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张氏又看了瑚哥儿一眼,眼内神思不明道:“瑚哥儿回去记得好好念书,不要偷懒。记得不要太过打扰你吴家表舅,他做官的人哪有那么多空来管你的小事儿。你头先的那个王先生学问是好,教导你和珠哥儿也很是尽心。不过你二婶家的珠哥儿再过两三年就要下场了,他怕是一时教两个学生,顾不过来,往后就只教珠哥儿一个。他还说你的天分不及珠哥儿好,举业上怕是有些难为,以后你就不必再跟着他念书了,还是去族学里跟着你六太爷念吧。”
瑚哥儿听了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心一瞬间冷了下来,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僵硬难看,强忍着怒气应道:“是,儿子告退。”
转身就要离开,张氏轻蔑地看了瑚哥儿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慢着!”
瑚哥儿只好退了回来,恭敬地望着张氏,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
张氏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剃了剃弹了弹指甲,道:“这事儿我昨儿已经写信告诉你父亲了,你不必再写信说了。记得给你父亲和你娘写信多说说家里的情况,不要扯些乱七八糟的。”
“哦,我差点儿忘了说,回头琏哥儿也要去学里念书,你是做哥哥的,记得多照看他些。你父亲不在府里,知道作为长子,你也该尽些责任才是。再说了,你是庶子,不比珠哥儿,是你二叔二婶的嫡长子,老爷和太太的心肝宝贝。凡事不要和他比较,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人啊,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张氏又像是不经意似的说道。
“记得我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去吧。”张氏挥手示意瑚哥儿退下。
瑚哥儿这回不是怒,而是恨了。再也顾不得礼仪,撂下丫头婆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妈妈见状,吓得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等候张氏的怒气。
谁知张氏却笑了起来,看则会战战兢兢的李妈妈等人道:“哎,瑚哥儿还是小孩子脾气,一个不乐意,连体统规矩都忘了,难为你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了。”
李妈妈等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张氏急声斥道:“你们可都是我跟前的人,却不能教养好哥儿,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不贤惠,没规矩。没得丢我的人!还有,你们给我记住了,千万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下去吧,回头好好劝劝瑚哥儿,给我把他看好了,别让他闹出事来。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李妈妈等又是一阵求饶,不敢的,磕了头,跌跌撞撞的急走了出去追瑚哥儿。
瑚哥儿独自一人跑了出去,在回梧桐苑的途中,遇见了前来找他的贾敦,跟着他去了怜菊轩。李妈妈她们找了大半夜,又不敢告诉人说,弄丢了主子,只好继续找。直到天亮,瑚哥儿一脸笑意的回来了才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在荣国府瑚哥儿是如何的寻找生存之路,远在山西的丽娘这会儿却迎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一日,丽娘送了贾赦出门去了衙门,用罢午饭,逗了安哥儿说笑了一会儿,直到安哥儿困了,又亲自抱了他去里间床上睡觉,有小丫头进来禀道:“奶奶,外面来了一辆马车,一个黑黑的中年汉子说是孙家四舅太爷,从扬州过来看奶娘和安哥儿。”
丽娘大吃一惊,忙道:“快请进来。”
丽娘的亲娘就是姓孙,前些年在京里就听说了不少吴立行和这位四舅舅一起出海的事儿,平日里,吴嬷嬷也没少说起她的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四舅舅。
之前她的嫁妆铺子还托四舅舅关照过。即使最开始原本的丽娘被继母胡乱许亲的时候还埋怨过舅舅家不曾理会,还是后来根据吴立行的劝说才解开了心结。
后来,孙家还补送了丽娘不少嫁添妆,也给了瑚哥儿不少礼物。还没出京的时候,每年孙家还都有给他们礼物。听说,吴立行选官的时候他们也是出了不少力。
念头闪过,她已听到吴嬷嬷诧异而惊喜的声音:“你说什么?从扬州吴家来了人?你可听清楚了?”
小丫头连连点头:“门房上的人会说,是那位大爷亲自说是奶奶的亲娘舅,从扬州过来的。”
“是四舅爷!”吴嬷嬷听了满脸惊喜,站起来就朝外走,“老奴这就去去看看,我快三十年没见过小主子了!”
“扬州离山西千里迢迢,坐车也要两个多月,这会儿天又不好,寒冬腊月的,”丽娘喃喃猜测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到山西来?孙家行商,可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
丽娘也颇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