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一下江左地头失踪的人口。
半月后,当天机堂将名单呈报至梅长苏手中,他才终于有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呈上的名单包含了他想要知道的所有信息。
姓名、年龄、身份、喜好、所长……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人。
梅长苏放下纸笺,再次回味蔺晨说过的话。
蔺晨到底想说什么?
窗外传来嬉笑声,梅长苏抬首望去,瞬时笑了,院内饭饭正带着清儿和华旎玩雪。他们用积雪堆了个雪人,找来煤渣做了雪人的眼,找来胡萝卜做了雪人的鼻。
屋外笑声欢快,梅长苏禁不住推开房门,踱步到廊下。
班卓清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拱手道:“见过宗主。”
“宗主哥哥!”原本坐在饭饭肩头的华旎攀着饭饭的肩头滑下,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晏伯伯不让您出门。”
“我只是在院内走走。”回到廊州几个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华旎的笑声。
蔺晨母亲被害时,也和华旎差不多大吧?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和华旎一样,一夜之间长大,不愿开口,不愿说话,一个人拥着被褥默默流泪?
“哦。”华旎板着脸,捏着衣摆擦了擦手,又握起梅长苏的手。
“暖的!”华旎认真地宣布,“晏伯伯说了,宗主哥哥的手如果是暖和的,就能在院里呆两刻钟。”
难怪晏大夫离开时不带半分犹豫,原来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嗯!宗主哥哥,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吉婶今天煮了赤豆羹,用了旎旎做的桂花蜜。”
不得不说,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华旎一点都不可爱,梅长苏叹了一声:“好,你和饭饭一起去厨房看看。”
饭饭就是蔺晨从南楚带回的“大个子”,无名无姓,他思量许久,给“大个子”取了名:范勇。但不知为何,这院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叫他饭饭或饭饭兄弟。
“清儿,你过来。”梅长苏把班卓清叫到跟前,牵着他的手走到廊下,“你觉得饭饭开心吗?”
“开心。这个院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他也很快乐。”班卓清轻声道。
帮吉婶劈柴挑水、帮吉伯修剪花卉、帮张婶做晾衣架、帮赵大哥修屋顶……无论谁要饭饭帮忙,他都积极热情,虽然他把吉婶的小板凳当柴劈了、把刚鼓起花骨朵的花苞给剪了、把晾衣的竹竿给折了,虽然修屋顶时他直接从屋顶上掉了下来,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包容他、原谅他、给他微笑……
“他叫范勇!”梅长苏在班卓清的手上写下饭饭的大名,“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他饭饭吗?”
“是晨叔起的?”
“饭饭是旎旎取的。因为他每顿要吃一桶米饭。”梅长苏比了个手势,“这一桶米饭足够五六个人吃,旎旎见了脱口而出,饭……”
“饭……桶?”等不到下文的班卓清小声问。
“旎旎是个有教养的小姑娘,在察觉到失礼后,马上改口叫饭饭哥哥。”梅长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班卓清。
“饭饭的遭遇和你差不多,先前的主人总嫌他吃得太多,对他非打即骂。那个时候,他只要表现出愤怒,就会招来更惨烈的毒打,久而久之他不敢反抗,连小孩子都敢拿石头砸他。但他现在很快乐,他很高兴我们叫他饭饭,也很高兴旎旎叫他饭饭哥哥。”
“……”班卓清。
“清儿还在犹豫是沿用父亲给取的名字,还是按爷爷的意思换个名?”
“宗主,您是怎么知道的?”班卓清诧异地问。
梅长苏笑而不答。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蔺晨的话他终于领会了:“只要不忘初衷,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初衷?我的初衷是回到班家,让爷爷认可我的手艺。”班卓清咬着唇,小声道。
“得到班家老爷的认可,是你父亲的初衷;回到班家,是你父亲的愿望。但这些并不是清儿的初衷……”梅长苏微微一笑,“清儿的初衷是什么?”
“想让爹爹快乐……”班卓清垂下头,细若蚊声,“我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快乐。”
“我想,你晨叔叔会喜欢你送他的礼物。”
班卓清做了一个木槽。
当羽鸽落到木杆上,下压的力量会让木槽上的木板移开。
把水和鸽食放在木槽里,就不会被鸽毛和鸽屎弄脏。
班卓清把木槽交到他手上时,他很欣慰。
虽然相同的东西蔺晨捣鼓过,但他还是收下。
这玩意儿,对于寻常人家有用,于他和蔺晨则为鸡肋。
他让黎纲把木槽放在院内,让清儿亲眼见到鸽儿从木槽中取食,然后从清儿手上接过了能放入衣袖的小巧的□□。
他看到紧绷的小脸绽放了笑容。
摸出小巧的□□,梅长苏一字一顿地道:“我身边有懂我的人,我有想要做的事情,我的朋友信任我,我的手下誓死相随……我很快乐。清儿,你快乐吗?”
“爷爷对我严厉,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大伯、大伯母待我如亲子。族里的兄弟姐妹、街坊里的叔伯婶姨、学堂里的夫子、伙伴对我都很好。我很快乐。”班卓清挺起胸目视前方,大声回答。
忽略掉班卓清眼角的银光,梅长苏摸着手中的□□,轻轻一笑:“清儿,这玩意叫‘画不成’怎么样?”
“画不成?”
“嗯,至于你送晨叔的木槽就叫‘食不尽’吧。”梅长苏黠笑。
“……”班卓清。
汇香楼
汇香楼位于廊州的闹市,是廊州数一数二的酒楼食肆。
说起这家酒肆,在廊州地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其他名声在外的食肆一样,汇香楼一席难求;与其他酒肆不同,汇香楼于每日早上对外出售包子:香菇菜包、鲜肉包。每种包子每日贩售三百只,每人每种包子限购两只。
就价格而言,汇香楼的包子要比其他食肆贵上一半,但……
汇香楼的包子比手掌还大!
两个香菇菜包里的馅料能装上一小碗,而鲜肉包里的肉馅堪比其他食肆的狮子头!
所以每天早上汇香楼都会排起长队,可是……
当坐于汇香楼雅室的明德望着案头两只比他手掌还大的肉包子时,脸上的笑容瞬时石化。
“甭客气,不够再点两个!”蔺晨手持玉扇在明德的案头敲了敲,“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晨!”明德哀怨地叫道,“我千里迢迢跑去南楚帮你,又辛辛苦苦跟着你跑来廊州,你就请我吃这个!”
“有的吃就该偷笑了。”蔺晨愤懑地道,“且,不是我不请你吃,而是汇香楼现在只有包子!”
举箸戳了戳白胖的肉包,明德在叹声中搁下手中的银箸:“汇香楼的包子不是只在早市才有、且只外售吗?现在都过午时了,怎么还……”
“你到底吃不吃?”蔺晨额头青筋跳动,桃花眸子浮上隐隐的怒气。
“不吃!”明德义正言辞地说,“为了阿晨,我再饿也不吃包子!”
“啥叫为了我?”蔺晨敲着案头,不屑地问。
“你,你说的呀……请我到汇香楼吃饭。包子不是饭!”明德往后缩了缩,“哆嗦”地道,“为了不让阿晨变肥,我绝对不吃汇香楼的包子。”
“你……”
“食言者肥,我不会让阿晨食言。”明德抱着软垫往后挪了半尺,丹凤眼闪着黠笑,朱红薄唇反复念叨,“饭可以是菜,但包子绝不是饭。”
“有能耐你别往后躲啊,有能耐你大声说啊!”蔺晨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失足成千古恨,但又有何妨?
“说什么?”明德无辜地眨了眨眸子,故作好奇地问。
蔺晨闷声笑了笑,耳力甚好的他,听到了走向这边的脚步:“想说啥就说啥,甭忌讳!”
“想看阿晨跳舞!”明德朗声笑道,“想那日,你我花前月下,你我信誓旦旦!”
“你跳舞,我奏乐!”
“你舞剑,我击鼓!”
“饮酒作对。”
“举樽邀月!”
“快意自在!”
“呃,兴起时却飞沙走石、乌云遮月,下起了滂沱大雨。”
“阿晨,那只是个意外……”明德指向蔺晨,话才说了一半,门被赫然撞开。
“妹妹,你怎能不说一声就与人私奔?”一头闯进的是位青衣“男子”,见了嬉笑相对的蔺晨和明德扳起了脸,“可知三媒六聘为妻,私奔为妾?”
呃,蔺晨和明德面面相觑:怎么是曲如意,梅长苏呢?
“曲公子,你不是死了吗?”接到明德求救的目光,蔺晨憋着笑,悠然自得地道,“呦,大白天的,不会闹鬼了吧?”
“闹鬼?”明德惊呼,四下张望一番,“阿晨,你作妖的法器还在不在?”
“要什么法器啊,一面照妖镜足以。”蔺晨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锦袋,从锦袋中掏出一面手镜,瞧着镜面戏谑道,“明德,你瞧,镜中有个美人呢。”
“让我瞅瞅!”明德探身望向镜面,脸上的表情一变,捏着铜镜惊呼,“什么美人,左眼上的白斑好难看!”
“唉,把左边遮住,看右边。”耳中再次传来脚步声,蔺晨抿笑,以扇柄指着镜面,“仔细瞧,是不是个美人?”
“但是……”明德嫌弃地别过头,“左边的白斑也太丑了。”
两人的一唱一和勾起了曲如意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想上前一看究竟,却被明德以衣袖挡开,“别,别过来。”
瞬时,明德已转到了蔺晨身后,高举手镜,大声喝道:“妖孽,看我的照妖镜!”
“那是我的照妖镜!”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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