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时分,悲伤至极的贾赦醒过来,躺在年华居里他和丽娘同床共枕了大半辈子的床上,不停地回忆着往昔。时喜时悲,不能自已。
一年后,丽娘祭日那一天。贾赦在长孙贾茂的搀扶下去丽娘的墓前祭拜,隔着墓碑,跟丽娘说了好些话。
当晚回了府,他招来所有儿女到床前吩咐后事,道:“你们太太已经去了整整一年了。昨儿晚上我梦见她来接我了。我怕是也要去见她了。”
贾瑚等闻言,因着丧母之痛犹未平复,也都落下泪来,听着贾赦这不吉利的话,心里很是不自在,忙劝起贾赦来。
贾赦摇了摇手,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人总有一死。到了我这个境地,倒也不怕了。反而还有些期待,若是能早日去地下河你母亲团圆更好。”
一语未了,不等儿孙们再劝,他又道:“如今趁着我还清醒,先把身后的事一一分派了,也省得往后给你们添麻烦。”
贾瑚等闻言,忙恭谨的站好,听候吩咐。只见贾赦眼神围着四个儿子转了一圈儿,道:“头一件,我已经拟好了折子,我死后爵位让琏哥儿承袭。”说着,贾赦停顿了一下,特意看了贾瑚,贾珏,贾琮兄弟三人,见他们面容平静,没有任何不忿,心里颇感安慰。
又见一旁的贾琏一脸的意外,还开口推辞了一番,不管他这是装的,还是真心做如此想,贾赦心里也赞叹得点了点头,这个一向和他不亲近的儿子经过这些年的磨练,长进了不少。遂他接着道:“第二件,家产平分成五份儿,瑚哥儿,珏哥儿,琮哥儿你们兄弟三人一人一份儿。琏哥儿底子薄些,拿两份儿。你们可有异议?”
贾瑚,贾珏,贾琮兄弟三人摇了摇头。贾琏倒是插嘴道:“老爷,爵位由我袭了,已经占了大便宜。家产还是平分吧。不然,儿子心里有愧。”
贾赦默了一下,看向贾琏道:“你不必再推了。我这么分也是有缘故的。自你母亲去后,你就一直跟着老太太。一向和我还有你三个兄弟都不亲近。反倒是因着先头王氏的缘故,同二房更亲近些。后来家里又出了事,这些年,你除了打理家产之外,也没能做些其他的事。我原想着你一个人孤了些,让你和兄弟们亲近些,你也不怎么听。如今,我要去了,膝下的几个孩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现如今这爵位让你袭了,如此,只要不走歪道儿,富贵一生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凭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你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走官道儿。我想着你还是好好打理祖产,教养好儿孙,往后就看着他们吧。我能为你打算的也就这么多了。你的性子有些执拗,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以前我在的时候还好,能照顾一二,往后,我不在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往后,遇事多问问你几个兄弟们的意见,特别是你大哥,他在官场上历练了十几年,眼光定不会错的。”
贾琏满眼含泪的磕头应了。
贾赦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贾瑚道:“老大,你是长兄,且又娶了郡主。眼下,你们兄弟四人之中,数你的前途最好。往后我不在了,你多照看着弟妹们些。”
贾瑚很是诚恳地点头应了下来。
贾赦见状,心头一松,大声笑了起来。谁知,还没等他笑完,就忍不住喘了起来。
贾瑚等忙着替他拍肩,揉胸口,好一阵忙活。
待贾赦气喘平了,最后吩咐大儿子贾瑚道:“我死后,丧事从简。祖茔里只备衣冠冢和张氏合葬。棺椁也葬在望乡台,同你娘合葬。这一世是我累了她,让她半生不得安稳。若是有来世,我只想和她一起清清静静,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好。”
说罢,贾赦溘然长逝。
贾琏虽然心底很是替生母张氏不平,但有贾赦的遗命在,且他的外族张家早已败落。而贾瑚,贾珏,贾琮兄弟三人不但外族吴家显赫,他们自身也都是身居高位,不但族里诸人买他们的帐,就是他和儿孙们往后依靠他们兄弟三人的地方也多得是。再加上这一回,分家他又拿了大头儿,占了大便宜。最终,他只好沉默,依了贾赦的遗言来办。
虽说,贾赦临终吩咐丧事从简,但是因着他过往的功绩,以及生养了几个颇有本事的儿子。最后,他的丧事依然是风光大办。
十月初十那一天,贾赦和丽娘合葬于望乡台。二人虽然生时没能日日同寝,但死后倒也时时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