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太麻烦。说罢就让村民观赏射击表演。士兵们把从村巷和农户院子里捉来的二三十只公鸡和母鸡倒吊在树权上,那三十来个士兵站成一排,一片推拉枪栓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杨排长首先举起缀着红绸带儿的盒子枪,“叭”地一声响过,就接连响起爆豆似的密集的枪声。士兵们的乌黑的枪管口儿冒着蓝烟,槐树下腾起一片红色的血雨肉雹,扬起漫空五彩缤纷的鸡毛。没有死下的鸡嘎嘎嘎垂死哀鸣,鲜血从鸡的硬喙上滴流下来,曲曲拐拐在地上漫流,几十条蚯蚓似的血流汇集组合,槐树下变成了血红的土地,散发出强烈的热血的腥气,祠堂门外的场地上鸦雀无声,女人们大都低垂着头,男人们木雕似的瞪着眼黑着脸,孩子压抑着的啜泣十分刺耳。杨排长把盒子枪插到腰里的皮带上,一绺红绸在裆前舞摆。他插枪的动作极为潇洒:“各位父老兄弟,现在回家准备粮食,三天内交齐。”
这种别开生面的征粮仪式和射击表演,从冢底村开头,逐村进行。三十儿名士兵按三个班分头进入不同的村庄,射杀一批吊起来的公鸡母鸡白鸡黑鸡芦花鸡杏黄鸡肉红鸡帽儿鸡,腾起一片血雨肉雹,扬起一片五彩缤纷的鸡毛,留下一摊血红的土地,然后宣布:一亩一斗,三天交齐。
包子背着一条装着一斗麦子的口袋夹在拥挤的交粮车队中间,跟着熟人或陌生人缓缓朝大门口移动。他的眼前驻留着五彩缤纷的鸡毛和槐树下那一摊血肉的土地,鼻腔里总能闻见热血的腥气。他耐不住性子等待,背着粮袋从一架一架往轮车上跷过去,蹿进大门里去了,把口袋底几倒提起来,麦子便唰啦一声流到麦堆上,从周达霖手里接过一张盖了章子的收条,就从临时挖开的后门里出来了。
包子回到自己的家,方灵秀连忙迎上来问:“粮食交咧?”包子从口袋摸出那块写着“周正一斗”而且盖着印章的纸条交给方灵秀说:“把这条子搁好,人家日后还要查对。”方灵秀收了条子说:“你这几天甭出门了,我心里咋就慌慌的怕怕!”包子点点头说:“算了不出去了。看看再说。”包子其实比方灵秀更担心,那天在祠堂门外看士兵们的射击表演,方灵秀再青云学院上课,并没有在现场看到。交一斗麦子固然可惜,而方灵秀好看的模样已经成为一种重负压在他心上。随着这队士兵的到来,关于他们种种劣迹的传闻俏俏地又是迅猛地在原上蔓延,传得最多的是他们如何如何糟践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的事。如果那么多的传说有一件能得到证实,那么这些打着白裹缠布穿着黑军服的士兵就无异于四条腿的畜生。
包子想了想,对方灵秀说:“你还是收拾收拾东西搬进学校里头住吧,这附近也就那里安全。”方灵秀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帮白腿乌鸦,但风声和传言倒是听了不少,也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会屋里去收拾行李。
叶青的小别墅还有青云学堂,一看就是超级土豪、非富即贵。这么高调的建筑物怎么可能没有引起杨排长的注意,但杨排长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派人先去打听打听叶青什么来头。一听说叶青只是一个从海外留学回来的孤女,就第一时间领着兵冲进了青云书院,我累个乖乖。就跟一群饿狼进了羊圈一样,看到值钱点的东西就连抢带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