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林

    　　一

    江湖中几乎没有人再敢和盲叟打赌了。

    盲叟只喜欢赌命。

    在江湖中赌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既使是赌命总还有活着的机会，可怕是和盲叟赌命的人都输了。输了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死。

    死当然很平常，但如果和盲叟打赌的一百一十八人中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中出众的大人物呢？

    大人物所以出众，不仅仅靠的是他们有天下独步的功夫，更是他们的胆略才智都远胜人一筹。

    然而，他们都死了，死的无话可说。

    没有人不再相信和盲叟打赌是自寻死路。一个人能有几条命呢，注定会输的赌又有谁会去打呢？

    王刻却偏偏要和盲叟打赌。

    盲叟那一天真的很开心，不是因为有人和他赌，而是和他赌的是王刻。

    在盲叟的心中，人总要有一个对手，一个人没有了对手就等于没有了自己。

    盲叟真正期待的对手就是王刻。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清楚王刻所历经的百余次生死之战中所遭遇的都是这世间中不以常理行事的一等一的怪异之才，每一次王刻所处的险境都非常人可以想象。一个人若可以从这百余次生死之战中胜出几次已算是幸运，王刻却能够从这百余次生死之战中活下来，活得依旧还是王刻。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王刻比他们厉害。

    在江湖中人人都以为厉害就是要有绝世神功。痴心和尚枯坐三十年参悟易筋经，为少林百年难至的武学奇才，与当年横扫江湖、笑傲群豪的天纵之才北齐天有“天痴”共称，却死在了一个十岁小儿手中。

    厉害是什么？厉害就是你可以打败别人，别人却再没有机会打败你。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成为对手，盲叟当然很开心了。

    没有人相信王刻会打赢这一赌，就连王刻自己也不相信。

    没有人知道王刻为什么要打这个赌，进幻花林难道是好玩的么？

    幻花林，没有谁进去过的幻花林。

    江湖中都在纷论幻花林。人人都知幻花林在哪里，但没有人能够进去。

    没有人能够进去就是说很多人都想进去，很多人都想进去的地方一定有它值得让人进去的理由。

    幻花林也正是如此。

    传闻幻花林中有一部孟德新书，为一代枭雄曹操的行兵布阵心得。

    史书载三国时的奇才益州别驾张松骗曹操说此书乃战国无名氏所著，并在翻看之后背诵全文使曹操以为与古人暗合思谋而焚之，从此世间再无此书。谁知当年张松见此书鬼谋异算，亦是天下奇书，故回川途中凭记忆记下。因此书中行事皆与正途不符，恐害后世，故诫子孙不得外传，遂留传至此而不为人知。

    但竟是又如何为世人知幻花林的主人正是张松后代且持有孟德新书？这是一个秘密，秘密当然只从秘密的地方来。

    值此乱世，天下群雄都想成为问鼎之人，孟德新书自然要让人唾涎三尺，也自然会有很多人想进幻花林了。

    很多人都以为自已有能力进入幻花林。

    幻花林仅仅只是一个林子，一个林子可以和一座城池相比么？攻城掠地都可以驰行无阻，不在话下，难道还不能踏平一个小小的幻花林？

    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幻花林。

    幻花林也许就是幻花林。

    可王刻还是要打这个赌。

    盲叟笑得很开心。

    盲叟笑着道：“你还可以考虑，这赌对你似乎有些不公平，因为你根本没有可能进去。”

    王刻也笑得很开心，他仿佛不是在打赌，而是在和盲叟谈着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

    王刻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进去，也不想要你的命，只想以我的命和你的那一坛酒打赌。我若是输了，就把命给你，我若赢了，那就把那一坛酒送给我。”

    盲叟不笑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竟以自己的命赌一坛酒。可他又笑了，他是有一坛藏了百年的陈酿，五十年来他还从没对人说过，而王刻竟能够知道。能够知道他秘密的人本就是一个厉害的人，和这样的人打赌不论输赢都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但的确没有人可以进入幻花林。

    幻花林四面环水，林中桃花繁盛，幽美平和，偶有窈窕少女林中一闪，令人浮想。

    王刻卧躺在幻花林对岸的草地上喝着酒，欣赏着幻花林的美景。

    他已经躺了一个夜晚和快一个白天了，从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没接近过幻花林，他只是躺着喝着酒。

    他似乎已忘了和盲叟打的赌，而他和盲叟打赌的期限也就是一天一夜。

    时间已快到期限了，王刻什么也没有做。这已是一场注定要输的赌，现在更是没有人不这样认为。

    张慨想哭，因为他是王刻的朋友。

    什么叫朋友？朋友就是在危难的时候可以出手相救的人。

    张慨却只能看着自己手中这一把已断成半截的消铁如泥的利剑想哭。

    这是一把真正的好剑，它曾断过许多剑术名家手中的剑。可是这一把剑却不能穿透幻花林分毫。幻花林没有人出来阻挡张慨，张慨在幻花林外狂刺乱砍直到剑被折断也不能透进幻花林。这个时候既使有再多的神功秘技又有什么用，因为他看不到对手，在他眼前只有幻花林，只有这笼罩幻花林的莫测气墙。

    张慨现在不但帮不上什么忙，由于他也是盲叟请来作公证的人之一，他不能离开，他将看着王刻仅仅因为一坛酒去死。

    王刻却似酒喝多了，两眼微合，仿佛睡着了。没有人敢相信王刻竟会这样对待这一赌。

    盲叟这时真想问王刻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一坛藏了百年的陈酿，盲叟也觉得王刻注定会死了，等待一个人去死那当然是件很无聊的事，但这时候去问王刻就是件更无聊的事了。

    已是快入夜，幻花林里有人吹起了长箫，箫声清远悠长。又有人点起了红灯笼，照耀得幻花林如同人间仙境。

    王刻醒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盲叟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有一坛藏了百年的陈酿？”

    张慨，一心大师，平林生，还有盲叟都不知王刻在想什么，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输了，输了就会死。可他还能笑，还能想到这样一件无关的事。

    王刻又道：“因为我的鼻子闻到了。”

    话语一了，如疾风而去，直向幻花林。

    谁敢相信王刻能这样随便的就进入幻花林呢？

    也许他是想撞死在幻花林外，除了这种解释还有什么解释么？

    没有人敢相信的事也许并不是不会发生。

    他们亲眼看着王刻闪进了幻花林。

    张慨不敢相信，他那消铁如泥的剑都折断在了幻花林外，王刻比他的剑还要锋利么？

    一心大师口中诵念佛号，什么是生，生是什么？什么是死，死是什么？在这一瞬之间仿佛已是顿悟。

    平林生紧随王刻身后奋力闯入却被挡在了幻花林外，且受幻花林的气墙反弹，一跤跌入了河中。

    盲叟在回味着王刻最后说过的话，王刻没有骗他。也许谁都不会相信王刻所说的，但盲叟相信。

    盲叟很快乐。酒，他是一定要给王刻的，他知道王刻一定能喝到他的百年陈酿。但他却要死了，他清楚这里唯一能知道他要死的也只有王刻，王刻不想让他想带着疑问去死，所以王刻解答了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王刻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也真是一个好对手，和这样的人赌就算是死了也是很快乐的。

    幻花林的箫声依旧，幻花林外的风吹得人很冷。已是冬季了，幻花林的桃花还开得那样美。

    众人望着幻花林，幻花林真象一个没有人可以进去的梦，只除了王刻。

    二

    进了幻花林才知道幻花林的桃花真的很美，美得使人想起了少年时的时光。

    少年时，那是梦，是美好，是希望。

    但谁又能重回少年时光呢？

    王刻一路缓步，不知道这么美的地方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花林中有一少女向王刻走来，走至近前道：“来的可是王刻？”

    王刻道：“正是。”

    少女道：“主人正在等着你，请随我来。”

    进入幻花林深处有几座小屋，箫声正是从其中一间屋内传来，少女将王刻带至屋门口道：“主人在里面等你。”说完自去了。

    王刻走进屋子，一位粉衣少女正站在南窗口对月吹箫，一位蒙面纱的妇人卧躺坐榻听着箫声。屋内清香缭绕，摆设甚是精致，屋西墙上还挂着一幅马致远的踏歌行。

    箫声吹出的是古曲春江花月夜，王刻不禁暗吟：“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觉也是心叹。

    箫声止时妇人从卧榻坐起道：“王刻果然就是王刻，天下间能第一个进入幻花林的怕也只有你王刻了。”

    王刻笑道：“连少云公主都这样说王刻，王刻真是又要少活几年了。”

    妇人声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少云公主？”

    王刻笑道：“天下间除了当今皇上还有谁有能力调动六十位气门高手为幻花林护成气墙？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就是少云公主，少云公主最喜欢的就是桃花。说到桃花，谁又有能力使桃花四季常开？当然也就只有当今皇上才有能力搜求奇人异士各献其能了。另则这世间中谁还有胆在此独树幻花林呢？且这屋内所使香料乃上上之品，摆设虽简朴但精工求致，还有这一幅踏歌行本为宫内之物，常人若得必秘为收藏，寻常挂于此处当也是帝王之家才有的随意。主人不是少云公主又能是何人呢？”

    少云公主笑道：“我若不是少云公主，被你说到此也不得不自信是了。”

    粉衣少女这时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幻花林有六十位气门高手？”

    王刻微笑着道：“在幻花林外当然不能觉察了。想来此屋乃是幻花林之中心，从此处向幻花林尽头延伸，桃花树皆有一线比别处更为粗大者，此必为气门高手运气之所在。而幻花林至今无人能入者皆是因为气墙浑厚，气门一道讲求天衣无缝，所求天衣无缝者当是气力均衡，唯是均衡才能浑厚，所要气力均衡当然在各人所处方位上也就不能不处位相等了。以半圆而论，这屋前在下只见有粗壮桃树者十五列延伸开去。所以以一圆而论，当是有三十列了。故愚见有六十位气门高手在此了。”

    粉衣少女坐到少云公主身侧道：“照你此说只应有三十人，如何又成六十人呢？”

    王刻笑道：“人非铁石，皆有力竭之时，难不得少主人还要让他们不得吃喝修养不成？且气门一派虽是高手如云，但练浑天同心之气者也不过六十人有余，能收罗到此六十人互相接替已是实属不易了。少主人当然要还问在下既然气门一派讲求天衣无缝为什么此三十列桃树会变粗？原因正在于前一人与后一人交接换位之时气力必会一缩，而气之收缩当是聚为一线，故此三十列桃树受气之养自然比别处更为粗壮了。”

    粉衣少女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少主人？”

    王刻一笑：“世说少云公主为人静穆，能够在少云公主面前如此放肆而亲昵的更能是何人呢？”

    粉衣少女又待再问，少云公主道：“小叶，莫再闹。”

    王刻心中一颤，他的那小叶不知从忘情山庄出来后又去了哪里？他还记得她提着酒脸上含着泪要等他一起走的样子。王刻不由又看了一眼粉衣少女，她们一样的年轻，一样的秀美，一样的娇羞，但人的命运又是何其不同啊。

    少云公主道：“我本亦想不透你为何能进入幻花林，原来你是待他们换位交接之时乘隙而入。但你如何知道他们何时换位交接呢？”

    王刻道：“在下呆看了一夜一天，幻花林畔花枝任风吹而不动，只在某一时会被风拂动，此时必为气门稍泄两相换位之时，在下自然就进来了。”

    少云公主叹道：“似你之才若肯为国家效力当是可一搏万户候，名留千古的人物，又为何要流落江湖呢？”

    王刻笑道：“天下间江湖如何，国家如何，功名如何，流落如何？”

    少云公主不语。

    过了一会儿，少云公主道：“你先去休息吧。”

    有一少女进屋对王刻道：“请随我来。”

    王刻又看了一眼小叶，她亦是望着自己，于是一笑，转身随那少女而去，心中却是叹息。

    屋子里早已摆上了一坛酒。

    王刻不用开坛就知这正是盲叟藏有百年的陈酿，暗叹：“盲叟还是死了。”

    以命赌一坛酒，这本是一个不公平的赌，盲叟从来不和人打不公平的赌，然而盲叟同意了。

    盲叟同意的赌就一定是公平的。

    所谓的公平就是王刻只要进入了幻花林盲叟就一定会死。

    如果盲叟一定会死就是说盲叟一定身在另一场与此有关的生死赌局之中，所以这是公平的。

    正因为公平，所以盲叟同意了。

    王刻不想打这个赌，因为盲叟答应的赌都一定是公平的，但王刻却不可以不打这一赌。

    没有人知道王刻为什么要打这一赌，没有人知道的其实就是秘密。

    秘密只会让人心痛。

    所以只有酒，只有这令人一醉方休的酒才能让人忘掉一切。

    王刻打开酒坛，醇香扑鼻，真是世间少有的好酒。

    而藏酒的人呢？这世间的人以为自己的东西就一定是自己的，可又有什么真是自己的呢？有时候连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但尽这一杯，王刻将酒倒在地上，请了，盲叟。

    王刻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剑，一柄剑，一柄杀人的剑，刺来。

    剑要杀人当然要比人更快，要杀王刻当然要比王刻更快。

    这是一柄比王刻更快的剑。

    王刻不但躲不过去，他也不愿丢下酒杯。杯中是盲叟藏了百年的陈酿，他不能对不起盲叟的酒。

    一个人仅仅为了对得起另一个人的酒就可以连命也不要了么？

    王刻要命，没有了命又如何可以对得起这酒。

    屋外明月清辉，桃花香气袭来。

    你闻到过剑的味道了么？

    剑就是剑，除了冰冷和锋利外会有什么味道？

    王刻闻到了，剑还有女人的味道。

    每一柄剑都是一个女人，你不能融合她她就会背叛你。

    这是一柄背叛了主人的剑。

    所以王刻叹了口气剑就掉落在了王刻近前。

    王刻微笑，对着窗外道：“少主人还不现身么。”

    小叶气恼地推门而入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王刻笑道：“少主人当然要用配得上少主人的剑了，这一柄镶宝石镂金花柄的剑在这里除了少主人还有谁适用？”

    小叶气道：“为什么你只叹口气就把我的剑吹掉了？”

    王刻将酒一饮而尽道：“少主人运气的本事当真不可小视，不过，少主人却真不是用剑之人。”

    小叶恼道：“是我并不诚心杀你而已。”

    王刻又笑：“剑、气之道在于合，少主人只运气以求剑速，剑速是足以杀人，但气不笼剑身所以有破绽，故在下只一叹之下剑自然不能受其力而坠了。”

    小叶一笑，道：“怪不得江湖上都说王刻是杀不死的。”

    王刻又饮一杯酒道：“怕是在下再多喝几杯就会死在少主人手中了。”

    小叶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喝酒呢？”

    王刻笑道：“也许男人都累了。”

    累和酒有关系么？

    没有，不但没有，而且根本谈不上关系。

    但王刻是累了，累了就要喝酒，酒不能让人轻松，也许会让人更累。

    也只有更累，才能让人忘掉一切。

    人能够永远忘掉一切么？

    窗外，桃花林。

    少云公主拈下一瓣桃花闻它的香。她每天都在闻桃花的香，这里共有三百六十株桃树，哪一株桃树她没有摸过，没有闻过它枝上桃花的香？

    曾经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她身上的香就似桃花的香。

    少云公主笑了。

    他曾是她心中的英雄。

    他说过只要王刻能做到的事他就一定能做到。

    少云公主永远记得这个人。

    但王刻做到的许多事他都没有去做，他说他的命和王刻不同。

    少云公主也记下了他的这一句话。

    所以，他一定会来幻花林。

    三

    冷啸天并不怕死，但冷啸天不想死。

    不想死的人如果不怕死那只有一种解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冷啸天当然有，所以冷啸天要进幻花林。

    冷啸天要进幻花林当然就要先杀人，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他们自己愿意去死。

    要让人自己愿意去死当然就要让他们对自己忠心耿耿。

    所以冷啸天哭了，没有人想到冷啸天会哭。

    一个大英雄居然会哭，二百二十一人都哭了，他们觉得值，就是做比死更难的事他们也觉得值，因为他们将活在大英雄的泪里。

    在王刻冲进幻花林的那一刻，这二百二十一人潜伏在各处分工记下了那一刻幻花林任何一丝的细微变化，包括那一刻有一只小飞虫在幻花林边停了一下。他们所有的记录都被大英雄仔细看过，大英雄最后得出了和王刻一样的结论，那就是幻花林有气穴。

    这是一个不能让任何敌人知道的秘密，因为冷啸天不想死。

    冷啸天不想死这二百二十一人就得死。

    事实就这么简单。

    二百二十一人死得很慷慨，因为他们是为大英雄去死。

    一个人做不成大英雄不要紧，要紧的是跟着大英雄。

    但大英雄的眼泪并不是不会干的，大英雄的眼泪干了的时候就会笑。

    所以冷啸天是笑着走进幻花林的。

    大英雄的走自然也会比电闪更快。

    但大英雄退得比电闪还快，大英雄看见了王刻正微笑着看着他。

    大英雄不怕王刻的微笑，大英雄也不怕王刻正被绑在一棵桃树上朝他微笑。

    大英雄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一个既使蒙着面纱冷啸天也能一眼认出的女人。

    只要看见了她冷啸天就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没有什么比阴谋更可怕的。

    所以冷啸天想退，但冷啸天根本退不出去。

    阴谋的同义就是死亡。

    要让一个人死就不能有机会让他逃。

    冷啸天笑了。

    冷啸天笑是因为他想起王刻在笑。

    没有什么比王刻的笑更令他开心的了。

    冷啸天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当然就要想办法不死。

    不死的最好办法就是了解每一个对手的弱点与优势。

    王刻的优势就在于他的笑。

    只要王刻笑了，王刻就一定不会死。王刻不会死冷啸天就一定不会死，因为王刻的弱点在他手中。

    王刻为什么要进幻花林？这个秘密只有王刻和冷啸天知道。

    王刻知道的只是他答应过小叶要带她一起走，他也许不能办到，但他答应过的事他就不能不去做。他不知道的是小叶现在在哪里？他不知道的冷啸天恰恰知道，这就是王刻的弱点。

    所以王刻要进幻花林。

    王刻其实可以和盲叟不打这个赌，但冷啸天要杀人。

    冷啸天还从来没自己杀过人，没杀过人的人并不是不会杀人。

    盲叟素来公平。

    王刻从来只杀恶人。

    公平和只杀恶人是冷啸天最讨厌的事。

    所以冷啸天要王刻和盲叟打赌。

    无论谁赢了，最后的胜者只是他——微笑着的冷啸天。

    可冷啸天笑得很难看。

    冷啸天本来想给这女人一个最美的微笑，就象十几年前他给过她的那样。

    冷啸天对自己的微笑很自信，他一向认为他的微笑就是他的致命暗器，插在女人的心里女人想拔都拔不出来。

    这一次他却不能这样认为了，他看见这个女人身后象鬼一样飘出了三十个气门高手。

    冷啸天简直怀疑王刻是不是傻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在冷啸天的调查中王刻在过去所有几乎是死地的境遇中都是笑着的。一个人能够总笑着活下来么？冷啸天曾怀疑，但事实就是这样，冷啸天又不能不相信。可这一次王刻是被绑着的，他身后还站着三十位气门高手，他居然还在笑，冷啸天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何况这一次关系他的生死，他就更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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