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期限

    这一幕彻底的震住了楚南，久久在他心里回荡。战天临死前的那一句话已经是在他内心深处，把楚南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唯一的一个朋友。战天的那一句话楚南也明白，战天是为他自己而战，为莫愁而战，为整个妖族而战，为他的责任而战。甚至是为了他自己的骄傲和荣誉而战。那么自己呢？自己也有着责任，也有着承诺，甚至还有着叶苓和薛冰两个心爱的女孩等着自己去厮守。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选择与僵尸之王一战呢？或者还是去帮助僵尸之王灭世？

    楚南在潜意识里，或许是同意天涯灭世的想法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见到过太多令他寒心的事，使得他对这个世间充满了如天涯一般的失望。而另一方面则自从楚南知道自己其实天涯身上的一块肋骨转化而来时，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把自己当成天涯的分身，最少，他也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与天涯其实是亲人，自己或许有必要去帮助天涯灭世。这个想法一在楚南心里生根，便疯狂的滋长起来，迅速的变得不可抑制。

    杀死了战天的天涯脸上冷漠得依旧没有半点感情，此时空荡荡的大洞里只剩下楚南，叶苓，还有薛冰，僵尸之王四人。过了许久，天涯方开口继续问道：“楚南，你说说，你觉得灭世好还是救世好。”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南猛然间开口说道：“灭世好。”听到这句话，楚南身边的叶苓忽然间脸色变得一片苍白。薛冰看到了叶苓模样，轻轻的伸过手去，拉住了叶苓的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的脸色比叶苓也好不到哪去。楚南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虚浮在他对面的天涯也仿佛半点未曾注意。对着楚南，天涯淡淡的道：“那既然如此，你就帮我去毁灭这个世界吧，让一切在我们手中终结。”

    天涯的这句话犹如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轰炸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虽然他几乎是已经同意了天涯灭世，但却从未想过自己要去杀死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身旁，叶苓和薛冰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起来。良久，叶苓忽然道：“楚南，不要灭世，好吗？我不想你去灭世。”

    楚南转过了头，望着叶苓脸上那一片哀怨欲绝的神情，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他紧紧的叶苓单薄的身体搂入怀里。闻着叶苓身上的传来的幽香，一时间，楚南心中百感交集。薛冰亦抱住了楚南的腰，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楚南宽大的后背上，对于自己这个至爱至深的男子，薛冰一点都没有吃醋，此刻她想到的反而是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虽然自己也不同意要去灭世。

    灭世？还是救世？空旷的大洞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天涯任由楚南自己抉择。

    楚南心里苦楚到了极点，灭世，叶苓和薛冰一定不会答应，也许还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阻止自己，而自己也绝对不会看着叶苓和薛冰难过伤心。那救世呢？救世，自己要面对的就是强大到几乎是神话的僵尸之王。而且就算是成功阻止了天涯灭世，最后为了这个世界自己也一定要杀死灭世的天涯。楚南知道叶苓和薛冰并不明白，自己做为天涯的分身，天涯死了，自己也会一并损伤，也将不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办？一面是叶苓薛冰，一面是强大得能在挥手间就能毁神灭魔的另一个自己。

    自己的生命和所有世人的生命谁更重要？

    此时，天涯的嘴角边突然急速的闪过一抹得意，仿佛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做好一切准备，然后你便可以安心的灭世，让这个肮脏的世界毁灭在你手中。”

    下意识的，楚南亦喃喃道：“一个月的时间……”

    ……

    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世界就将要毁灭，面对强大到恐怖的僵尸之王，楚南丝毫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那天的神魔出现后，楚南在他们共通的记忆中很快了解了过往。原来天涯在神游宇宙时候惹上了天界与魔界，面对如恒河泥沙一样多的神魔，天涯却胆大包天，历数神魔们的种种过错。神魔们原本就骄横无比，所谓世人在他们眼中卑微得犹如蝼蚁，被天涯痛骂自然恼羞成怒，纷纷出手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他们一出手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天涯举手投足间无数修炼了千万年的神魔便灰飞烟灭，高高在上神魔们居然没有谁是他一招之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涯扬长而去。

    天神与天魔本来自古就相互对立，为了对付天涯他们竟然决定联手，纵然这样，他们也知道要杀死天涯毫无可能，便各自用上了本族威力最大，也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诛神，斩魔两大古老法阵。神魔们的修炼法门正好相反，一正一邪，一黑一白，两大阵法正是集合众人之力将这种力量发挥到了极限。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两大法阵居然还相辅相成，共同使用后威力比单一法阵要大了千百倍。

    当他们向天涯挑战时，终于围困住了他。仙魔们从来只知对抗，以为自己修炼的才是正道，却不曾想这一正一邪，一黑一白的两种力量其实正是道之两面，道有善有恶只随人心而变，若是单一的一种并不是完整的道。这两大旷世齐阵一使用出来，生生不息，天地间所有的道都自然融入其中，并生出万亿种变化。天涯虽然力量强大无比，对道的了解天上地下无人能及，在这莫大的力量之前，也一时间脱身不出。

    这一困便是数千年！

    所以从某个时候起，世人再也没有见过神和魔，也无法与他们联系上，因此无神论才大行其道。却没有人想到，神魔们正在全力困住天涯，天涯虽然脱身不出，他们也不好过，不管怎样努力也没办法杀死天涯，双方成了胶着之势。

    而破坏这种奇异平衡的正是楚南。

    楚南的修为可说除了天涯之外，再也无人能及，他的唤醒天涯，无疑是给天涯注入了新生的力量。神魔们的法阵顿时再也困不住天涯，反而被他又毁灭掉了无数神魔，施然离去。

    不过楚南还有一些疑问，自己之所以能领悟大道，完全是天涯的点醒。那时天涯正被神魔围困，又怎么可能有余力来帮他？虽然疑惑，但不管他怎么使用道的力量，始终未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知道，这一次，神魔们真的是全都被天涯毁灭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天涯灭世的计划。

    。。。。。。

    几天前，楚南带着叶苓和薛冰三人离开了灭世幻境，来到了楚南的家乡燕华市。原本燕华市以前被僵尸所袭击，几乎成为一座死城，但庞大的人口基数又很快汇笼了过来，重新让燕华市聚集了以百万计的人口，散发出了这座城市原有的生机。

    僵尸的余浪已经过去，在各国努力的施压和封锁下，人类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社会，原来的生活轨道，仿佛灭世的谣言满天飞时，人类的疯狂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各国政府的解释是所谓的僵尸并不存在，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新型病毒造成。变成了僵尸的人要么失踪，要么已经被消灭，正常的人类自然也无法分辨，再加上僵尸之乱突然终止，据说是因为发明了对抗病毒的疫苗所致，于是不少人都相信了那一切不过是场疾病，与历史上曾爆发的鼠疫，霍乱等等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人与人之间也越来越变得虚伪。在发现原来世界就要毁灭之际，道德防线变得无比脆弱，不堪一击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越来越变得小心翼翼，谨慎的处理每一件事。很多人都看到彼此信赖的人曾经在那个谣言面前可以变成一只毫无人性的野兽。大家都对对方原来的面孔心知肚明，尽管很多人可以在法律的制裁下死一万次都足够了，但没有人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自己也不比别人好上多少，甚至更加可怕。

    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在努力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从表面上看去，人类在这一瞬间里没有了贪婪，没有了奸诈，似乎显现的是一片和平的世界。

    但小道消息中有关于僵尸的传闻依然是漫天乱飞。僵尸，已经成为人类变得最关心的事，几乎所有人类只要聚集在一起就会讨论僵尸，并有消息传出，各国政府暗地里已经合作成立了一个专门对付僵尸的组织。

    据消息灵通人士称，面对僵尸，其实人类可以不用惧怕，因为世界上的人类并不匮乏具有能够对付僵尸的人，并且各国政府招募邀请成了一个叫做‘十号救灾队’的部门，他们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被人类称之为超能力的东西。面对僵尸，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它们，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传言，世界各地不时有神秘组织四处进行超能力表演，在各国记者媒体采访前表演了各种异能，并曾当众将一辆坦克捣成碎屑。

    这种强大的力量终于使得所有人类安静了下来。人类社会终于由慌乱惊恐渐渐回复到了一片平静。再也没有人打劫，没有人杀人放火。老板也不再压迫员工，不管是商人贪官都自发的组织起了慈善机构拯救世界上贫苦地区，帮助孤寡幼儿，失学儿童。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楚南看在眼里，他不禁摇头苦笑。僵尸之王天涯要灭世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对了，又还是错了。-尽管叶苓和薛冰也将人类这突如其来的善看成是虚伪至极的人性，但在内心里却又不自禁的朝人类这一边又偏了几分。自己呢？扪心自问，楚南对人类其实没有半点好感，但自己又是个人类。那对僵尸呢？楚南与僵尸之王天涯是一体，大部分的东西甚至是很多想法都是继承了天涯的。天涯的行为，天涯的想法，都会不知不觉的影响楚南。所以在天涯发问的那刹那，楚南才会说灭世好。

    感觉到深深的疲倦，楚南甩甩头，又一次将所有和天涯有关的念头努力从脑中清理出去。昨天夜里他和叶苓薛冰三人连续做了一夜。整个夜里，三人谁都没有睡觉，想要将心里积聚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在出灭世幻境的那一刻起，楚南与两个女孩已经决定，这一个月里，所有事都不要管，什么事都不理会。三人约定要忘记灭世，忘记谁该生存谁该死亡。但生活在人类社会里，周围的一切都与人类息息相关，楚南又怎能不去想。

    凌晨天亮时分，叶苓和薛冰再也支撑不下去，纷纷睡了过去。而精力旺盛的楚南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决定四处走走。他下了楼，来到楼下一个摆杂货的地摊前。他心里烦闷得无出发泄，便顺手拿起一张平铺开的报纸。那张报纸的标题很是显眼，上面印着几个斗大的字‘人类的守护神——十号救灾队又消灭了一大危害’。几个巨大的字下，还附映着一张彩色鲜明的相片。那相片之中是一个人在凌空飞舞着，那个人身穿皮甲，黑色风衣，甚至还带着一副黑色墨镜，酷到了极点。而他身后是白云蓝屏相间的天空。再看了报纸里的内容几眼，楚南不禁觉得头都大了，报纸的内容赫然便是一个百变超人勇斗僵尸恶怪的场面，写的神乎其神，简直不知云里雾里。最底下的一层，还照出了一张那个被超人击毙的僵尸恶怪的的照片，更有几篇学术界里所谓极具声望的文学泰斗洋洋洒洒留下的几万字鼓励世人的绚丽文章。

    楚南对这些所谓的某某文学大师又一惊世巨作毫无半点兴趣，这种小报与他们以前所办的揭秘报差相仿佛，全靠想像而成。但当他一眼看到了那张拍摄了僵尸的巨照时，十分惊愕，相片里的那个僵尸死前似乎毫不甘心，眼睛里写满了怨毒的神色，到临死前嘴巴还张开着，两颗长长的獠牙由嘴角边伸出，血迹沿着两边的獠牙汩汩流下。再看一眼，那只僵尸的眼睛赫然便是纯蓝色。

    “很好看吧？”卖报纸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人。他一见到楚南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作孽哟作孽啊，引来这种吸人血的怪物，看来天是要惩罚人了！人要付出报应了！”

    看着老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楚南道：“老人家，你也知道这责任该由人类自负？”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只等着哪天双腿一伸，就会咽了气。可是谁知道就这么个当口引来这么个大祸害，害得我天天提心吊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人哪。。。。。。”一声沉沉的叹息，老人的话语中透漏着悲怆的味道。楚南一怔。老人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僵尸刚刚出现，传说有什么灭世的谣言，整个世界的人都疯了，人都变成了野兽，平时斯文的人都换成了另外一张脸。像我家隔壁的那个郭先生，整个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平日斯文清秀，待人和气。可是一接触到僵尸灭世的什么谣言就疯狂的杀人，说什么他在单位里和家里受的气都受够了，最后被警察无奈之下击毙了。我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姓林，为人倒是很忠厚老实。可是僵尸一来，他就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野兽，奸杀了十几个女人，可见，僵尸正是试出人心的良药。我在想，这人呢！到底是好啊，还是坏？”

    楚南沉默了半晌，是啊，人心，人心是什么呢？人心是世界上最邪恶的，还是最善良的？久久不说话的楚南伫立在街边。他不由又沉浸在了那个想法之中，救世到底值不值得？灭世又是为了什么？自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什么答应僵尸之王灭世呢？楚南同意僵尸之王的话，也拥有了僵尸之王那种深深的悲哀。人类变得自私自利，变得贪婪无耻，泯灭了所有的良知，楚南其实也很期待，期待像天涯所说的那样灭世重生，灭掉这个没有丝毫良心的世界，重生到远古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的时代。

    那个身形消瘦单薄的老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一般，站在楚南身前良久。楚南犹自沉思着，却没有看到老人在望向他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的眼神。

    叶苓、薛冰、僵尸之王、灭世、救世这些念头犹如走马灯一般在楚南脑海中迅速闪过。良久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楚南猛然抬起了头，那老人竟然没有了踪影，一阵微风吹过，地摊上的一张巨大的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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