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百里嚣在心里记下这笔账。
两次了。
第一次,她对他挥刀相向,第二次,她怀疑他别有用心。
“我是西南军统帅,你是大衍将军的女儿,”百里嚣还嫌不够刺激似地,慢慢道,“你去找皇帝告发我,就可以不用再住这破破烂烂的屋子。”
雁安宁愕然,随即升起一股恼意。
眼前这人,实在可恨。
她与他初次相见,百里嚣就知道她的身份,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她感激他路见不平,但身为雁家的女儿,见多了两面三刀,不会傻乎乎地对一个陌生人付出全部信任。
他在驯兽场上以命相护,她亦投桃报李,全力襄助。
她愿意相信百里嚣想救她是出于同情,但绝不会仅仅出于同情。
“难道阁下就没想过,你救了我,便让我父兄欠你一个人情,他日雁家军若与西南军相遇,虽不能退避三舍,至少也会先礼后兵?”
雁安宁问得尖锐,百里嚣答得更是干脆:“雁姑娘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堂堂雁家主帅的女儿,难道连三舍也不值?”
雁安宁被他激得挑起眉梢,一舍三十里,三舍九十里,倘若雁家军真为她退让九十里,那她才是雁家的罪人:“百里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退兵九十里,你不如让我们拱手相让算了。”
“百里将军?”百里嚣偏了偏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西南军,百里嚣,闻之可止小儿夜啼,”雁安宁道,“阁下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世人皆知。”
她一气说了这一长串,听上去没一个字不带火气。
百里嚣用指头点了两下桌面,望着她的脸,蓦地笑出声。
他方才还一脸阴阳怪气,现在说笑就笑,眉眼飞扬,如同划破暗夜的一笔飞白。
那张脸冷下去的时候宛如刀锋,笑起来更是桀骜轻慢。
雁安宁望着他的笑容,忽然意识到,他看上去与兄长年纪相仿,那么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样一个年轻男人,却已手握重兵,独占十一州。
这个人会成为乱世中一闪而逝的流星,还是会长久地闪耀于夜空?
雁安宁想不出他的未来。
当今世道兵荒马乱,今日崛起之枭雄,明日刀下之亡魂,成王败寇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眼底一黯,只觉胸口沉甸甸的。
然而这丝沉重很快就烟消云散。
因为她听见百里嚣道:“原来雁姑娘这么看得起我,是我错怪你了。”
雁安宁噎了噎。
她方才那句话,哪有半个字像是夸奖?
“百里将军不怕被我告发,泄露行踪?”雁安宁绷着脸道,“你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我现在离开,皇帝明日就知道我有问题。”百里嚣支着脑袋,“我还想在宫里多转转,雁姑娘不用替我着急。”
雁安宁甩他一眼:“可你们在这儿,我很危险。”
梧桐苑地势再偏,皇宫里的侍卫也会按时按点巡逻。她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宫女,她们不是她的心腹,守不住秘密。
百里嚣闻言,看向叶灵芝:“你先回去,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