听得一人道：”如果真是那杀千刀的畜生，指定寻仇来着。它成了精了？“这话说罢，念留痕伏在窗台见人群不单吵更乱起来了，显然是有了怕。有不少人甚至低了头喃喃自语。念留痕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畜生是甚，但也明了绝不是善类。念留痕又细细看了一遭，在这千姿百态之际，却有一颇瘦削的女子在角落中既不跟着起哄，也不表露情感，只静静的听着，眼中波光盈盈。细细辨认，那人是旁边李三虎的娘亲。

    杨二婶见众人闹烦开来，有得不出什么结果，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恐扰了陈玉美休憩，便向众人作挥手请出的姿势，道：”大伙散了吧，让他好生歇着。“众人瞅瞅陈玉美也不再细问，只都面色沉重，此问彼答着退出去。而那面无表情的女人已在众人退出之前悄然离去。

    念留痕见众人散去，这才进了屋道：”娘，饭。“说着把袋口子一摊开，念婴只从袋中拿出两个窝头道：”回去吧。“念留痕也不说什么点了头就走。念婴忽又叫住道：”离那林子远些。“念留痕看着陈玉美道：”哦“。随后出屋门叫李三虎钓虾去。念婴给陈玉美清理了伤口，开了补药补品的方子就告辞，刚出大门就听到”豆腐西施“对陈玉美的奚落声。

    街上的人一如平日各忙各的，念留痕胡乱吃下一个窝头便把食袋塞到怀里快快的走，李三虎旁跟着走，他拿着杆小心翼翼不碰到行人和物，走了一段李三虎道：“念哥，还去平常那道？”念留痕点了头。李三虎又道：“那边可有虎，陈叔已触了楣。”念留痕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刚又想窘李三虎一番，但母亲那句话却偏偏在脑海浮现。念留痕心想：“娘亲既已发了话，还是远点好，倘若被那路过邻人看去对母亲闲嘴，你家小子在林边瞎闹的哩，他或能自以为有功占顿便饭也不一定，我家去却铁定受一顿训甚晚饭都要罚没。便把到喉咙眼的话噎回肚里道：“啊！是呢，今就在离林远些，也少走路。”李三虎没说话了，却咧了嘴。

    路少了，走得又快，一盏茶功夫便十丈外望见那森绿蔚然的不语林在春日下生气盎然，充郁着野性生命力的引人魔力。念留痕一直觉得不语林颇入法眼，总想一探究竟，但村里人都说那是一片“不祥之林“，母亲自然要自己敬而远之。又一会两人已到河边。日光明朗充足，河水澈清空明，”水族“也好似受到这自然春日散予的丰盈生命力的感染，放肆的遨于”太虚“。念留痕感受到这大好春光，顿感神骨俱清一般，心中不由得感触万千。却见李三虎丝毫不解风情已连草鞋慢慢站稳在浅水区域，摸得河螺，扒拉出肉绑在杆上，脚在河里屁股摆在岸边自顾钓起来。念留痕也不再感慨，如法炮制。两人静坐岸边，轻风拂面，光日温和，小脚任由鱼薻碰擦，快意的很。钓虾钓鱼自是要静，所以由旁人看来，两小子是呆若木鸡，逗趣的很。两人聚精会神。念留痕忽见两河影间多出一人，还未看清，一拳头大的山石”轰隆“一声已砸向饵线处，溅起一泓”河浪“。两人皆反应不及更谈不到躲避，念留痕溅了一脸，李三虎因提着杆，衣裤湿了大片，杆也惊掉，鱼虾四散窜逃忙忙如丧家之犬。念留痕心中半有了底怒气腾腾转过身，便看到一衣金丝绸缎服，足银线边软底靴的小子嗤嗤在笑，念留痕心里道：”果真是这‘冤痴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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