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分明就是挑衅!
——只恨自己大意疏忽,致生变故。
便是转身回到船轩。那俞显卿也是跟着进了里面。
“看来今日之筵席甚是蹊跷!”
方秋获点了点头:“已是有阴谋之人搅入其中,我们须对到场的人一一录供!”
俞显卿捋下长须:“谷之兄说的极是!”
发生了此事,那些员外早已是酒醒几分,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
俞显卿吩咐道:“各人按宴席开始时座位坐定,依次自叙朵朵舞罢退下后各自的行止。然后由证人作证,再听候鞫审。”又命一旁的洪书记取过笔砚,恭录口词。
井学元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拜谒道:“俞老爷,座席间皆是杭城中的商宦士绅,也算是头面人物。今夜本是歌舞筵宴,如何忽的冒出朵朵被失踪一案?一时擅作主意,变作公堂,恐有不便。众位也皆是宾客,岂可无端受审?在下面皮上须不好看。还望老爷三思。”
方秋获瞪眼斥道:“这船轩歌舞之场权作公堂,乃是不得已便宜之计。只因朵朵无故落水,事出突然。语云官法如炉,岂肯容情?在知州大人眼皮底下出的事,倘是置若罔闻,枉为民社之司。你且快快退过半边,静候听勘。”
井学元吃一顿抢白,又见方秋获一脸严霜,全不看取东人面皮,不由羞愧交加,脸上一搭儿红,一搭儿青,不敢再出声。
俞显卿也是捋须点了点头。
皇甫天雄一旁静静地看着此人,今日之筵席乃是他主办,按理他应积极配合官府将案查清,还自己一个清白啊!他反倒是以要被宾客一面子为由,阻止查案!
此是企图掩盖自己行为,还是未将此当回事呢?
这里井学元刚退下,蔡泽生拱手站起,正色道:“两位老爷岂可只在众宾客里盘问脚色?这花艇上杂役火夫便有十七、八人,这些汗臭小人,偷盗嫖赌,哪样不会?与春香坊那几个粉头早有首尾。
这朵朵生得甚是标致,娇艳动人,又是风月场上的人。与人纠戈甚多,说不准是有人吃醋拈酸,致起杀人,实属常见之事。
两位老爷难道就单单撇过这些人?”
蔡泽生略一停顿,朝轩厅外黑淼淼湖水望了望,又续道:“这湖中无端溺死人不少了,有几个看见尸身浮起?——听说湖底有绿毛水妖,专吞食人肉。时常兴风吹浪,颠翻船艇。鄙人虽不知朵朵是何死法,总也撇不过去这一层缘故。”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表示赞同,又钦佩蔡掌柜勇气。
俞显卿正色道:“刚才提刑大人已是说了,此不过一次落水,尸身沉入湖底了,何来绿毛水妖,若说那些行走伙夫说的此话乃是他们理浅无知,你们都是读书经商之人,难道也会如此无知,若日后再这般说,休怪本官不客气。”
方秋获马上接道:“随后便是即鞫审那些杂役火夫。——今夜凡是在这条花艇上的人都不脱害人的干系。”
蔡泽生嗤道:“方老爷既然不信鄙人一人之言,鄙人则愿先受盘查,早脱干系。”
方秋获称赞:“甚好,蔡掌柜先领个头,正好有个榜样。我且问你,朵朵退出轩厅之后,你做了些什么?慢慢说来,愈详备愈好。”
蔡泽生应声答道:“朵朵退下后,鄙人从左边门槅出去寻个下位登东,完事即回此处。正听见王绮年、王璇年二弟兄在争论。刘子广先生可以作证,当时他正过去劝解。”
“蔡掌柜一路去来可遇到了什么人没有?”方秋获又问。
“没有。”蔡泽生摇了摇头。一旁的洪书记录了口词。
皇甫天雄看他倒是举止几分坦诚,貌似无事隐瞒起。
方秋获又令井学元供述。
井学元叙道:“在下与司乐班头闲聊了几句,只觉头晕目眩,便踱步到船头,看了一会湖中景色,然后便在舷栏边一个瓷凳上坐下。
不一刻花花即来搀我回进轩厅。以后的事老爷自己都可作证,我就不多说了。”
方秋获点了点头。俞显卿听了无语,在洪书记便看他录的口词。
皇甫天雄见他眼神似有些游离,想他不知出于恐慌,还是未全说的实话,总之看他是有些可疑点。
下一个是刘子广。刘子广述道:“朵朵舞罢退下后,我见彭员外脸色转白,象要呕吐,急忙扶彭员外走出了轩厅,依靠右边舷栏站定,一任夜风吹拂。
见他吐了几口酸物,似觉舒适,于是我们又一同回进轩厅。俄尔就听见王绮年、王璇年二弟兄争执不下,又是劝慰几番。”
方秋获又唤彭直星供述。彭直星所供果与刘子广契合。
其次是邱求索。邱求索浓眉下一双大眼闪眨不定,略一犹豫,乃开言道。
“小民亲见井掌柜、刘先生、彭员外前后走出这轩厅。小民与一个舞妓说了几句闲话,不意将肉卤泼污了衣襟,便赶紧出去轩厅外洗刷。
正见朵朵小姐从左舷急皇皇转出。我老远叫了一声,她并未听见,似是转到船头去了。小民自顾洗涤,半日还有油迹,只得自认晦气。——小民回进轩厅时,除了朵朵,人人都在了。”
“邱掌柜见到朵朵时,见她如何穿扮。”方秋获急问。
“小民记得已不是跳舞时妆扮。当时见她都脱卸了簪钗首饰。”狄公不语,皱眉半日。
最后是王绮年、王璇年二弟兄。——他们口称从未走出轩厅一步。方秋获也依稀记得当时两人俱在轩厅,并未挪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