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梧桐苑东厢房,日暮时分,瑚哥儿默了两遍学里先生给他布置的功课,确定都领会了之后,又再仔细地复习两遍巩固一下。
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颈椎,然后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顺便活动活动手腕,远眺一下,接过稻香递过来的手炉,看看院子里的景色。
等身上暖和得差不多了,他又撂开了手炉,逗弄起摆在桌案上的大青花鱼缸里的金鱼,看着它们来回游动,嬉戏,这还是当初丽娘在瑚哥儿入学的第一天就送了来,让稻香她们督促瑚哥儿平日里多看看鱼儿来回游动,养眼睛。
休息了半刻钟后,瑚哥儿坐到了书案前写完了今天要写的字儿,隔了笔,仔细的在心里揣摩了一番,有所得后,了悟地点了点头。喊了他的小厮大武拿了水来,洗了笔,墨迹也干得差不多了,瑚哥儿亲自收起,放在匣子里装好。
抬头看了看座钟,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李妈妈已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拿着他的大氅的稻香和几个端着热水的小丫头。
李妈妈上前握了握瑚哥儿有些凉的手,罗嗦了几句,又对着小厮大武,小武呵斥了一番,亲自服侍瑚哥儿净了手,替他整好了衣裳,拿了手炉给他袖着,这才牵着他一起向张氏的正院行去。
丽娘走后,梧桐苑的小厨房也撤了,瑚哥儿虽是还留在梧桐苑歇息,但是日常吃饭都是跟着张氏一起的。
如此自是有许多不便,但是形势比人强,只好慢慢适应。因着这些缘故,瑚哥儿在丽娘走后,迅速的成熟了起来,不再像之前天真不解世事了。
出了梧桐苑,在寒风萧瑟中,瑚哥儿扶着李妈妈的手前行着,回头看了看消失在视线里孤零零的梧桐苑,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悬挂在大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也摇了摇,熄了一战,心里格外凄凉,思念起远在山西的父母,鼻子也忍不住发酸。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前些时候,他找了些山西的地理志看了,知道那里是荒凉幽僻之地,又听府里积年的老人说起那边的艰苦,不知道他们现在可还好?弟弟安哥儿可会说话了?
想着想着,不由出了神,没留意到脚下,就摔了一个跟头,连着李妈妈也摔得不轻。前面打灯笼的丫头忙过来扶起二人。李妈妈顾不得身上的痛,忙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瑚哥儿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还好,小孩子骨头软,只是摔得有些疼,并没有大碍,李妈妈等这才松了口气,搀着瑚哥儿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没有摔坏,但瑚哥儿还是忍不住想哭,快两年了,他都没有再见到父母,即使娘每个月都有信和亲手做的衣服鞋袜捎回来,但是这些都弥补不了他那颗渴望母爱的心。尤其是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这种思念更是强烈,又是想得狠了,他甚至忍不住的怨恨起来。
张氏平日里待他也还好,但那毕竟不是亲娘。即使他小时候就跟着张氏长大,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差别的。
这一刻因着身上的疼痛,他感到委屈,难过,心口更是像是堵了块石头般难受,但是已经到了张氏的门口,他只好仰了仰头,把蓄在眼里的泪憋了回去。他是男子,不能软弱,即使软弱,因为那个会真心疼他的人不在,他也不会随便把他的软弱示于他人。
屋里,张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慈爱柔和的凝视着穿得像个红包似的贾琏,还时不时的的应和着他几句说话。
瑚哥儿的进入,惊扰了他们母子,使得屋里温馨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张氏听见动静,伸手揽过贾琏在怀里,抬头看了瑚哥儿一眼,眼里的笑意顿时消散,皱了皱眉头,换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慈爱的看着瑚哥儿。
瑚哥儿忙上前一揖,给请张氏道:“请母亲安!”
张氏忙笑着道:“这天儿冷得很,快过来暖暖,我的儿,可别冻坏了你,回头你娘知道了,可该埋怨我了。”
瑚哥儿低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掩住了眼里真正的情绪,羞涩的笑了,急得满脸通红,口拙的解释道:“母亲说哪里话,娘亲……她,她……,不会的。”
张氏见他局促的样子,顿时觉得为难一个孩子怪没意思的,就换了口气,招呼瑚哥儿用饭。
用罢晚饭,瑚哥儿陪着张氏和贾琏说话,一时间,只觉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人定时,贾琏小孩子耐不住困意,早已睡着了,张氏换来他的奶娘赵二家的抱了他下去。
她自己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笑着道:“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李妈妈,你领着瑚哥儿回去歇了吧。”
李妈妈上前行礼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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