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的,水里加了盐和蜂蜜,可以解乏。”
雁长空听了,拿着水囊又喝了一口。
雁安宁道:“每个人都有。”
说话间,就见阿韭和锦绣在将士中来回穿梭,将一个个水囊送到他们手中。
雁长空用手背揩去嘴角的水迹,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另一边。
营地左侧,段明月守在一口大锅旁,同小金一起将锅里的水舀入水囊。
她埋着头,专心致志干着手里的活儿,浑然不觉有人正在看她。
雁长空默默望了她许久,直到她终于抬起头,他才收回视线。
段明月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眼,方才好像一直有人盯着她在瞧,可这会儿人人都在忙着吃饭和休息,谁会看她?
她犹豫了一下,抬眼朝雁安宁这边望了过来。
雁长空已起身走开。
雁安宁看看身旁空荡荡的位置,无声叹了口气。
她迎上段明月的视线,对她笑了笑。
段明月不明所以,本能地回之一笑。
雁安宁的笑容忽然绽开。
段明月一怔,就见一旁的密林中忽然钻出一群黑衣人。
段明月只觉一阵轻风从耳旁掠过,百里嚣大步流星朝雁安宁走了过去。
段明月失笑。
那位百里将军每次回来都这样,无论雁安宁在哪儿,他一眼就能找到她。
而雁安宁也是如此,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每次见百里嚣平安归来,她眼中都会漾起真切的笑意。
这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并无任何出格的举动,但谁见他们都会绕道。
就连江汉之江大人也从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如今的视而不见。
段明月微微笑着,摸了摸锅边烘着的饼子。
冷硬的干粮烘过以后变得柔软易嚼,她取下一块用油纸包上,连同温水一起送到江汉之的马车旁。
江汉之年纪大了,长途跋涉体力不支,每到一处歇脚的地方都会留在马车里休息。
段明月轻轻敲了敲窗棂:“江大人,歇好了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话音刚落,就见车窗帘被人掀了起来。
窗口里面露出的脸却是雁长空。
段明月愣了下。
雁长空朝她伸手。
段明月下意识将干粮递了上去。
雁长空接过干粮,放下车窗帘。
段明月听见他对车里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传来江汉之的声音:“去吧。”
段明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车帘一晃,雁长空走出车厢,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正好落在段明月身前,段明月低了低头:“抱歉。”
雁长空没说话。
段明月抬眼,见他脸上似有疑惑。
段明月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在车里。”
雁长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我在车里有什么好抱歉的?”
段明月唇角动了动,温和地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在和江大人谈事。”
她的笑容落在雁长空眼里,雁长空忽然想起冯大和雁安宁告诉他的那些事。
整整三年,他每一次回京述职都会踏入皇城,他曾离她很近,却从来不知她过着怎样可怕的日子。
他以为她身为皇后,又是皇帝亲自下旨要娶的人,不管皇帝如何荒唐,待她总有几分真心。
可他错了。
大错特错。
而这个错由他亲手酿成。
若早知皇帝娶她的用心,他当初就该放下一切带她走。
可世上没有如果。
她这三年独自在宫中挣扎,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而他却躲在边关,对她的一切不闻不问。
雁长空唾弃软弱的自己,更后悔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出一分力。
段明月终究靠她自己报了仇,而他又能为她做什么?
雁长空握紧了拳头。
“该说抱歉的是我。”他对段明月道。
段明月不解地看着他。
下一刻,她被他抓住手腕。
“借一步说话。”雁长空道。
段明月猛地一颤,身子如同凝固了一般,僵硬地绷紧,哪怕面前的人是雁长空,她眼中仍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雁长空察觉她的不对劲,手指不觉微微用力。
段明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她紧紧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耳边却似响起无数凌乱的声音。
她的身子像堕入了一个蛇窟,满耳皆是鳞片摩擦的声响,还有惨烈的哀嚎,痛苦的呻吟,恶毒的诅咒,它们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个名为噩梦的大网,将她死死缠紧,不得挣脱。
段明月急促地大口吸气,仿佛落水之人最后的挣扎,她用力往后挣了一下。
这一回,束缚她手腕的力量瞬间消失,段明月脚下不稳,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
雁长空跟上去虚扶了一把,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身子,就被她狠狠推开。
段明月死死咬住下唇,眼里浮上泪意。
她控制不了自己,但她没有办法。
雁长空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
段明月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难堪地扭开视线,不敢再看雁长空一眼。
这是没人知道的秘密。
她以为她能克服。
她是天阴之女,皇帝为了取她的处子之血入药,从来不曾碰过她,但他却以在她面前凌虐旁人为乐。
她表现得越是难以接受,皇帝越是觉得有趣。
直到后来她逐渐学会控制情绪,不再露出恨意和恐惧,皇帝才对此失了兴致。
但她再也受不了任何一个男人对她的触碰,这样的厌恶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反而越来越深。
尤其当她大仇得报,那些强压在心底的憎恨便不时翻涌上来,它们像出了柙的猛兽,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吞噬她的神智。
那样的感觉令她作呕。
段明月捂住喉咙,死死抑住胸口涌上的恶心。
“抱歉。”
她颤抖着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