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三更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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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路途中，周队长没有了之前的兴致冲冲, 落在队伍后面一步步踩着台阶向下, 全程一言不发。她终于想通那天他为什么像被附身一样对她好了。

    徐之行跟在她身后, 识趣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周妍内心十分复杂, 仿佛从梦中突然走到现实, 脑神经遭受到巨大的冲击。在她印象中，徐之行还是温柔绅士的之行哥哥，一点不嫌弃胖墩一样的她, 带她一起玩，乐于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只要她撒个娇，他就会妥协, 蹲下来背她回家。

    那是一段只回想着便觉得很温暖很美好的记忆。

    如今, 十年过去。

    她念念不忘的男生重新出现, 事情却跟以往全不相同了。她难以把眼前的男人跟记忆中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

    好像……一个梦破灭了。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翩翩君子，他永远都是温和地微笑着, 迁就我宠着我，然后手捧鲜花来娶我。我没有猜中开头, 也猜不到结局。

    周妍正要坐上FT战队的七座商务车，这时他打开车门，轻轻地开了口, 尽量让神态与语调显得自然, “妍妍, 你跟我一起。”

    她在那辆商务车前停下, 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他走近前，像男朋友一样拉住她的手，“过来。”

    她不知道是否该甩开。不过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他已经拉着她坐到小汽车中。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全程扭头看风景，不让自己面对他。周妍很想把自己像蜗牛一样蜷起来，来好好消化这则消息。

    徐之行开着车，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转开了。他也没想到那时候肉乎乎说起话软糯得化不开的小青梅会长成犀利的长腿妹子。

    这些年，他一直很担心她被人欺负。

    很显然，并没有人欺负她，除了他。

    一阵莫名的尴尬。

    前方是红灯，两人有了片刻的聊天时间。

    他轻拍一下方向盘，望着前方灰色的漫长路，问：“什么时候从闲庭搬走的？”信步闲庭是当时他们住的小区名字。

    她望着窗外，目光落在道旁有凋零之意的深秋景色，“你们家搬走后的第二年，我爸工作调动就搬了。”

    “怎么不写信告诉我新家地址？”

    “……”

    “嗯？”

    周妍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你留给我的寄信地址……丢了。”

    徐之行皱起眉头，余光掠着她，“装在糖罐子里，压在一堆糖下面怎么就丢了？”

    “糖吃了，罐子扔了。”

    “……”

    红灯转为绿灯，车身轻微地抖动三下，徐之行重新启动车子，顺着车流向前。

    她心里挺不是滋味，低下头，轻轻道：“对不起。”

    他笑了一笑，笑中带点恍惚，“不用道歉，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搬走之后就没有写信问过了。”

    心中的石头卸开了，周妍想，对啊，小孩子的约定多是随口说说的，有谁会真的在乎呢？

    双方既然把话说开了，车里的气氛变得轻松，颇有三分“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徐之行问：“童话还写吗，有没有当上小朋友最喜欢的童话作家？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是计算机专业。”

    她挠了挠头，“早就不写了，那时年纪小不懂事，相信森林里住着被困的公主，有一位王子会骑白马来救她。现在长大了，谁还相信那种幼稚的故事。”她咧开嘴，做了很调皮的笑脸，“不如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来得苏又爽。”

    他听得乐出了声。

    一旦承认现实，好像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毕竟十年过去，自己不再是小时候的自己，又如何苛求他还是小时候的他呢？两人渐渐敞开心扉，说着笑着像极了故友重逢。

    周妍道：“你呢，现在是一心打理FT俱乐部吗？”

    徐之行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见地紧了一下，“哦。”

    她笑着又道：“怎么不自己打比赛了？你年龄又不大，刚才和风神一起虐我们的那盘打得着实精彩，不至于这么早退役吧。”

    他面不改色地答道：“不喜欢太有压力的生活，还是在幕后指导队员训练以及谈谈赞助比较轻松。”

    周队长感叹了一句，“一转眼就那么久了。”

    “是啊，回想在信步闲庭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他跟着感叹，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黄敏桐爬山时说上上周一位网友约见了你，长得挺帅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她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这谎话如何圆回来呢？

    他的目光转过来，“嗯？”

    “……还行吧。”

    他视线放平，直视前方道路专心开车，微微地笑，“有空带过来让我见一见。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我帮你把把关。”

    周妍不愿就此话题过多讨论，扮出个笑脸，“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嫂子啊？”

    “不急。”

    “之行哥哥长得辣么帅，这些年一定有很多女生追吧？”

    “呲啦”一道急刹车声，徐之行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尾。周妍惊得一跳，拽着安全带问：“怎么了？”

    “手滑。”他随意地给出一个解释，又慢慢地向前开了。

    之行哥哥……

    在梦中，在回忆中，不知多少次想起这声亲昵的称呼。如今终于能听她再喊这一声，然而事情却完全变了样。

    就像小时候封了一罐最珍贵的糖，想着等长大以后打开了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等到长大才发现一罐糖并不值什么，掏出一张红钞就能买好几罐。

    拿出来尝了一口，却惊讶地发现它非但不珍贵，反而变质了，变得很苦很涩。

    一如他们现在，她没有成为童话作家，他也没当成电竞大神。她有了喜欢的男生，他也会对素不相识的女生动心。

    倒真是相见不如怀念了。

    过了最初揭开糖罐子时的新鲜感，两人都开始尝到变质糖心的微苦。

    突然就无话可说。

    徐老板时开时停，慢慢地与FT战队的商务车拉开距离，此刻连顾临风等人的身影也望不见了。

    车子进入市区，回FT训练基地与回周妍所在的A大学是两条路。

    徐之行拐向回学校的那条路，“我送你。”

    周妍端正坐姿，脱口而出，“谢谢。”此话一出她便懊悔了，然而话像水泼出如何收得回来？

    他果然手上一顿，微微的笑中掠过一丝异样一丝勉强，“跟我这么客气了？”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两敲，仿佛回忆着道，“小时候我从学校一路把你背回家，用买游戏机的钱给你买零食，你都不会对我说一声谢谢。”

    真的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周妍心中涌起一阵伤感，却仍打着哈哈笑，“那时太小，什么都不懂。说起来也就只有你让着我。你家搬走之后，小区里的孩子都不肯跟我玩呢。”她怕自己的伤感流露出来，手脚比划着做出夸张的动作，“六楼的张铭浩你还记得不？小名叫浩子。他很不喜欢我，把我拦在小区门外说，小时候胖得像团子长大了一定胖得像大包子，嫁都嫁不出去。当时可讨厌他了，不过现在想想也挺好玩的。”

    徐之行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我记得那个张铭浩，是小区里的孩子头，足球踢得很好。不过打电子游戏一直输给我，你家搬过来的那年暑假他跟我比了十局，结果盘盘都输。他急了要反悔，想把钱讨回来，带了对面小区的两个男生气势汹汹地威胁我。”

    周妍又惊奇又好笑，“你把钱给他们了？”

    “当然没有。后来拿给你买彩虹糖了，唔，就是我送你的第一罐糖。”

    眼泪忍不住要往外流，或许是笑得太厉害了吧。她伸手挡住眼睛，“彩虹糖……我想起来了。那一罐糖可把我收买了，从此之后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大罐五颜六色的糖，所以当时特别喜欢跟着你，心里想着，哇塞这个小哥哥好厉害，像叮当猫一样能掏出许多好东西。”

    徐之行也一起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糖的，对牙齿不好。”

    两人回忆着小时候的诸多事情，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不知不觉间已到A大学生活区大门外。

    徐之行陪着她下车，恰见校门左边有家零食铺子，说了声“妍妍等我”，小跑着过去买了一大包彩虹糖，塞到她手里，“送给你。可惜店里没有成罐的了。”

    这一事实又提醒了两人，时间已过了那么久，休要说物是人非，反倒是物与人皆非。

    周妍抱着那包糖，笑眯眯地问：“之行哥哥喜不喜欢吃糖？”

    他答道：“小时候不喜欢吃，不过现在倒有点喜欢了。”

    周妍把那一大包彩虹糖塞回他手中，两眼眯一条缝笑着，“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嗯？”

    “我正好跟你相反，小时候很喜欢，现在倒无感了，觉得太甜。”她扬了扬手，背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回学校。

    眼见她将消失在视线中，徐之行向前一步，喊道：“妍妍——”

    可能是距离远没听到，她的身影一下也没有停留，转过弯走入楼房林立的大学生活区，被重重砖瓦挡住了。

    徐之行不由丧气，拎着那包糖回到车中。出神地坐了许久，他撕开包装，抓了一颗放到口中。

    哪里太甜了？明明是苦的。

    …………二更的分界线……………

    “妍妍——”他喊话的余音还回荡在空气中，但她却充耳不闻，转过弯之后拔腿狂奔向前。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她正要上楼，但又犹犹豫豫地来到对面的良品铺子，拿了一大包一模一样的彩虹糖，排队付了钱。

    一边上楼梯一边撕开，抓了一小把塞入口中，五彩缤纷的甜蜜糖果味在口腔中化开。她嘎吱嘎吱地嚼碎了，又喜滋滋地通吃了第二把。

    酸酸甜甜，正是她一直喜欢的味道。

    她仍然喜欢甜食，仍然喜欢七色彩虹糖。至于刚才为什么说不喜欢，又为什么把糖还给他，周妍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要他送的东西而已。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刻他的好，他的礼物，他的温柔与体贴并不是给她的，给的只是小时候他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妞。

    他对她的态度产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不是因为她多么优秀，多么耀眼，而是因为小时候的她自己。

    小时候的自己不是自己吗？

    周妍咂了一下嘴，又塞了第三把彩虹糖，唔，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就像小时候的徐之行并不是现在的徐之行。

    她还喜欢当初的之行哥哥，可是她不确定是否喜欢现在的他。

    毕竟，前后差别那么大。

    周妍刚回到寝室，立刻被三位室友团团围住。黄敏桐因为当时顾临风在场，她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于是一路按捺下激荡的心情。

    等回到宿舍立刻把这一爆炸性的八卦新闻分享给其他两位室友。

    于是，段昕和方美丽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三人冲上去，和周室长勾肩搭背。

    “我去，FT俱乐部的年轻老板是你小时候的邻家哥哥。”段昕修得妖娆的细眉微微地挑，“我有个朋友做电竞经理，有次提到说FT俱乐部的成员年薪都在百万以上，啧啧，他们老板一定更有钱。”她扳过来周妍的脸端详一遍，“妍妍，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一条粗壮的金大腿啊。”

    黄敏桐将段昕扒拉下来，朝天翻了个眼，“你别把室长往火坑里推了，那位徐老板你们没有见过，我可是见过的，五行缺——德！之前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半分不肯相让，上周仗着自己脸好还要泡我们室长，如今现在巴巴地想认亲了，想得美！”

    方美丽听出了所以然，“你说的是上周那位等在楼下的大帅哥？”

    段昕眼前一亮，攀住周妍的肩头一阵摇晃，“窝草，那个帅得突破天际，别说他想泡你，就算他不想泡你你也要用点心思让他想。”

    周室长：“……”

    三人正争论不休间，黄敏桐的手机响了。

    黄同学接通电话时，段昕正声情并茂地游说周室长，“妍妍，那么帅的男人你如果放过了肯定后悔一辈子，你会这样懊丧地感慨：曾经有一个颜值爆表的男人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在能白嫖他时没有嫖一把。”

    “……”

    电话对面的人听到了这段深情描述，语气变得严厉，“黄同学，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黄敏桐汗颜，忙捂住段昕的嘴，“我，我们寝室在排演话剧。徐老板，你等一下我叫周室长接电话。”

    电话是徐之行打过来的。

    至于徐老板为什么没有直接打周妍的手机，因为周室长自从上次怀疑他精神有病之后就在手机通讯录中果断拉黑了他。

    徐老板是识趣的人，自然不会直接质问为什么拉黑他，而是委婉地耐心地十分自然道：“妍妍，我打你的电话一直不通。怎么回事，是手机没电了吗？”

    周妍这才想起还没把他从黑名单中移除，忙接着他的话道：“是没电了，刚充上电。之行哥哥还有事吗？”

    段昕两人听到这亲昵的称呼，忙挤眉弄眼地凑过来一起听。徐之行的声音从里面如微波不起的直线传出来，“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到宿舍了吗？”

    周室长把两个凑热闹的室友推开，“嗯”了两声，接着礼尚往来地表示关心，“回到俱乐部了吗？”

    “还没到，在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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