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想一想我

人来，想来宝力德早已逃去，若是阿布不能寻回，这一趟岂不空手而回？”

    苏德突然道，“皇上手谕是绝密，中奉王启封时，我也在侧，绝无遗露，宝力德如何会得知消息？”

    索恩一惊，停步与他对视，二人眼中，分明是写着三个字，有内奸！

    隆冬季节，幸好福建之地地气温暖，脱脱阿布在河边寻到两块对立的大石，便扶谢天川在那大石间歇下。这两个人中，脱脱阿布自幼养尊处优，谢天川虽自幼流离，身边却跟着以随护为名的大元暗探，二人均无江湖行走的经验，此时身上虽有衣食，却一无伤药，二无烛火，只得就着月光，包扎伤口，以河水勉强用些干粮。好在所受均是不深的刀伤，以河水清洗之后，又撕干净衣衫细细包扎，倒也慢慢将血止住。

    相偎歇息一夜，两人气力也渐渐恢复，晨间依原路返出山谷，脱脱阿布撮唇唤回马儿，二人仍是同骑，慢慢觅路向谷外行去，浑不知昨夜这山里几乎被人寻到踪迹。

    待再次寻回官道，已是一日之后，谢天川瞧过道旁路标，喜道，“不想我们在山中穿行，误打误中，竟然较行官道还快了一些，再往前行两日，便可到达吉安！”

    脱脱阿布大喜，仰头前望，但见前方山势已平，远远的有一银带奔腾而过，不由失声呼道，“你瞧，那里有条大河！”

    “嗯！”谢天川低应，在她耳畔轻声道，“那便是赣江了，我们沿着赣江，便可进入吉安！”垂目间，但见她巧笑嫣然，心头猛的一跳，忙敛息凝神，将目光调转，暗道，“昨夜唐突，她却依然信我，如今我总不能强她所难，反令她远了我！”虽满心想紧紧拥她入怀，却强自抑制，只将两条手臂松松环于她身侧，提着马缰，策马而行，只盼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不管路有多长，终究会有尽头。两日后，二人一身风尘，进入吉安城门。因此处人烟渐多，二人不好再并羁而行，谢天川又坚持不愿脱脱阿布牵马，只得二人一同下马并行。好在隔了两日，二人伤口也渐渐愈合，慢慢行来，倒无大碍。

    有了仙霞岭的经验，脱脱阿布此次出行，所有财物均再不离身。谢天川见时便曾笑她，往日连金子银子都分不清的大元郡主，几时变成一个掉入钱眼儿里的财迷。虽是取笑，心底却也不无酸楚。她本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若非吃那许多的苦，又岂会知道银钱的好处？

    脱脱阿布却不以为意，笑道，“身入俗世，便安心做个俗人，财迷有何不好？总强过身无分文，食不裹腹。”

    谢天川本也是洒落之人，闻言便即释然，只说自己便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如此更要赖着她吃大户。一番言语，惹的脱脱阿布大笑，连声道好。因此二人一入吉安，便寻了家大些的客栈，要了两间相临的上房，各自清洗满身的泥尘，换上干净整齐的衣衫，要来店中精美食物，开怀大吃。吃饱喝足，高床暖枕好好睡了一夜，第二日方依当日乌婉所言，向乌家而来。

    行在吉安平整的街道上，但见两侧房屋鳞次栉比，门头街口，时时可见式样各异的石雕木刻。再有两日便是年下，街头巷口帖出各式彩绘，整个街道一片喜气。谢天川不觉赞道，难怪吉安有“江南望郡”之称，如此瞧来，竟似极了姑苏。

    脱脱阿布闻“姑苏”二字，心头微动，却又不觉一阵怅然。七年的苦恋，自己的心，随着那来去如风的男子，几回梦入姑苏，而如今，姑苏尚不曾去过，往日的坚持竟已尽数成空。她黯然神伤，谢天川却浑然不觉，侧首向脱脱阿布道，“大元铁骑占了天下，元人均道自个儿如何了得，这几年我走遍大江南北，又读了汉书，习了些汉人的诗词曲赋，方知道，我们竟均是些野人。”见脱脱阿布回目望来，便微笑停口，转言道，“阿布，这吉安曾出过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脱脱阿布侧首笑道，“我又不念什么诗词曲赋，哪里知道？”

    谢天川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前朝极有名的诗人，名唤欧阳……”

    不等他将话说完，脱脱阿布突然“啊”的一声低呼，说道，“吉安！吉安！我……我知道是谁了？”

    谢天川一怔，便又笑开，扬眉道，“阿布居然知道是谁？”

    “嗯！”脱脱阿布微微点头，转首去望身周景色，慢慢道，“前朝良相文天祥，便是吉安人氏！他临去时的一首《叹零丁洋》，虽被一再封禁，阿布却也有所耳闻。”旁的人不知道，这一个人，她又如何能够不知？莫说与文子安自幼相识，便是九儿也曾说过，文子安的名字，便是从“吉安”二字而来，虽表露的是心怀故土，却是不忘故国之意。

    谢天川本欲说前朝的诗人欧阳修，却不料她说出文天祥来，不由一怔，继而点头道，“文天祥本是良相良将，可惜身逢末世，倒是可惜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幼时曾见过几次文子安，倒是个俊秀人物，可惜了，闻说去年暴亡，文氏竟然几乎绝后。”

    脱脱阿布由文天祥想到文子安，又由文子安想到叶轻痕，再由叶轻痕想到叶惊鸿。一时间，但觉这七年种种，大都城的一切，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遥远到，那些人，只余下一个名字，一个姓氏，供人们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人谈谈说说，且行且走，最后在一座颇大的宅子前停下。脱脱阿布仰首而望，但见门楼高起，竟是朱门大户，不禁大为意外。谢天川向她瞧去一眼，说道，“她姐妹出行，有十余家人相随，想来也不至于出身寒微。”整了整衣衫，上前唤门。

    门响了良久，方有一个老家人来将门打开，向门外一瞧，见是衣衫鲜亮的两位少年公子，便慢慢踱出门来，问道，“二位公子有何贵干？”

    谢天川忙问道，“老人家，可问这里可是乌府？”

    老家人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些疑惑，问道，“二位是……”

    谢天川含笑道，“我们是府上两位小姐的朋友，偶尔路过，特来一见，烦老人家通禀一声！”

    老家人眸中闪过一丝诧色，摇头道，“二位来的不巧，我家小姐数月前赴姑苏寻亲，怕是一时不会回来！”

    二人大吃一惊，脱脱阿布抢前两步，连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家小姐不曾回来？”

    老家人摇头道，“实话与二位说罢！自从我家老爷三年前过世，家中财物，被几位小夫人席卷一空，只留下这座空宅子。夫人一气之下重病，也撒手去了，两位小姐生计没有着落，方将最后一点财物变卖，做为盘缠赴姑苏去投亲，怕是不会回来了。老汉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便留下给小姐们看着宅子，好歹也是老爷留下的产业。若是有一日小姐们还会回来瞧瞧，这座宅子在，也算寻个根！”

    二人不料是如此结果，不由面面相觑。但是乌氏姐妹遇难之事，又不好对老家人出口，以免他悲伤惊吓，只得辞过退了出来。

    绕巷而出，行在街上，谢天川方道，“当日我被那日松所擒，莫不是乌婉还要等我，留在剑津？”

    脱脱阿布皱眉摇头，说道，“二哥命人查过，她姐妹二人确已雇了马车离开剑津，向西而行。”抬眸见谢天川眉目间似有疑惑，不禁叹道，“我本是想查找你的下落，二哥若要安我之心，大可哄我你与她们一处，他既说你不知下落，为了乌氏姐妹，又何必哄我？”

    谢天川略思，深以为然，低声道，“这么说，乌氏姐妹离开剑津，中途又出了意外？”只是如今事隔一个月，一时竟不知如何去查找。

    二人且行且说，身侧一家店中突然冲出一人，险此撞于脱脱阿布身上。脱脱阿布吓了一跳，闪身避开，却见店中又再奔出一人，连声道，“仪秋，仪秋，你听我说！”一手扯住前头奔出的女子，连声道，“这又不是我的主意，你做什么尽数怪到我的身上？”

    那女子手臂连挥，摆脱他的拉扯，怒道，“此事由你而起，如今你却自个儿逍遥，世上哪有你这般做哥哥的？还不如小七！”

    二人纠缠不休，一旁的脱脱阿布却顿时呆住，喃声唤道，“叶……五爷！”这随后追出的男子，竟然是叶家五爷，叶惊涛。

    叶惊涛闻唤，也是一怔，回头一见是她，也是结舌唤道，“阿……阿布郡主……”

    “阿布郡主？”那女子也是一呆，转头向脱脱阿布望来，问道，“你……你便是阿布郡主？”脸上神色似惊似喜，又似有着无穷的烦恼。

    最快小说阅读 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