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小厮们出门办差,也常碰见许多人聚在皇榜下面谈论这件事。
不过这阵子为着搬运方便,平时府里紧闭的大门打开了,方季思在连廊处远远地便能瞅到外面。
外面居然又有一大帮子人。
章台街侧都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来往行人并不多,也偶有挑了担赶路的小贩匆匆地从街头直接穿到街尾。
然而此时街上却渐渐有人聚集。
甚至有胆大的丫鬟微开了自家院子的大门,由缝隙中探个头出来打量着某处。
方季思一出现在门侧,就立马被数十道灼热目光死盯住了。她四处张望一下,果然发现了那个罪魁祸首。
没有马车、没有侍卫小厮宫女太监。
没有琳琅珠宝。
只一人。
那人身形瘦高,眉疏淡而细窄,一双丹凤眼眼尾微的上翘挑起,瞳仁漆黑,一如既往,没有过多表情。
方季思看着他,一时竟觉得熟悉又陌生。
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他在奉覃寺郊的草丛里那一身脏污、话都说不清的狼狈样子。
是白水、不,是卫景桓。
方季思迎上去。
他微低了头,注视着她。
她打量着他完美的面容,忽然便觉得,这桩奇怪婚姻的始末缘由已经不那么重要。
毕竟他真的是——太好看了!嫁给他并不亏啊!
然而她心中赞叹着,脱口而出的却是:
“我们见面,于礼制不合罢!”
白水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似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
他说:
“思思,你说些甚么?”
“我是白水啊,是你在山上捡到的那人。”
“怎么你竟把我当成别人?”
季思被他那深邃的眼注视着,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羞意,竟下意识去回想自己说了些甚么——似乎自己真说错了甚么似的。
不对,她哪有说错甚么话?!!
她猛地抬头,本是微带了怒气恼意。
但只那一望,她便再挪不开眼。
那细长的眼中微带了几分戏谑笑意,就如一夜春风吹遍冰封十里的雪山。
此心安处是吾乡。
和他呆在一起,谁还有心思去想那权势倾轧、征战攻伐?
只想和他一起看蓬窗春雨、听钟漏声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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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季思和白水走在街上。
但这次却不同以往。天色尚晴,白水也不是为送她回家。而且,他们两个开始说话了。
方季思:“那日你真的受伤了吗?”
白水:“是。”
方季思:“那日你说话的血腥气好重,可我看你衣衫上却半点血迹也无——你中了毒吗?”
白水;“没有。”
方季思白他一眼。
方季思:“那你怎么康复得如此之快??而且,为何我来之前,药馆的小厮说你一直未醒,我来了,也不见你有甚么动静。但是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记得我刚刚把手搭在门上,你居然就醒了!”
白水:“大约是巧合罢。我也不大清楚。”
方季思:“巧、合?就是话本也不敢编这种巧合罢!!”
白水:(望她一眼,不语)
方季思:“那那个络腮胡男子呢?”
白水:“甚么络腮胡?”
方季思:
方季思:“你如此不坦诚,问十句也答不上一句真话,我们还是和离了罢。”
白水:?
白水:“陛下亲批了的婚事,现下都张榜公告了。思思,开弓没有回头箭。”
方季思:“开弓?这件事由始至终,有问过我、我爹娘一声吗?甚么开不开弓??你倒也好意思说。你知道我本要嫁给——”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堪堪停住了话头。
白水也未看她,他的目光淡淡的,如那日一般望着长街尽头。
“停什么?不就是赵新亭么——我早便知道了。”
“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思思,我们认识不久,你可能不大了解我。别的我都可以依着你——”
“但是赵新亭,你还是趁早与他断了罢。”
白水带声音很淡。他的容貌很美,只眼里却闪过一道比冰还冷的狠戾光芒。
方季思听到这话,不由有些莫名。她盯着白水,声音轻柔而温婉。
“为什么这么说?我又不是要与新亭结婚。而且,若换是你纳妾,我是不会反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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