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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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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家公子有你在身边,他会非常安全,非常放心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尤其是我。”

    秋桐没有说出藏在心底深处的另一句话:她也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

    大武眼睛一亮。“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她微微一笑。

    大武盯着她,有一丝手足无措,好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似的。

    原本在他心里,认定了她是个有可能破坏大局的祸水,可是现在她温柔的笑脸,诚恳的话语却让他矛盾两难了起来。

    “我先走了。”秋桐对他笑了笑,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走出大门去了。

    大武站在门边,突然破天荒有种想为公子挽留住她的冲动!

    “魔女她果然是个魔女”他喃喃,却还是目送她平安穿过了那临水的九曲桥,直至走远了,这才微微安了心。

    洛阳在洛阳城郊外的玉佛寺当世闻名,据说已有千年历史,香火十分鼎盛,日日都有虔心向佛的信徒或游客前来拈香礼佛,或者游历欣赏这耸立在半山腰古刹大寺的洁幽风光。

    但是极少人知道顺着玉佛寺后方,有一道奇窄无比的古老石阶,直直攀上可通往那严峻孤高、宛若天外仙境的山之巅。

    山巅之上有座魏晋时期所盖的留仙亭,古朴典雅,幽静隐密。

    齐鸣凤坐在留仙亭里,身裹黑狐大氅,轻易抵挡住了深秋高山上的冰寒气息。

    而坐在他面前的潇洒男人穿着白貂大氅,正自斟自饮,唇畔笑意盈盈。

    “逢酒必喝是酒鬼,有酒不喝是笨蛋。”潇洒男人眼笑,唇笑,仿佛连那两道帅气的眉毛也在笑。“咱们一个酒鬼加一个笨蛋,总不是为了要冻成两根冰棍而专程来这儿的吧?”

    齐鸣凤自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一丝不自在地笑笑。“对不住,我一时闪神了。”

    潇洒男人又呷了一大杯“半日醉”满足地呕了呕唇,悠然地道:“我懂,酒不醉人人自醉,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齐鸣凤脸色微变色。“不是这么回事的。”

    “喂,兄弟,咱们认识不止一两天了,你有心事还瞒得过我吗?”潇洒男人眉开眼笑地撞了撞他的手肘。“我这人虽然生平有三种酒不暍:

    一是毒酒,二是苦酒,三是喜酒,但只要是兄弟你的喜酒,我倒是可以破个例。”

    “我说不是就不是。”他脸色一沉。

    什么喜酒?

    那个固执的丫头片子竟然连他的女人都不愿当可恶!

    哟,真恼了?

    潇洒男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虽然认识你超过十年以上,但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山谷?”齐鸣凤瞪了他一眼。“戚少爷。”

    “哎哟!不要这样嘛。”戚少爷假意瑟缩了下,仍是满面笑意。“你火气恋般大,就是典型的欲求不满,兄弟。我就说做人不要那么矜持,像我多好?“昨日笑把玉臂枕,今宵喜将朱唇尝”这才是男儿本色啊!”“我没有你那么大兴致。”齐鸣凤总算将老是飘回江南宅子里的心思给收回来。

    “你特意南下,除了办妥主公交代下来的事以外,不光是为了找我斗嘴这么简单的吧?”

    “平时鱼雁往返又哪能尽诉我俩兄弟一腔情衷呢?”戚少爷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随后略微正色起来。“布政使和南方乱党暗中勾结的事我已具本要上奏主公,你半途拦下,总该给我个说法才是。”

    “我要和他谈一笔生意。”齐鸣凤淡淡道,眸光却锐利无匹。“只有他的身分,才拥有我所需要利用的那个价值。”

    戚少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懂你的意思。其实不管你要对付谁,只要对象不是主公,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可是我担心的不是旁人,而是你。”

    “我?”他哑然失笑,眼神却逐渐冷峻。

    “我很好。今时今日,已没有人再能伤得了我,你大可放心。”

    “唯一伤害得了你的人,就是你自己。”戚少爷凝视着他,眼底有一丝不忍。“这才是我担心的。”

    齐鸣凤微微一震,讶然地迎视他的眸光。

    “仇恨是一把双刃刀,割对方多深,伤自己就多重。”戚少爷叹息。

    齐鸣凤英俊冷漠的脸庞更加面无表情,声音低不可闻。“我不会受伤的,我不会。”

    七岁娘亲亡故那一年他没死成,就已练就铜皮铁骨,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有能力伤害得了他。

    “但愿如此。”戚少爷不爱喝苦酒,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一口饮尽那突然变苦涩了的酒,喃喃道:“但愿如此。”

    “我不会因个人的纠葛而耽误大事。”齐鸣凤注视着他,坚定地道:“主公信任我,你也应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戚少爷一扫愁眉,随即又嘻嘻哈哈起来。“话说回来,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屋里住的那位姑娘是谁呀?她怎么会住你房里呢?我还说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在江南购置宅子,原来就是为了金屋藏娇啊,哈哈哈“下次。不准派人监视我!”齐鸣凤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开始后悔没有真的一脚把这家伙踹下山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

    一出临水宅邸,秋桐便匆匆地雇了一辆马车,急如星火地往苏杭最大蚕农聚落的平安镇赶去。

    约莫半天的行程,她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痴痴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秋景风光。

    她见到满湖荷花开尽了的残枝枯叶,心底还是不免有一丝凄凉。

    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在最好的时光遇见最美的风景,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人生在世,却偏偏常在错误的时间里回上对的人,在已然错过的季节里,错过最美丽的风景就算徒呼负负,也无力可回天。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动,却偏偏已经心动了,任再怎么死不承认,可她脑子里不断徘徊的是他,耳畔回荡的声音是他,眼前渴望再见到的身影也是他她真的病入膏盲,没救了。

    “怎么办?”她双臂紧紧抱膝,小脸埋进柔软的裙锯之间,茫然失措。“我得忘了他,我一定一定一定得忘记他!”

    现在,她生命里最首要的任务便是能购得质量最好的蚕茧,雇回最勤快得力的纺娘,让八千匹月光缎和五百匹霞影纱能如期交货。

    只要有了“麒麟”付予的那一大笔巨额货款,温家就可以转危为安,甚至能顺利扩大营运,恢复昔日风华。

    这,才是她目前最该关心的呀。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专心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六个时辰后,被马车颠到浑身酸痛屁股作疼的秋桐,终子到达了平安镇。

    她环顾着这个风景秀丽,四处翠绿桑树环绕的村镇,不禁喜上眉梢。

    在这深秋之季还能培植得如此青翠嫩桑,这儿的蚕茧必定质量优秀出色。

    “姥姥请问”她走近一户农家,笑意嫣然地问着蹲在地上挑捡桑叶的老妇人。“不知我往哪个方向可以找到贵镇的镇长呢?”

    老妇人抬头,亲切地笑道:“小姑娘,我们这儿虽叫“平安镇”却只有村长没有镇长,不知你找村长做什么?”

    她盈盈一笑。“噢,我是想找他谈谈向贵村收购蚕茧子的生意。”

    “收蚕茧子?”老妇人脸色有一丝怪异。

    “小姑娘,你来晚一步了,几天前城里来了个大商家,收走了我们村里所有的蚕茧子。听说不光我们平安镇,全苏杭两地所有蚕农的货都教他给包了。”

    秋桐闻讯如遭电极。“什么?全都给包了?”

    “是、呀。而且听村长说,对方出的价比市面上多出三成来,我们这几年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价钱呢。”老妇人喜上眉梢,连说带比地道:

    “都说是嫘祖娘娘大慈大悲,善心庇荫的呀!”

    她面如死灰,喃喃重复:“全被包了?”

    “是呀,小姑娘。”老妇人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这才讪讪地道:“哎呀,我倒忘了你也是来收茧子的,真不好意思。”

    秋桐抑住内心逐渐蔓延开来的恐慌,勉强挤出一朵笑。“不,是我自个儿来晚了,怨不得旁人。只是姥姥,您可知道是城里哪户商家来收购的?”

    “这我倒没详问清楚,那全由村长出面统筹处置的。”老妇人热心地道:“不过村长家就在前头,我带你去!”

    “那就有劳姥姥了。”她感激地道。

    自村长家出来后,秋桐面如死灰,脚步跟枪地回到马车旁,身子虚软无力,得靠双手紧紧抓握住车身的木杠,才不至于颓然跌坐在地。

    “吹云坊”的东家几日前才亲自来收茧子,给的非但是现银,还同我们打下了合同,往后我们年年养出的蚕茧子都由他们收购。姑娘,你真晚了一步了。

    村长的话言犹在耳,不断在她脑中轰隆隆震动巨响。

    “吹云坊”自家的蚕场一向货源充足,又哪里会需要向其它蚕农收购呢?这一点也不合理糟了!

    秋桐猛然醒悟,全身如坠冰窖之中,一波波深沉冰冷的寒意顿时淹没了她。

    “赶尽杀绝”她脸色惨白,低声喃道:

    “难道“吹云坊”真存心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秋桐闭上了眼睛,绝望感紧紧焰拧住心尖,迫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不,不对“吹云坊”这几日才来大举收购蚕茧,时机点未免太过巧合他们简直是明知“漱玉坊”最近要向苏杭蚕农们收茧子,所以才故意抡在前头先行霸占鲸吞而去。

    “莫不是风声走漏了吗?”她颤抖着唇喃喃自问,惊疑不定。“可是怎么会?知道我们与[麒麟”做生意的人,只有老夫人、大掌柜、二掌柜和我”

    其它的就只剩老季伯知道她要下乡收茧子、雇纺娘,但老季伯是绝对不可能出卖他们的!

    “难道是大掌柜?还是二掌柜?”一想到有可能是操持了“漱玉坊”二十几年的自己人暗地里桶的刀,秋桐震惊难过到想吐。

    不,现在不能自乱阵脚,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回温府禀明老夫人后,再做打算。

    一上车后,秋桐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好好将事情全盘思前想后。

    两三天前“吹云坊”才来收走了所有的蚕茧。

    换句话说,假如她没有生病,没有在凤公子的宅邸里住下养病,还贪图享受了那么多天,说不定她就能早“吹云坊”一步,收购走所有的茧子了吗?

    秋桐顿时如遭电极,脸上血色登时褪得干干净净。

    天哪,的确是她来得太迟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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