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以淳妃之狭隘心胸、跋扈作风,试问陛下生前的血脉、爱宠,她能容下几何?
“与其坐等他日零碎受辱,还不如一了百了,早早出宫便是了!”元妃呜咽道。
皇帝听着听着,脸上渐渐变了颜色,此时更是勃然大怒:“好个淳妃,谁给她的胆子!”
淳妃为子索要黛玉为侧妃一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不过是一名低情商却又爱子心切的母亲急着给自己的儿子讨一房美妾却无意中忽略了顶头还有数重上司罢了;而往大里说,无视皇后、威胁宫妃、逼勒士大夫之女,她样样擦了边。最严重的是,她临走前的那句气话犯足了帝王的忌讳。
汉时景帝曾有意立太子之母栗姬为皇后,便以善待诸妃嫔及皇子之言试探,不意栗姬口出怨怼之语,景帝因之不满,太子日后被废也不乏此事的影响。而如今的皇帝最大的心病莫过于子嗣之事,自己已不算年轻,偏偏除皇长子外的诸子实在年幼,倘若自己有个不测,诸子没有可靠的保护者,难保会出事。好在皇长子待诸弟向来亲和,皇帝才放下几分心,可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一个着眼不着,皇长子之母背后居然张扬到了这等地步!
元妃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嫔之一,她尚且要为了名没个影的侧妃出口威胁,日后甚或他有个不幸,她会如何待这些宠妃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朕还没死呢!
“忠良之后,岂能容她这般挑挑拣拣?贱婢出身,即便忝为高位,也洗不脱小家子气!”皇帝帮着元妃骂了半夜淳妃,才哄得她回转了颜色,昏头涨脑的歇下,心下兀自气恼不休。因此下便存了主意,定要好好的查一查皇长子目近来的行径。
次日皇帝起身后便命人调查,得知皇长子并无劣迹,可元妃告淳妃的句句也确非刁状。淳妃回自己的寝宫后确曾大骂元妃“不识抬举”,且从前虽然低调,可随着皇长子渐受重用,行事的跋扈程度也确是水涨船高,只因其他高位妃嫔不搭理她,倒还不显山露水,可一般的低位妃嫔被其欺凌者不知凡几。皇后也曾训诫过,反被其暗讽无子,气得再不管她。
看完密奏后,皇帝黑着脸在心底做自我检讨:长子不可动,可淳妃近来如此张狂,也全因长子被抬举太过。倘若再为其择一广有羽翼的妻族,两下合在一起,不出两年下来还不反了天了!
之前皇帝念在此子母家寒微,生恐他根基不稳,有意给他择一得力岳家做倚靠,便将家世稍次的一并淘汰了去。此刻递上的名册里记录的闺秀竟无一娘家不得力的,皇帝挑来挑去挑不出一个满意的人选,索性令钦天监报了星宿不利,暂缓皇长子选妃之事,来年再议。
皇帝正在焦头烂额筛选儿媳妇名单的同一时刻,皇长子正坐在书房之内,一笔一划的临着帖:“‘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真真是好词。”搁了笔,存思遐想,“也不知道母妃与元妃娘娘商议得如何?”浑然不知自家母妃轻而易举的就把元妃给得罪了个彻底,而阖宫有名的不与女人生是非有气只会朝皇帝撒的元妃则生平头一回的黑化,在挑拨皇家父子情分的奸妃路线上彻彻底底的跑了个来回。
而此时此刻,黛玉也浑然不知自家大姐姐是如何唱作俱佳的给她的觊觎者的妈在皇帝面前上了帖分量十足的眼药,她正忙着在心音里和赦生掰扯:
“你到了苏扬之地了?那儿的山水亭台看得可还顺眼么?”
“不不,不用忙着给我捎东西,你只管做你的正经事,有那闲的功夫四处逛逛,好生看看各处的风土故事,回来细细讲给我听,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用缂丝的缎子!金啊玉啊的都不用!”
“也不用古董!你从前送我的便足够多了,再带回来我可没处摞去!”
“唉,自打离了家,就再没尝过扬州大明寺的泉水,你当真是要为我好,便捎些与我好了。”因知赦生对这些文雅之道一窍不通,又特特的叮嘱,“白日里是个人都派人来打水,气味浑浊得厉害,必得要夜深人静后汲的方好。”
“这就尽够了。”
正劝着,忽听外面一阵乱嚷,又是“不得了要打坏了”,又是“别裹乱小心惊着各位姑娘”,乱哄哄得颇为扰人,忽然雪雁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大事不好了,宝玉不知怎么给二舅老爷拿住在外头,大家都说二舅老爷喊着要打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