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承只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回答:这边供暖早,室内不冷。
家里的电话来得频繁而规律,应允承就突然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李决和家人通电话,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父母亲人。念头一闪而过,应允承并没有过度发散。
穆云关心他衣着是否足够抵抗下降的气温,李决整日念叨的是让他多喝水。
应允承去英国的时候已经适应过一次湿度变化,但西北秋天的干燥程度仍然超过他预期,尤其是开了暖气之后。李决在家里给他准备了一只六百毫升的烧杯,又用私人邮箱给他发了一封循环的工作日日程提醒,每天中午十二点应允承的电脑上准时弹出来邮箱提醒:喝水。
也是因为干燥,掉了一地的黄色叶子缺水而变得极脆,踩上去咔嚓作响,应允承喜欢靠边踩着落叶走。
研究所和实验室在不同方向,两个人每天只有出小区的一段路同行。七八分钟的时间足够两个人快速交流完早餐前读的专业文章。应允承从接触物理开始就觉得研究宇宙极其浪漫,而和李决一起研究宇宙,是浪漫中的浪漫。
李决倒并不时刻惦记宇宙,趁应允承接过话题,他分神专注于应允承的肩头,很自然地从他风衣上捻下来一小片落叶碎片。
分别之后李决走出一小段又没忍住回头看,应允承的背影融进满地金黄落叶的秋天里。
五十年一遇的夏天也彻底过去了。
李决怀疑五十年后自己恐怕也还会清楚记得这个夏天的一切。
应允承的实验室工作渐渐终于上了正规。相处时间长了,应允承发现这帮领导,官僚是官僚,对待研究态度其实并不散漫,只是政治角色扮久了,带起科研项目来拿捏不好节奏。但会搞政治的人有个优点是会用人,应允承的背景和能力,徐晋洋是提前给张帆打过招呼的。张帆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意识到这位应公子的学术能力和家庭背景一样出色。他放了一些权限给应允承和涂雅欣。涂雅欣在南方一所军事院校读博,也是因为学校和国际空间大学的合作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应允承跟李决夸过“实验室就涂雅欣一个女生,但是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有了张帆的指示,应允承和涂雅欣也参与到今天下午视频会议中。视频会议有参与项目的各所高校教授参加,整个项目的大课题其实涉及面很广,西北这个实验室只是负责其中部分,听一场会议下来的收获可能比在实验室埋头干三天还多。
开始之前张帆给应允承和涂雅欣分工了他们一人负责一半的汇报内容。应允承讲前一半,他口音是极标准的,又不怯场,三句话之后甚至不用再看书面材料,可以十分自如地往下介绍。
二十分钟后换了涂雅欣,对比就十分明显。涂雅欣的口语在中国学生里绝对不算差,应允承手头拿的英文书面材料还是涂雅欣写的,语法表达都是上乘,但涂雅欣汇报的时候卡顿的厉害。
好不容易讲完,涂雅欣mute了话筒,很诚实地讲:“张主任,不好意思我给实验室丢脸了。应允承讲得太好了,在他后面做汇报压力太大,我实在是紧张。”
张帆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但张帆知道,不管他什么态度,后半段会议涂雅欣会一直反复会想自己刚刚做汇报时的失误,而应允承将会十分享受这场会议。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两个年轻人一眼,心头暗暗想:哪怕两个人坐在一起做同样的工作呢,其实两个人的距离涂雅欣这辈子再努力都追不上。
视频会议一直从下午三点开到晚上八点半,应允承回家的时候李决正在客厅里玩Switch。
游戏机和卡都是刚买的,但李决是经历过红白机时代的,他玩奥德赛上手很快,一个小时已经摘了不少月亮。
应允承凑过去看,“马里奥啊,我小时候他已经过气了。”
李决盯紧屏幕:“马里奥是我小学三年级以前最好的朋友。”
他过完一关,把Switch递给应允承玩。应允承大概是真的没能和马里奥建立友谊,连走路都走不成直线,遇到有攻击性的,体力就不停掉格。
李决在旁边笑:“你这样我们是玩不了双人模式了。”
应允承是很认真想玩好,但也完全掌握不到要领。看他挣扎五分钟终于丢掉六条命,李决笑着拿回手柄:“我玩给你看。”
李决的操作很流畅,穿过沙漠,路过金字塔,吃掉一串又一串金币。应允承就在旁边,头挨着李决的头,乖乖地看。
“月亮出现了!摘月亮!”
李决却没再指挥马里奥往前走,他把手柄又递给应允承:“月亮你来摘。”
李决发明了一种新的双人模式,他负责打怪、探险、吃金币,应允承只负责在关键时刻摘下月亮。
应允承摘到第十二个月亮的时候,他手机响起来。
电话那头是久违的声音,对方第一句话更是出乎他意料,应允承听完了问:“一一,你下周到哪儿?”
应允承的堂妹应一一于是又重复一遍,她现在正放学期中的小长假,刚回国,买了机票打算下周来西北看哥哥。
应一一正和一帮朋友在KTV玩,刚刚收到机票出票的通知所以打电话知会应允承一声,没什么额外闲工夫跟应允承聊天。应允承这边却要再三确认叮嘱:“下周?你把航班信息给我,家里人知道吗?这边昼夜温差大,你记得多穿点。”
挂了电话,李决又找到了一处月亮正等他摘,他没接手柄,复述了一遍通话内容:“我妹妹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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