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院中灯火袅袅,县太爷身穿寝衣,脚上趿着睡鞋,唯唯诺诺垂首听训。瑞常火冒三丈,道:“我早叮嘱过你,不要惹是生非,不是惹是生非,怎么就不听劝呢?”县太爷两条眉毛扭成蚯蚓,委屈道:“卑职实在...”
瑞常是正红旗出身,又在皇帝眼皮底下当差,比起外地的府尹便多了三分戾气。他不给县太爷辩解的机会,斥道:“你知道这会子你惹了谁吗?”
县太爷屁滚尿流的,竹竿似的双腿在凉风里直打颤,拼命摇头。
瑞常冷笑道:“瞧你这怂样...说你是朝廷命官,我都嫌寒碜。”又道:“还有半时辰就该天亮了,你把前头在罗府里动过手的奴才都宣了来,与我一并去谢罪。”
县太爷早已吓得魂不守魄,本能似的点头道:“是是是...”片刻又惊道:“罗府?爷...是罗府的人闯衙门在先,卑职才...”瑞常寒眼一瞥道:“还想不想活命了?”县太爷吞回半句话,道:“可是...”
瑞常却已领着下人走了,到了月洞门处方幽幽道:“想活命就别废话!”衙门里于是闹了个鸡飞狗跳,众人穿戴齐整,浩浩荡荡去往罗府。
半路上,县太爷好几次都想追问瑞常,那罗爷到底是何来历。可瑞常连夜赶路,累得浑身酸痛,坐在马车里睡着了,使得县太爷无从开口。
到了罗府门口,雾霭重重,已是天光大亮。
罗府门口扫洒的小厮见有官府之人行来,又人多势众,只当是县太爷要找主子麻烦,忙丢开活计,疾奔往里通传。待瑞常领着众人站在大门口时,丁巍早与侍卫们拔刃张弩。
瑞常满脸堆笑,迎上前道:“您就是丁护卫吧,失敬失敬。”
丁巍一辈子只认十四,从不对高官俸禄动心,见瑞常一脸谄媚,厌恶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瑞常坐了冷板凳,却不敢丢脸色,笑道:“我乃顺天府尹瑞常,特地来给爷请安,劳您通传一声。”丁巍将他打量一番,不近人情道:“爷在打拳,不见客。”
瑞常尴尬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是上头有话要传与爷。”
丁巍会意,踌躇片刻,方道:“你且等着。”瑞常忙笑:“有劳了。”待丁巍去了,瑞常朝县太爷道:“呆会你同我一并进去,旁的人,只要是在这里动过手的,都给老子好好跪着,若里头的爷消不了气,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县太爷心里七上八下的,哀声道:“瑞大人,不必如此大阵仗吧,谁也受不起啊...”话没完,一个女声遥遥传来,“爹,爹...”县太爷回头一看,竟是女儿三凤。
他急道:“你来做什么?添什么乱啊!快回去!”
三凤气喘吁吁,眼圈儿都红了,跺脚道:“爹这是何苦,他既不要我,我非得死皮赖脸送上门不成?罢了罢了,上回大闹罗府已是满城风雨,我已经知羞了,您又何必再折腾一回?我的脸往哪搁啊!”说着,声泪俱下,极为哀恸。
一遭未去,一遭又来。
县太爷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张着嘴不知从何说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