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了。此刻但听甄氏道:
“留好的?呵呵。王妈妈是怎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她一开口,四下皆静。“我府里是缺人,但也用不到旁家挑剩的。”
“您……这是怎么说的,哪有的事儿啊,我平日可得了您不少的照拂,哪里敢带差的来给您过目。”
“听说不久前你给李府领了人,其中有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姑娘,这里,”甄氏优雅的指了指下面,“可也有?”
王婆子一听脸就僵了,她人老精怎能不知琅李两家的事儿,甄氏故意找茬,说理是说不通的,知道这回是讨不了好了,心里暗骂面上谄笑,她碎步急上前道: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也是他家说在了前,又指定了要这么个人儿,我也是没法子。现下带来的虽没那个好,可都是实在货,能写能画怎么了,瞧那身子骨八成不能生孩子,还不是个虚的。”
茹茹听了一下子被茶水呛到,甄氏皱眉,郑嬷嬷骂道:“你这老货浑说什么!再浑说别怪我赶你出府,我们别家找去!这世道米没有,人还能没有?”
王婆子翻着眼道:“我挑的女娃儿不知给多少家送过了,都没有说不好的,你去别家瞧还不如我家的呢!”
郑嬷嬷正欲反驳,甄氏对那婆子道:“我事儿还多,听不得你们在这儿争,你也别多说了,虽然没有特别属意的,不过看在过往的份儿上,人我多留两个,一共八个,价钱嘛,你别给我坐地起价,还是按去年的价,要不然我一个不要。好了,别跟我说,郑嬷嬷,你招呼她。”郑嬷嬷应了,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她扯着那婆子到一边论叨去了。
甄氏转首又对茹茹道:“你看着喜欢挑两个吧。”
茹茹侧着身子靠近甄氏道:“我看好了,就要那两个。”说完她指了指一个**岁的女童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甄氏仔细看了看,只见那女童身量瘦小,淡眉黄发,一脸怯意,那个女孩却是长的很俏丽,长眉杏眼,削肩蜂腰,甄氏瞟了一眼宝络,心里会意,便看向女童道:“那个单薄了些,样子也差了,怎么要她?”
茹茹笑道:“看着顺眼罢了。”
甄氏有些诧异,她怎么也没瞧出那个女童有什么顺眼的地方。茹茹也不解释,其实因为她是听到了那女孩说话,居然是老家来的,真亲切,这要是跟在身边光听她说话就能解了不少思乡之情呢。另一个,就是那个跟她对视的女孩,气质上还真像宝络,这样的人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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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琅府招了九个内宅的丫鬟。据说外宅的还招了十来个,也给济兰和雪竹各找了两个小厮,都签了卖身契,死活由府里说了算。很快新人们的培训就开始了,各个领头的大丫鬟开始给他们讲规矩立准则。望月楼这摊子自然是交给宝络和菱纱了。
那女童原名白招弟,十一岁了,人却像没长开的似,挤挤卡卡的不大气,一说话脸就红。楚如雨见她总低着头,低眉顺眼,又是姓白,一时好玩便给她起了名儿,叫流苏。俏丽女孩儿十二岁了,原名金猫儿,茹茹给她改了名,叫镶玉。
流苏是陕西蓝田人,父母皆是菜农,因经年闹荒,家里孩子又多实在养不起,就卖了三个娃儿,其中流苏就被卖到了江宁。镶玉家是安徽旌德的佃户,原本家里还算不错,怎奈她的兄长杀了人犯了事,家里为了打点花光了积蓄,实在不足钱镶玉便自卖,凑足了钱保得了兄长不死,只判了个流刑,发配到了广西。
茹茹对二人的遭遇都很是同情,私下里就给宝络说定要照顾的好些,菱纱听到了就插嘴道: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可您若真要当了菩萨不是败光了钱就是活活累死,话说当了伺候人的哪个不是遭遇可怜的,真要照顾,全府上下比她们可怜的多的是,您都得照顾呢。”
菱纱话说的直,宝络便骂道:“你这小蹄子,还当自己是伺候人的吗,若我是你主子早就扇嘴了。”
菱纱一向有些怯宝络又知自己过了,便红着脸不吱声了。
茹茹到没恼,细想了这些话,不由叹了口气,转脸问宝络道:“那个秋香给谁了?”
她说的秋香便是王婆子重点推荐的女孩,原本没选上她的,却是王婆子说尽好话,倒贴了银子硬塞进来的,她这般上心却是因为秋香是她的侄女。茹茹因为名字记住了她。
宝络道:“听说她想尽法子求着要去大爷那里伺候,太太也没骂她,转手交给珍珠了。”
茹茹一听便乐了,菱纱接话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没成色的人呢,也是在咱们府了,她若是进了旁的高宅大院,估摸着没几天就得让家里人领回去了。”
宝络道:“咱们府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她在太太眼皮子底下又是珍珠管着,怕也待不久的。”
琅济兰,好魅力啊!多少女子倒贴着跟,可惜眼界太高。茹茹能料到那女子的将来,她由衷的想:蓝颜祸水,不知将来害的是谁,总该不会是江山吧?
琅府筹备好了人手现下就更为过年的事儿忙碌起来。茹茹也没闲着,搭着手帮甄氏不说,她开始为店铺设计广告画了。原本也只是随便提了一下,可是甄氏很感兴趣,又看了几幅茹茹画的随笔便让她设计个草案出来。水粉店是甄氏想重点推出的,别的不好说,化妆品的广告现世看得太多了,茹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想到后来甄氏旁的没看上,倒是看上了正规正矩画着的宫装美人画,大约是她接受不了太前卫的东西,对哈德门类的点烟美女情有独钟吧。
茹茹画的人物重在写实,她素爱中国画里的山水花卉羽翎,最不爱千人一面的人物。这算是茹茹的第一次试手,极费时辛苦了大半个月,熬着夜她才完工,这还不过是两幅8号的人物画!
一幅画中的女主斜倚美人靠,手持菱镜,对镜正梳妆,一旁的丫鬟给她梳头,所用全是琅家所出的化妆品。连甄氏这样的眼界都忍不住夸茹茹画的实在太像真人了。另一幅则是坐在梳妆镜前,笑颜如花的等着夫君画眉的女子,画中只有美人和一个男人持眉笔的手。茹茹又建议做loo、做广告,品牌效应嘛。甄氏也采纳了,说仔细想想,争取在过年的时候推出去。
画完宣传画后,茹茹给自己放了两天的假,她去看望了雪竹,这孩子病一好便加紧读书却没功夫和她闲玩,如意也忙着过年的事,见了茹茹说不了两句话就不留她了。茹茹觉得姨娘近日愈发憔悴,病态尽显,想起甄氏说的话就黯然起来,他们之间到底是真正的朋友吗?按理说,共度生死的交情,该是尽信的,甄氏似乎是这样的,不过到底还是防了一手,如果不是如意身体不好,活不了几年,如果不是雪竹怯懦,那结果也许就不那么美妙了。
这些想法让茹茹很郁闷无奈,推人及己,甄氏是不是对自己也防着呢?如果自己心眼太多,是不是早被收拾了,或者说以后自己有图谋是不是也会被扫地出门呢?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她本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是不是也要防着点甄氏呢。至少要为自己留个后手才是。
日里茹茹为这事儿纠结着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晚上见甄氏贴心贴肺的对自家甚好她又惭愧了,于是便想该怎样就怎样,这世上还该是善有善报的。既没有利益纠葛,二人殊途同归,那么就像母女一样的生活吧。
话说琅大少爷近日很忙,忙到有些无奈。前些日子琅府出事的时候济兰没空读书,全力协助母亲收拾了局面,待一切风平浪静了他便收了心的在家和雪竹一起读书学习。即使甄氏已经取消禁足令,他也无暇旁顾。不过但凡有闲妹妹就会来找他,腻着非要跟他学骑马射箭,济兰本是当笑话听的,怎么会当真。这样做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规矩?可万没想到母亲居然同意了!济兰以前觉得妹妹有点怕母亲,可最近两人好的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了。
最终济兰被缠的无奈,只得敷衍着教,马选的是高大的公马又故意布置任务让她每天射二十箭,虽是小弓,离得又近,可茹茹到底是十岁的女孩,拉了五六下就没力了,济兰就是想着让她放弃,没想妹妹当真的很,不畏马高,不惧弓硬,每次回去的时候胳膊都抬不起来。济兰忍不住说:“算了吧,你个女孩家,学好女红管家就很好了,这到底是爷们儿玩的,你学这些有什么用。”
未料妹妹神采奕奕道:“当然有用!自从见过哥哥左右开弓,百步穿杨,那风采!小妹仰慕的紧,我若也能如此,不,也不求像你这样高段,只要三十步外能射中“羊眼”就行了。这不仅能强身健体还潇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