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门庭,居然就这么自己一直修行了下来。其后门中改换教主,便是那张宗演。
“张宗演若说修为,别说和张留孙比,就是在同一代人中,也算不得高明。只是他出身正脉嫡传,为人又和善忠厚,他继任天师,倒也没什么人说三道四。尤其另人没想到地是,一向孤傲狂妄的张留孙,和张宗演居然也是相处甚洽。当时门中长老还颇以此为喜,谁想那张留孙却是心计甚深,所谋远大,非常辈能及。
“当时正是元朝,前朝地皇帝好佛喜道,对天师门颇有青眼。只是他毕竟是异族之主,咱们虽然修真之辈,但总不是不理红尘,也不见得便服膺于他。只是自因果大兴以来,各门各派,各路修真,无不以少惹是非、少沾因果为务,一个个明哲保身,只肯顺其自然,哪会有出头纷争的?咱们天师门,也自然就虚与委蛇,只求无过便好。不想朝廷偏偏降下旨意,要当代天师入朝晋见,这一下,倒是颇令人为难。“只是当势如骑虎,哪容得迟疑?最后张留孙主动站出来道:既然大家都怕沾是非因果,便由他这个不怕因果的人,陪了张宗演走一遭。张宗演只管做个样子,一切应对疑难,尽由他对付便是。
“人人都不愿趟这混水,难得出来个不怕事的,哪有不人人赞同的?何况张留孙修为进境极快,比起一些门中前辈来,也差不到哪去,由他陪着张宗演去面圣,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张留孙这一去,却是惹了无数地是非出来。自此以后,天下道门南宗一合为正一,弄得元气大伤,家家闭户自立;而张留孙玄教别立,我龙虎山竟几乎成了道门公敌。唉,个中因果,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张十三语态萧然,说不出的感慨悲愤。
虽然张十三没有细说张留孙进京面圣的诸多往事,但梅清也可以想象张留孙以一己之力,打动元帝,受封国师,进而脱门自立,创建玄教,又力合天下符于正一一门,这等翻云覆雨的手段,此时听来,还不由令人心惊。
“当时张留孙欲独立玄教时,门中长老,也曾劝阻,更言道只需他复归龙虎山,定然荐于大长老门下,门中秘籍法门,任其自择。张留孙却道:他虽别立玄教,亦未尝忘本,定然有报于龙虎山,使天师一门扬光大。至于秘籍法门一事,他却言道:我道由我,不乞他人。男子汉大丈夫,既行逆天修道,又何惧路险人言?拾前人遗唾,步他人脚印的事,张留孙却是不干。”张十三在提到这位前辈时,面上表情颇为复杂。
“我道由我,不乞他人”梅清喃喃道:“这位玄教教主有此心胸,怪道能独步海内,自成一派。”
“唉,其实他这般说,心中未尝不是存了怨恨门中之意。当时他那般天材资质,却未得公正待遇。其他弟子都有师傅悉心指点,唯有他,全靠着一些低级弟子人人可能地二流法门,硬是修到了炼气之阶前。只是到了这时候,他便再无法门可循,除非咱们这样的名门大派,谁还有那般高深的法籍可为指引?因此当时门中以此为言,确实有些要挟的意思。不想张留孙此人居然高傲至斯,宁可自己动心机,毁了神霄门去弄了旁家的法籍回来,也不肯再受天师门中的法门了。”张十三摇头说道。
梅清也不由喟然而叹。这张留孙果然是骄傲得有些过份了,只因当年在天师门中未能得授真传,便再不肯承其法门。修行之路,开始时凭些粗浅法门,摸索前行,凭着天资过人,尚有可为;待到精深处,没有真正的修行之法,是万难有寸进的。原来张留孙不惜花了天大力气,毁了神霄门,不只是为了一统正一,扫平障碍,也是为着取得修炼法门,为立派修行之基。
张十三说到这些往事,也不由声音暗哑,显得心情颇为激动:“当时他道有报于本门,众人还只当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说动朝廷,下诏令合天下符于正一,以龙虎山为祖庭,统摄天下道门。这份报答,果然是使天师门扬光大,为创道以来所未有。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此举也使我天师一门,将其他道门得罪不浅。现在看看前些年朝廷夺去天师之称,各派纷纷落井下石,导致门庭凋落,大有一蹶不振之态,又何尝不是当日盛极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