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宣德帝哼哼笑起来,一直沉郁欲雪的脸色终是带了几分还春的暖意。宣德帝指向岳渊,笑斥道:“你这个学生!李爱卿的好,你是一点儿都没学到,这巧言令色的功夫倒是厉害得很!”
既是笑斥,便无责意。
岳渊伏首:“学生知罪。”
半晌,宣德帝挥手遣道:“罢,既然搁置着都不让朕安宁,那朕今日就听听这泄题舞弊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个进士一直战战兢兢的心才落下来,按照宣德帝的吩咐,先将证据呈上——乃是一张被卷得皱皱巴巴的纸书。纸名涛云。
其中一人道:“进京后,学生和其他等待会试的试子同住在贡院当中,一日饭后,无意间捡到这张纸,当时只当是谁做下的注记,未曾在意,又恐于别人来说是个珍贵东西,遂一直压在枕头下。会试过后,学生只觉得卷面题目似曾相识,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再见到这张纸,这才明白过来,是有人早早泄出了题目。”
宣德帝捻开来看,正将上头的题目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见宣德帝真肯听他们诉愿,心中不再畏怯,再言:“学生已看过上头题目,此次虽在榜三十七名,亦算不得真才。如今学生愿褪一身青袍,不耽士名,还请皇上还春闱考生一个公道。”说罢,此人便一身浅翠色的士人长袍脱下,伏跪在圣上面前。
宣德帝仔细看过,见其笔迹与纸张浑成、不似作假,只冷哼一声,将涛云纸扔到地上。
苏枕席于百官列中听这一番陈述大惑不解,如今见宣德帝龙颜震怒,已然大势不妙。
他是主考官,如今出了泄题一事,他是责无旁贷。苏枕席躬身上前,将那张纸捡起来,一一览过上头的字,心下大骇,出了一身热汗。
如芒在背,苏枕席战战兢兢地跪下,说:“禀告皇上,的确是本次会试的考题。”
“朕也不是瞎子,苏爱卿,朕想听一个解释。”
苏枕席:“臣......臣不知晓为何会泄出去,臣、臣已经严加看管,全都是按着规制来的。”
宣德帝:“不知?你以为一句不知,就能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了?”
“罪臣不敢!”
在旁一言不发的顾守豫躬身拜道:“皇上,究责一事可再议,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抓出在科举当中徇私舞弊之人,待嫌犯到审之后,自可以再追究翰林院和礼部中究竟是谁泄露了题目。”
苏枕席冷汗直流,跪在地上极想着对策,面前唯有一张涛云纸。
他猛然想起刚刚一略而过的题目,伏低身子道:“罪臣有法子找出这舞弊之人。”苏枕席跪上前,将涛云纸再度呈上去,道:“纸上涉及题目偏少,唯有一题乃是重中之重,且此题考及一道非常生僻的策论,能答辩之人少之又少,罪臣统筹阅卷,记忆颇深,能答上此题的共计七人。”
其余题目皆是浅显的经纶诵记,不大能分出差距,若能以此作弊手段成了贡生,大约是最后一题答了上来。
苏枕席再次确然道:“那罪人必定在此七人当中。”
宣德帝皱了皱眉头:“甚么策论?”
苏枕席听宣德帝询问,心下有些惊骇,眼珠左右轮转,方才吞吞吐吐地说:“......昌明、新政。”
宣德帝眉头皱得更深,看看顾守豫再看看岳渊,半晌没有说话。宣德帝再问了是哪七人,苏枕席一一说了,自包括岳渊、陶望礼、徐世弘三人。
皇帝将涛云纸令顾守豫接下,说:“阁老,泄题一事涉及甚广,为显公证,朕令你亲自调查此案。”
顾守豫:“臣遵旨。”
岳渊跪在御前,再请言道:“学生岳渊既已是嫌疑之身,自该极力配合首辅大人查清此案,可学生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答允。”
“你倒是好大的胆,脱不开嫌疑,还敢来向朕提甚么要求?”
宣德帝眯着眼瞧岳渊,存了份为难之心。他见这小子上朝来无一丝胆怯,冷静自持,脑子聪明伶俐,竟能借着顾守豫的话锋,请他彻查会试泄题案。
这些年来很少能有让他觉得亮眼的贡生,岳渊如今算上一个。
“学生现在虽不能自证清白,可是却问心无愧。如今遭他人累及,要受锒铛之辱,心难服也。还请皇上、首辅大人顾及无辜清名,免学生下狱之灾。”
士可杀不可辱也。
顾守豫听此一言,斟酌片刻,上前附议道:“这些个涉案的学生日后即为我朝栋梁之才,若因此教人诟病,就算最终抓住罪魁祸首,也难以说此案判得公平公正。”
宣德帝问:“爱卿以为何解?”
“臣觉得,以配合调查为名将涉案七人请至城郊桃园当中,在真相大白之前,限制学生自由出入。这样既保全了他们的名声,也防止有人在此期间私毁证据。”
宣德帝点点头:“准。”
一干臣子、学生磕头拜谢宣德帝,齐称圣明。宣德帝盯着岳渊,笑道:“岳渊?”
岳渊拱手躬身:“学生在。”
“朕记住你了,殿试上,必少不得亲自考你一番。”
岳渊唯觉头疼,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跟宣德帝拜过:“学生多谢皇上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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