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春情荡漾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对她出手相助。或者……脑中闪过叶亭的影子，只觉眼前一亮。是啊，若是能求助叶亭，或者他会设法相助！

    只是……要如何才能联系到叶亭，却又大伤脑筋。

    那日一早，衢州知府一早带着州府各县报来的卷宗前来，同来的还有知府家的夫人如夫人小姐，大大小小十几个女子，说是怕王爷和小王爷忙碌，闷坏了郡主，便携一众家眷前来相陪。脱脱阿布耳闻着一群女子围着她阿谀奉承，一时大感头疼。好在她自幼便是在官室内宅中出入，于这等场面也司空见惯，自然应付自如。

    女人聚在一处，除去眩耀自家老爷的官职，便是衣裳首饰。如今这群夫人小姐同出一门，又有一个大元郡主、未来的中奉王妃在场，倒也省去攀比，几句场面话说过，便兴致勃勃的说起前日老爷送了什么首饰，昨日父亲又夸赞几句，又问脱脱阿布王爷送过何物。渐渐话题转向衣衫，一名如夫人突然道，“瞧见到了年下，闻说再过两日，叶家的货物便会送来，不知今年又出了什么时新的料子！”

    一句话，如提壶灌顶，令脱脱阿布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矛塞顿开。衢州地处四省交界，为西南一方的通商大邑，叶家在此地岂会没有店面？只需寻到叶家的人，便可设法联络叶亭！主意拿定，假意对衣饰面料大感兴趣，连问这衢州也有叶家的辅子？又设在何处？

    若是询问旁事，这些夫人小姐未必知晓，如今问到购买衣料的叶家辅子，竟一个个如数家珍，西边什么什么巷子里有一家多大多大的辅子，是一个叶什么掌柜打理，南边什么什么街上有一家怎样怎样的店面，又有一个叶什么的伙计嘴甜殷勤……

    提到城中最大的一家绸缎庄，一位小姐面颊泛红，眸光晶亮，说起前几日在那辅子里，瞧见了俊美无双的叶七爷，脸上一片春情荡漾，顿时惹起旁的小姐羡慕的惊呼。便连几位年轻些的如夫人，也是一脸的向往，连连追问。

    脱脱阿布闻听“叶七”二字，更是心中一动。脑中速速回思七年前中秋之夜，初见叶七时的情形。那时自己将他误当成叶六，还闹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他见到自己，也曾出言取笑，浮光掠影里，只记得是一个浮华少年。而到了第二日，宇文致平死讯传来，他又是一份令人不敢逼视的悲愤和凌利……

    “叶七！”脱脱阿布低喃出声，一时间心潮起伏，难以平稳。心中不断衡量，若是自己向他求援，他可会援手？其实仅仅缘悭一面，她心中殊无把握，只是当此情形，她便如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一棵稻草，无论如何也要一试。当下假意不识叶七，连问叶家七爷是何等样人，这几日可还在店里？闻众位小姐说到兴处，便连连窜缀去瞧衣料。

    众小姐均是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而叶七又是俊美无双，风流倜傥的人物，被她三言两语一说，仅有的一些自恃也抛向九霄云外，越发不能自恃，虽说要陪伴郡主去挑选衣料，实则心中想着那位俊美的叶七爷。几位年长些的夫人虽觉女儿家如此未免轻俘，但见脱脱阿布兴致极高，哪敢劝阻，也只得含笑凑兴几句。

    说到便做，脱脱阿布与几位小姐起身，向驿馆外行来，路过前厅，见那日松等人仍在翻看卷宗，只笑回一声，便命人备轿出门。这里苏德与那日松皆不放心，当着衢州知府，又不好强阻，只得嘱咐她自行小心，却各使眼色，命自己侍卫随上。

    坐入轿中，耳闻众小姐闹纷纷的上轿，脱脱阿布挑帘外望，对随在身后的侍卫视而不见，只留神沿路的路途，以防今日不能见到叶七，还须设法再来。哪知轿子刚刚抬起，便见对面巷中一条人影一闪，便即消失。

    脱脱阿布一眼瞧见，心头一跳，几乎失声惊呼。虽只一眼，却已瞧出，那宽阔的肩膀，英挺的身形，除了熊府大火之夜消失的谢天川，又能是谁？

    一时间，脱脱阿布心中欢喜莫明，只道，“他活着！他活着！他竟然也逃了出来！”连日来，她所有的担心焦虑全数抛去，整个人，一下子变的轻松，只觉此一刻，竟是从所未有的欣喜满足。

    衢州城叶家绸缎总店，是一座二层的砖瓦小楼，楼下一层隔为两部分，一边是是宽大的绸缎辅面，另一边是略为窄小的成衣店。楼梯并不在辅子里，想来二楼并不做待客之用。

    脱脱阿布门口下轿，便不自觉的抬头去瞧屋檐挑出的那方菱形的黑漆牌子，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难言难说。

    身后一位小姐行来，笑道，“闻说叶家店辅，均有一块这样的牌子，想不到叶家豪富，使的招牌偏偏寒酸，想来是未发迹时的定制罢！”

    脱脱阿布含笑道，“或者是罢！”心中却是暗道，“叶家人行事内敛，却暗藏锋芒，正如这黑漆牌子的隐晦与金色‘叶’字的夺目，这一些，你又如何知晓？”一时间，想到自己与叶惊鸿的纠纠缠缠，却终于无果，不由又是心酸，又是自傲。“我虽与叶六无果，却终究知他懂他，却又强过旁人！”

    从驿站到叶家辅面，短短一盏茶时间的路程，她只因轿中一眼，心绪便已尽数变化。本是一意寻叶惊非求助，而此时却是反而怕见到叶七，相对尴尬。随着众小姐跨入店里，眸光略扫，但见并无叶七在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见店内掌柜伙计尽皆不曾见过，便也安心去瞧衣料。

    这七年来，她心系叶惊鸿，所穿所用，尽数选用叶家的衣料，对叶家的衣料极为熟悉。此刻手指自一卷卷光滑鲜亮的衣料上一一抚过，心里默念，“纤浔缎……紫湖绫……薄罗纱……秋蝉绢……雪蚕丝……”

    恍惚间，想起七年前，那一个新雨后的午后，那个一袭蓝衫，唇角含笑，温和中带着傲气，立在阳光下的少年，也曾这般，一指轻划，数出一卷卷衣料的名字。只那一刻，他身上淡淡晕开的光华，便直直渗入她的眼底心里，令她自此无法自拔……

    “郡主！郡主！”连声的呼唤令她回神，脱脱阿布抬头，但见方才店外说话的小姐兴奋的扯着一匹衣料向身上比划，笑道，“你瞧，这是今年春起才出的织云绢，那时我来的晚了，这个颜色已经断货，不想这时又有了！”

    “嗯！”脱脱阿布含笑行去，一手在衣料上轻抚。织云绢，她岂会不知？它与织锦缎都是今年叶家新出的衣料，而织锦缎偏于华贵，用料也更加考究，只用来做为贡品，民间并不能见。而织云绢却颜色鲜丽轻盈，最是适合这些二八年华的少女。

    恍惚间，时光自七年前落回到眼前，脱脱阿布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痴心了整整七年，等待了整整七年，七年的时光，竟就这样在期待与盼望中闪过。

    察觉到脱脱阿布的失神，那小姐在她手臂轻摇，问道，“郡主，不知宫里均用何等衣料，想是郡主嫌这民间之物粗陋！”

    脱脱阿布回过神来，唇角挂出一个恍恍惚惚的微笑，说道，“宫里吗？宫里也用叶家的衣料，有一些是贡品，我也不常穿得到，旁的也是宫里的采办自叶家选购入宫，便如这雪蚕丝、秋蝉绢，当初新出时，我也曾穿过几身儿！”

    她的话，引起众小姐的一阵纷议，有问贡品又是何等金贵，又问宫里嫔妃公主们选裁何等样式，脱脱阿布一一含笑而答。

    她这里浑未留意，那里两名伙计听在耳里，不由回首相视，两人几不可见的微一点头，便有一人悄悄退出柜台，向后侧楼梯而去。片刻功夫，一条俊逸的人影轻悄无声的步下楼梯，隔着半开的门扇向店内望来。

    “果然是她！”叶惊非微微挑眉，向方才传讯的伙计道，“叶随，你去查，她住在何处，与何人一路，几时来的衢州，几时离开？”见叶随应命而去，瞧着店内那清丽的面容不觉低语，“六哥，你究竟在做什么？”

    而店内的脱脱阿布却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窥视，见伙计殷勤问她要选哪些衣料，旁的小姐也大力窜缀，只笑道，“我纵选了衣料，怕一时也难裁剪。”想自己自从仙霞岭失了行李，短短几日内又被人几次劫掠，如今只有匆忙置办的几件衣物。她终究是个女儿家，爱美天性，便也提起兴致，随着伙计去隔壁成衣店内挑选衣物。

    而与此同时，叶家绸缎庄的对面的楼上，另一双眼睛也是久久注视着店内纤秀的身影。“阿布，你对他终难忘情，又如何肯心甘情愿随那日松回返大都？”朗然双眸，瞬间掠上一层决然，喃声道，“阿布，别怕，我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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