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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庄和田乾真诧异地看着他,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锅子,摆到他们下棋的炕上。
那是一个中间高高突出,两边围成一圈的双耳铜锅,下面的鼎足构成了一个中空的炉火室,两个军士抬着一筐木炭,其余的端着一个个的盆子,盆子里放着冻硬的羊腿,肋排等物,上面还带着冰渣。
当然,少不了美酒。
两人看着他在那里忙忙碌碌,先是升火加汤,又亲自去处理材料,用一把极为锋利的小刀,将羊肉割成一片片,动作十分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让严庄感兴趣的,是他此刻的专注,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在雕琢着一件器物,每一刀都要恰到好处,要知道,在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男子最为跳脱的时候,坐得住,坐得稳,心能静下来,就比旁人要高出许多。
削好一只羊腿,他抬起头笑了笑。
“食不厌精,美味只有亲自动手,才会吃得舒心,别站着了,随便一点,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严庄相信他的话,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军士上前帮忙,说明并不是做给他们看的,而是一种习惯。
他拉了田乾真一把,各自围着那个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整个锅子由黄铜制成,底部之处足有半指厚,被熊熊的烈火烧着,熏得失去了本色。
“这锅子倒是精巧,只是也太过奢糜了些。”严庄看了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吃,学着他的样子,夹了一片在汤里涮着,嘴里啧啧称道。
“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自然要用上好料了,都尝尝,京城独一份,天子都没这口福呢。”
田乾真没他那么好奇,自顾自地在那里吃着,他是大块肉吃惯了,精细的反而不怎么在意,这么一小片一小片地吃,哪能过瘾,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严庄何等眼色,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闲得无聊来寻他们吃锅子的,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确有些无聊,对于他的来意,更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吃人嘴短,有什么严某能帮上忙的,说吧。”
“老严,耿直。”
刘稷表扬了他一句,端起盅子喝了一口。
“你来京城日子也不短了,朝堂上的事,应该有所了解吗,依你所见,天子属意谁?”
这个题目有些大,严庄稍稍沉吟了一会。
“刚来京城时,无人不知杨大夫志在必得,既然你这么问,那就是如今还没有定论,天子在犹豫,杨大夫的能力,不足以让他放心。”
“说这个问题之前,要弄清楚一点,当初为何人人都认为,会是杨大夫直晋右相?而非他人。”
“愿闻其详。”刘稷听得仔细,干脆连著都放下了。
“天子如今已经近七十,在位逾四十年,古往今来,比他长久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也不得不预备后事。”
严庄拿起盅子倒了一口酒:“咱们这位陛下呀,前二十年杀伐果决,堪称明君,那些所谓的名相,不过是他掌握朝局的工具罢了,从姚崇到宋璟、二张,哪一个有好下场了?用得时候百般信赖,扔的时候弃若弊履,别用这种眼神,这才是一个名君应有的作为,不为任何人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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