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导系统锁定完成,***开始,三...二...一..."
推进器的指示仪骤然弹向极限,震撼耳膜的啸声掀起狂暴的空气震动,填满火药的钢铁凶兽解除了装甲车的束缚,带着迫人的速度直扑青龙面前。它听见飓风的咆哮声,有些笨重地转过头来,抬起胸前双爪像是想挡,但那是足有烟囱粗细的重型武器,威力绝非之前那些毛毛雨能比。
爆炎的蘑菇云在胸口上升起,那长达百米的身体都不由得被推得向后一倾,血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痛吟。烟雾消散,从中显露的胸口上多出焦色的巨坑——这一击让它表层的鳞片尽碎,内里的皮肉也被烤焦,但伤害也仅此为止了。那么巨大的动能只是打碎了它最外层的防御,离穿透它造成致命杀伤还差得远。
"妈的,果然判断失误了吗?!"
瞭望台上的指挥官一拳捶在面前的操作板上,掌心里全是冷汗。他们对四象全部的了解都来源于边境朱雀的报告,而现在看来前者的防御力远弱于青龙。对它来说夺命的达格弹头,对如今的四象之首只是破甲的溶解剂。
"下一枚弹头在哪?!马上装下一枚!"一边的转接员慌忙朝着对讲机吼道,"所有人员归位!所有人员归位!锁定它防止反扑,下一次打击的时间是..."
"来不及了。"旁边的声音打断了他,"如果这畜生真要反扑,装弹的速度铁定是跟不上的。而且照这个势头,想要造成真正的有效杀伤,恐怕需要的还不止一枚。"
转接员的声音黯然下来。这番判断很正确,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头终极的人造怪物的属性。他有气无力地交代完部署,转头正要追问旁边上司下一步的做法,却见后者已经拿起了高倍望远镜指向导弹所造的伤口,整个人定在当场。
"额...班长?"转接员小心地出声问道,"我们下一步..."
"有人上去了。"指挥员放下望远镜,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眼里已尽然是不可思议,"是一个人...直接冲到那东西身上去!"
就在此时,在他望远镜所指向的位置,白色的身影从房顶上忽地跃起,竟是直接踏上青龙的身躯,在那破落的身体上跃动着,势头直冲被炸开的空洞。
安年蹬着凹凸起伏的鳞片攀爬,被弹片挫伤的青龙身躯成了最好的台阶,这让她不消多久便已爬至打击中心处,挨了重击的胸口像是核弹爆炸的弹坑。她二话不说一头扎入那破洞内,映入眼幕的是宛如万人坑般惨烈的人间地狱。
被灼伤的血肉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中央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刃整个削过,淋漓破口焦糊下,新生的血肉正在徐徐冒出。
安年捂住口鼻,尽量抑制着那焦臭味带来的恶心感,俯身向前摸去。脚步停在最里处,连带着整个人都驻足在了原地,定定地望着面前的情景。
青紫腥臭的肉体间嵌着已经近乎融化的人形,四肢如同巨大的血管那样与周围的肉体相连,只有从那包裹的肉膜间勉强能看出一点头颅的轮廓。他最后的表情满是茫然,眼睛直直地睁着,张着口像是想讲些什么,但肉块堵塞了他的口鼻,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意义的最后样子么?"安年轻声问着,"果然是真正的人偶啊...变成这样,是很痛苦的吧?"
没有任何回答,人形依旧只是随着肉块颤动着,像是不安的心脏那样舒展又收缩。从生体上来说他还活着,只是在被推入血池的那一刻起,一切的梦、一切的追求、一切属于人的东西全部化为泡影。
这只是虽生犹死,乃至生不如死。
安年闭口不言,默默地解下背上的背包打开,包里装的是高浓缩的CL-20炸药。她像是祭祀台前摆放祭品的神女那般,以最为庄重的姿态将炸药放上血块间,而后起身一步一步地后退。退到边缘时她拔出了枪,对准那距离人形不过一臂的炸药包,用唇语朝他无声地开口。
"再见"。
**扣下,沙漠之莺子弹出膛刺入火药中,随后爆破气流仿佛火山一般骤然从胸口的破洞喷发。安年在开枪的同时一跃而起,乘着那冲击的狂风高高腾向空中,衣襟与长发随风猎猎舞动。下一刻她在重力中下坠,地面上已经准备好了救援气垫,保准得胜归来的英雄稳稳地落地。
她在风中闭上了眼——爆炸前的一瞬,在绚烂的火光之间,她依稀看见那双已经死去的眼中,流下了晶莹的水滴。
大概是这淅沥而下的雨被吹到他脸边了罢。
青龙擎天的身躯开始倾倒,就像是一座古老的雕塑在瞬间风化成沙。那双赤瞳最后看向天幕,眼里的红芒像是失却燃油的红灯那样黯淡下去。地面的人们在逐渐扩大的阴影下慌忙向四周窜去,下意识回头补枪,几十秒后震撼天地的巨响在工业区中扩散,带起沙尘暴般飞扬的尘风。
"确认对象已死,目标排除。"盯着监控的人们取下了耳机,"这一次的任务...结束了。"
"结束了么?"在他背后观看的人有些恍惚地喃喃,"就这样结束了啊..."
"喂喂!干嘛呢?都清醒清醒,现在可还不是感慨的时候!"落到肩膀的巴掌拍醒了他们,"杀了这一头怪物、可不是全世界原兽都死光了!现在给我把情况瞅好,这么大一片战场,打扫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后面的事儿还多着呢!"
"明...明白!"
...
平台掩体之内,马格南***枪口炸出最后的火花,千米之外徘徊的一级种应声倒地。在它身后显露出来的是一地狼藉却安静下来的地面。举目望去,道路上已经看不到多余的黑影走动,只有石缝间钻出被血染红的花苞,在寒风中孤零零地晃。
江一竹从准星间抬起头来,枪膛子弹已空,但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再装填了。她向外望去,始终在兽群间跳跃的江一弦停下了动作,从不再挣扎的躯体中拔出染血的小匕首,她站在微风扫过的地面上,头发在风里柔柔地摇。
"诶呀,没有了呢。"她轻声地自语一句,转头向江一竹抛出一个笑脸,"那,我们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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