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身穿白绫袄子外罩绿罗绣金线褂的俊秀青年上了楼,头上歪戴着一朵绢花,这人抬起头来,看向宫天雪,宫天雪也眯起眼睛审视着他——果然是俊秀子弟,天生了一幅招人喜欢的好相貌。
这人名叫左浪,手下管着几个制衣坊,身上也是最时兴的服装款式,凭着一张迷死人的好相貌,在长安城里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子,他是阅人无数,男女不忌,尝了新鲜就扔,有说被他辜负的人,怨念能把长安城的护城河给填满。
这种青楼开业的场合,左浪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他自信满满地通过了外貌考核,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今晚菜碟里的不知是新鲜可口的小青瓜呢,还是汁多水饱的蜜桃儿。
“左公子,请坐。”
左浪举目看去,只觉宝镜乍开,目眩神迷,往日里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竟是比不上眼前这人的一根小指头。
梅兰竹菊四面画幡之中,宫天雪拥一身白衣素服而坐,羊脂玉似的修长手指搭在琴案边,墨色长发松松束在背后,仅留一缕垂落鬓边,更衬得那副惊世容颜光彩不可逼视。
美人!绝世美人!
左浪只觉口中一片蜜意漫开,恨不能立刻与美人共赴巫山,但是想到这上品的美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想必也是骄傲得很,若是他露出些唐突的意思,免不了被人看轻,这事还得循序渐进。
“多谢。”左浪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揖,在琴案对面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宫天雪搭在琴案边的手上,强按住一颗扑扑直跳的色-心,展颜一笑道,“本性好丝桐,尘机闻即空。不愧是高雅之士,不知小生是否有幸,闻君指上仙音?”
却见对面美人,眉头微蹙,好像遇到什么难事,一双春花照水似的眼眸,低垂下去。
左浪顿时紧张,莫非说错了什么话?
宫天雪迟迟不语,左浪后背都快湿透了,过了半晌,才听美人开口:“你什么意思?”
左浪吓了一跳,难道他表现得太过明显?竟然已经被美人看穿了么?
“小生、小生唐突……”
“好无聊。”宫天雪弓起膝盖,将胳膊搭在上边,突然换了一个大喇喇的坐姿,并不耐烦地用手指敲起琴案,“不就是刻个匾吗,又不是叫他亲自做木工活,怎么这么大半天的还不回来?”
左浪懵了一下:“公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对啊~”宫天雪懒洋洋地扫了左浪一眼,“要不这么大好的时光,都白白浪费在屋里发霉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左浪心头微动,看来刚才他是搞错攻略方式了,这种有点小泼辣的美人,闲坐着聊天肯定是拿不下的,“小生对这城里的好去处了如指掌,不如陪公子出去走走?保证公子不会虚度光阴。”
宫天雪撇撇嘴:“我不是说了,要等人吗!”
“是,是……”左浪赔笑。
就在这时,宫天雪的耳朵竖起来,他的五识六感十分灵敏,已非常人能及,李护法闷闷的脚步声一踏过濯水桥,他就听出来了。
“快,你刚才说要干什么来着?咱们继续。”宫天雪身子前倾,急急忙忙摆好了小媳妇姿态,紧盯着左浪问。
左浪又是一阵心猿意马,虽然搞不清楚这古灵精怪的美人脾气,但是顺着他说总是没错的:“小生刚才说的是,是否有那个荣幸,请公子弹奏一曲?”
宫天雪挑起眉梢,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伙,刚才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这琴就是一个装X的道具,让屋子里不至于太空荡,要么后面还有那么多画幡呢,你怎么不提出让本教主当场画一幅菊花啊?
要是搁往日,教主自然可以两手一揣,谁爱弹谁弹,但是这一回,他可要卯足力气气死李护法,不能就这么作罢。
“弹就弹。”宫天雪装模作样地摸上琴弦,稍微回忆了一下教中琴师的动作,开始即兴演奏。
李护法走进青楼,迎面看见王护法在门口守着。
“上去人了么?”李护法问。
王护法瞅了瞅他的脸色,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不当一回事,便抱着胳膊说:“都说长安子弟多才俊,这不,已经上去了一位,那相貌,啧啧,可俊得很哪!”
“有收获就好。”李护法点点头。
“哎,我们教主人美武功高,勾勾手指就会有一群人涌上来,教主夫人啊,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后悔……”王护法用眼角余光溜李护法。
“……”
李护法并未接茬,这是,楼上忽然传来“崩崩崩”的可怕噪音,加上某个修为高深的家伙为了让声音效果更清晰地传出去,注入了不少真气,不仅加固了琴弦,还弹出一种黄沙落日马头琴的沧桑遒劲之感。
王护法和李护法同时向楼上看去。
“那客人……有武功傍身么?”李护法问。
“没有!”即便王护法这样的修为,听到如此魔音,都有点气血翻涌、头晕胸闷。
“我上去看看。”李护法一步跃上五级楼梯,飞身来到楼上。
只见宫天雪正兴致高昂地砸着琴。
“教主。”李护法上前一步,“手下留情。”
宫天雪这才收了手,得意洋洋地看向李护法:“怎么,见不得我给人弹琴啊?我不光会弹琴,我还会——”
他这半句话没说下去,李护法已经从地上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左浪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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