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声声说你的钱、我的钱,把你和我分得特别清楚,这点当然没错,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咱们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一般的兄妹,咱们比这亲厚得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飞儿深深看着我,说:“许岚,你依然口口声声喊我妹子,可我自从带你回家过后,就再也没喊你一声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知道?不说也罢。我说:“咱不说这个,你先答应我,这事儿别再跟我倔犟,好吗?”
飞儿答非所问:“许岚,你太辛苦了,我不能让你为我操心,小事可以求你帮个忙,这种事我不会接受你的援助,否则我寝食难安。”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你垫这笔钱,等股票赚钱后你分我十分之一利润,就像外面那些私募基金一样,这总好了吧?”
飞儿没说话,突然伸手抱紧我脖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啊哟怎么就哭了啊!烦死我了!
我无话可说,只好轻轻拍她的背。她抽噎着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就不要”
他妈的!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这不是学你的样嘛,你一心为你的小妹们打造幸福生活,我当然要支持你,谁叫咱俩都是劳碌命,还都是为别人劳碌的命。早知道刚才就开口问吕纹借人民币了
我只好逗她几句:“飞儿,叶飞,飞飞,好妹妹,不哭了啊,咱们一块儿炒股,一块儿发财,等宾馆和酒吧开业,再一块儿做生意赚钱,咱们放眼未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啊,听话。”
飞儿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地哭,止不住地掉眼泪,嘴里还不停地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这样我就不要”
我想起吕纹和白筠,她们高高在上,哪怕全民炒股也不为所动,用一种超然的心态面对这一切。我又想起之前内部募集时大家的表现,小波和地雷、小琴和小林,还有胡群亚,他们是那么希望炒股致富,希望改善生活,他们的眼神清清楚楚表露出他们的心愿。我又想起飞儿说要炒股时那种神色,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想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不靠任何人,结果却要抵押贷款,把希望寄托在这赌场似的股市里
一种是生活在上面的有钱人,一种是生活在下面的小老百姓,还有一种则生活在夹缝里多么明显的区别,多么鲜明的态度,这就是不同阶层里不同的人。
我像了解自己一样深刻了解飞儿的感受,飞儿像吐诉我的心声一样吐诉着她的心声。
我把飞儿横抱在怀里,很深沉地俯下头、凑近脸、贴紧嘴,我像抚慰自己一样深深吻她,我们挤进沙发内侧,好像两个紧紧拥抱在夹缝里的流浪儿。
飞儿终于明白我的感受,哀伤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欣慰,这是一种陡然寻获同伴的欣慰,她在夹缝里孤独生存,现在才发现原来我是她的同类,她又惊又喜,用湍急的眼泪和激烈的唇舌表达着她的心情,她像咀嚼自己的思想一样咀嚼着我的思想。
我们总是不断地挣扎,总是不屈不挠,可又总是一次次地向现实妥协。我们反复不断地抗争、呐喊、颠覆、自命清高、自得其乐、同时也自欺欺人。我们同样活得那么沉重、那么压抑、那么强颜欢笑、那么苦中作乐。
我们踩不住地面,地面是一片碎石,我们在碎石上摇摇欲坠。我们又看不见天空,天空是一片混沌,虚无缥缈。我们上不去、也下不来,我们无处栖身,下面不踏实、上面不清晰,我们只能躲进夹缝。
飞儿啊飞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原来我的阶层并不只有我孤身一人,你又知不知道我此刻有多郁闷,原来你也要跟我一起吃苦受罪
我多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希望,好像那些以我为荣的女人一样,让我在虚荣之余体会一份自豪,可你为什么不在下面看着我,却要上来陪着我,为什么你不直接爬到上面去,却要呆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
如果连接吻都成为一种互相支撑,我们又怎能活得不累?
长吻结束,飞儿收起眼泪,对我展现一个深深沉沉的微笑,说:“这样还是不轻松。”
我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我比她更迫切地希望轻松下来。那么我该做什么?
最多五秒钟时间,我就拿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
来吧,让我们轻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