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低沉中压抑着怒气,“我来想办法。”模棱两可的话却无法真正让面前这个人镇定下来。
“你有办法?你有办法我就不用天天茶米油盐的算计,不用买件喜欢的衣服都想几天。”
姚以南根本无法专心地去考虑专业的事情了,她要做的就是稳妥、保险的上本省最好的大学,其余的事情只能另作打算。
她快速的翻到那所高校的页面,在专业成绩表里,很容易得找到与她分数接近并略微偏低的专业,最后她把志愿表填满。 一类志愿几乎集中在本省,二类、三类她都填报了省外。
家里的情况很明显,她打算高考之后,在这漫长的暑假里开始打工。其实这并没什么,舅妈大可以和她直说,不过如此争吵只是不想再给彼此留有退路而已。
舅舅摔门而出,舅妈在客厅里哭天抹泪,嘴里少不了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扫把星,就是个害人精,克父克母的东西,现在还来祸害别人。”
姚以南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把志愿单收好,低头合书的时候,蓝色的封面被一滴掉落的水珠打湿渲染开,像慢慢绽开的一朵蓝睡莲。
三天之后去学校交了志愿单,考得好的同学自然一脸的恣意骄傲,连有的家长都跟着来了,和班主任言谈中少不了感谢。
姚以南的志愿里并没有要咨询建议的地方,于是在一群热闹探讨的人里,她安静的交了表单,和老师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虽然她报的大学在本省省会,但离他们这个城市并不远,尤其是在交通畅达的今天,姚以南想了想只当是提前去报道了。
回到家里,舅舅应该去上班了,舅妈领着妹妹回了娘家。她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些行李,拖出几年前舅舅去接她回来时买的行李箱,只是普通的样式,颜色是墨蓝色,虽然不是很耐看但是却能装下很多东西。
姚以南的衣服不多,上学时基本上穿校服,所以她也没有太多额外的衣服,她把档案袋和母亲以前给她买的东西先装上,后面又整理了一些其他琐碎的小物件,箱子最后装得刚刚好。
她把房间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一些前几年用过的课本也被整齐的码放在一旁,她把高中记得工整的笔记放进妹妹的抽屉里。
出门离社区不远就有废品收购站,适逢高考时节,地上到处铺满一堆堆参考书和高考模拟试题的大本,以及成袋的试卷。
姚以南拿来的这一大袋书籍和练习册还真不算多,她也依着前面那人的动作,把书放在称量板上,站在前面的人一瞥显示的公斤数,快速地算出价格,侧头朝里面记账的女人喊了一声“9斤2两,36.8”。
姚以南从商贩手里接过零零整整的纸币,那商贩习惯性地说:“我们家是这周围给的最高的了,你来这就对了。”
姚以南没说什么,扯了一抹笑,心里却有点凄然,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不够买一张车票。她一边思忖着如何与舅舅说出她的打算,一边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回走。
左邻右舍因为舅妈爱说家常的缘故,都知道她的情况,所以免不了看见她时眼色复杂,姚以南起初也猜测过、避讳过,但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这次舅妈离家出走,也少不了成为邻里家常的下酒料,她进了楼道,迎面走下来的是住在楼下的张阿姨,她是舅妈的知心人,似乎她的亲戚也有类似的情况,舅妈和她说起时,她总是感同身受般安慰。
姚以南微微颔首,轻声和她打招呼,“张姨好” ,说完并不想多停留。
“是以南啊,远远地看着就觉得像你,你舅妈还没回来?”张姨试探的问。
“还没回来。”姚以南如实回答。
“你也别怪你舅妈,这么多年照顾两个孩子,任谁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心力,你这不马上要上大学了么,多历练历练也好。”
姚以南嘴角带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恩,我知道的。”
“你看看,可怜你舅舅了,现在弄得家不像家,本来是好心却又成这样,好人难当啊。”
姚以南默不作声,她实在不想作别人口中的那个罪魁祸首,她的头却不经意地低着,像是认错一般。
“诶呦,你看我这上岁数的人,见得事多,说话没轻重,你别多想,我还有事,你快回家吧。” 张姨莫不经心的说完,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一个人错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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