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生活虽然也有各种琐碎和磕绊,但是总体上比往年在京城的日子要轻松好过了许多。
一言以蔽之,丽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在五十四岁那一年的春天,丽娘大病了一场。
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场大病不但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还引发了早年的旧疾。中间有好几次,她离死神也不过一线之隔。就这样,前前后后,拖了大半年才略好了些。
但是自此之后,她的身子骨也越发的弱了下来,一日不如一日了。虽然日日都有各种汤药药膳调理着,但是到底没能有太多的改善。不过两年的功夫,丽娘终究还是倒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这三年来,贾赦陪着丽娘熬过了一场又一场的重病,日常有空常和太医大夫们讨论丽娘的病情。慢慢的,他对于丽娘的病情烂熟于心。最终,他在估摸着丽娘时日无多的时候,强忍着悲戚,给天各一方的子女们一一去信。
在京里的贾瑚一家,迎春一家,在山西的贾珏一家闻讯也都纷纷放下手头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金陵。
这些年,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的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想着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再陪着他们走下去,丽娘心里很是遗憾和不舍。但是见他们兄妹四个争相要在床前侍奉汤药,她心底更多的是欣慰和满足。
弥留之际,丽娘把几个子女叫到床前,把自己的积年的体已私房拿了出来,一一分给他们。
看着他们兄妹四人泣不成声的样子,丽娘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细细回想她活过的两世,虽然都没能一番风顺,但大多也是先苦后甜,平顺一生。她也算是遗憾于此生了。
看着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贾赦,丽娘笑了。这一世,虽然开头并不美好,中间也经历许多的波折,但她和他也算是白头偕老了。
她吃力地抬起手,贾赦忙上前握过,坐到床头,颤声道:“丽娘,你,……,你,不要走。”
丽娘闻言,看着一向大而化之,沉着冷静的贾赦,这会儿竟然难得的露出害怕惶恐的神情,心里也是酸涩不已,回握了贾赦一下,笑道:“老爷也说孩子话了。这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一回,妾身的大限怕是要到了。妾身跟你一场,生养下了四个儿女,如今他们也都成家立业,我这一辈子的事也算是完成了,没了遗憾。”说着,她使劲儿地喘了一口气,贾赦忙伸手替她顺气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丽娘气喘匀了些,转过头看了一眼挨着贾瑚跪着的贾琏,回想着和张氏恩怨纠缠的一生,接着嘱咐贾赦道:“老爷,妾身去了之后,就不同你和表姐一起合葬在贾家祖茔里了。生前,我和表姐挣过丈夫,算计过子女,彼此争斗算计了一生,姐妹情分磨得半分不剩,死后,还是不要再绞在一块儿,生死纠缠。他日,彼此在地下都不得安生。”说完,眼神也迷离起来。
这一世的过往,喜怒哀乐,一一回现眼前。仔细回想一回,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她满足了。
这一世了无遗憾,但是她内心深处,最为不舍,最为牵挂的是上一世的亲人。倘若这一回死后她能回去,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遂她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贾赦道:“老爷,我的丧事不要大办,我的棺椁也不要同你合葬,只在望乡台找一处地方掘一个墓穴葬下即可。”说完这一句,她的眼前出现了幻影,前世的亲人朋友正在对着她温柔的笑着,她见了,也不由甜蜜的笑了起来。
她的气息渐渐弱了下去,瞳孔逐渐散开,眼睛也慢慢阖上了。
贾赦只觉得她握着的手渐渐地僵硬,失去温度,最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丽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只余嘴角一丝浅笑。
望着丽娘安详平和的笑容宛若生时一般,想着她临终前的交代,生前的各种好处,贾赦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伏在丽娘的尸体上哭了起来。
贾瑚,贾珏等见母亲去世,心里剧痛,想着母亲生前的慈爱,更是悲伤得不能自已,遂也都嚎啕大哭。
一时间,屋里哭声震天。
这一日,贾赦一直握着丽娘早已冰冷的手不放,贾瑚等再三劝告也不顶用,最后只得等贾赦哭晕了过去,再上前使劲儿掰开来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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