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沉臂以指尖一拂,所拂之处,正是钟荃腕间脉门,分毫不差。
钟荃吃一惊,猛然撒手斜跨半步,避开白衣人歹毒的一拂,只见那白衣人啊一声,再也站不住脚,扑地倒向他身上。
他张臂把白衣人搂住,口中叫道:“喂,是我呀,我是钟荃”一面用手去抬起她的下巴。
这白衣人谁说不是陆丹,但觉暗香微度,软玉温香地抱个满怀,她的身躯软绵绵地偎依在他怀中。
钟荃一颗心扑打乱撞,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扬两下,喂了几声。
她微微呻吟一声,睁开一线眼睛。钟荃着急地问道:“你你伤了什么地方?”
陆丹嘴唇动一下,还未回答。猛然空中税风急扑,钟荃惟恐惊动了陆丹,不敢腾出手来发掌,脚下略动,已拖着陆丹稳稳地移开半丈,却是比电还疾。
白影闪处,跟着呱地一叫,敢情那团白影直撞向地上。钟荃不必转眼去瞧,已知是陆丹那只白鸟雪儿,忽然记得当日在断魂谷的桃林中,自己便成心想哄那鸟撞向地上,但没有成功,今晚无意中竟然得偿此愿。
那白鸢的确是异禽奇种,这么猛急地撞向地上,只呱地叫了一声,扑翅又起。
陆丹微弱地唤一声,那白鸢振翅绕个圈子,没有再冲下来。陆丹又微弱地道:“你跟着雪儿走,送我回去”
钟荃应一声,双手抄起她身躯,平平抱着,抬头望望空中的白影,只见那雪儿已飞在前面,当下一跃上了屋顶。
陆丹缓缓地将两臂围在他脖子上,头依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钟荃忽觉热血直冲心上,仿佛已负上一件极神圣和重要的使命,送她回去。他心中一阵飘忽,模糊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却是男人所喜欢的那种英雄本色的情绪。而且,他和她真个接近了,不但是身体接近,甚而她的心也接近,因为她是这么信任地让自己保护着送回家去。
倏忽间已走了十几丈,猛所左上空一声鸟鸣,他立刻惊醒地失笑一下,改正方向飞驰。
但只走了十多文远,那白鸢连连鸣叫起来,它的鸣声是那么清脆筝铮,在这夜半静寂中,显得分外清亮。
钟荃明知自己没走错方向,一时没曾悟出它急鸣之故,垂眼去瞧陆丹的面孔。
细长的眉毛此刻微微皱住,仿佛有点痛苦,那双令他双以忘怀的眼睛紧紧闭住,树起圆圆的面庞,更加觉得她的面庞十分可爱。
正在心醉神驰之际,蓦地一声喝叱“给我留下”一缕金刀劈风之声,疾朴而至。
钟荃猝不及防,但觉来人剑出奇快,并且劲力含蕴,欲吐未吐,正是使剑的名家身手,心中大骇。
千钧一发间,也不知使个什么招数,修地拗腰一坐,右腿已横踹出去。
哗啦啦暴响连声,钟荃因为双手捧着陆丹,无法腾出来支撑身躯,况且又踹出一脸,整个屁股坐在屋瓦上,碰碎了一大片,发出极大的响声。
然而屁股这一下并不白受,他一脚无影无形地踹去,那人大概也料不到他有这么一下招式,沉剑截腿已来不及,急急持身错开,应变权是迅速,但仍被钟荃脚尖挑了一下,收不住脚步,身形错开了一丈有余。
钟荃也不知屁股疼不疼,连忙起立,偷眼一顾陆丹,只见她秀眉皱得紧一点,但眼睛没有睁开。
再抬眼一瞥,那人剑尖斜吐,已疾扑回来,刷地一剑刺向他大腿的贴骨穴。钟荃尚未闪避,那人手腕一震,剑尖横挑刺向另外那条腿的穴道。
钟荃认得这人,正是武当直机子嫡传心法的亲侄子玉郎君李彤。震骇中跨腿连环侧踢而出,反踢敌人手腕。
玉郎君李彬口中则在骂道:“那是妈的什么招数啊?”忽见敌人不但避开自己这么精妙的一剑,还能够双腿连环踢出,反攻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又是个平生劲敌,压剑缩腕退开步,凝目怒瞪。
钟荃却怕他认出,头颅微歪,脸颊竟然贴在陆丹的领上,加上沉沉夜色,李彬果然瞧不出便是当日在新疆所遇的藏族少年。
玉郎君李彬既然发觉敌人高明之极,生恐逃出剑下,冷叱一声,剑光闪处,一式“急流鼓绰”猛然吐剑急制。
钟荃心中忽然大怒,敢清玉郎君李彬这一剑,乃是平刺而来,于是陆丹变成首当其冲。
是以钟荃怒从心起,认为一则玉郎君李彬已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此举有失身份。二则居然存心要伤害陆丹,这可比真个削伤自己还要难忍。于是忍不住第一次真个动怒,几乎要立即施展般若大能力,将其立毙掌下,但一时又抽不出手,身形倏然倒纵而起,口中清啸一声,忽然拗腰反向前面飞去。玉郎君李彬大叱之声,连同一溜剑光,恰好从他脚下飞过。
钟荃飘飘然落向屋上,恰恰屋中的人被他以屁股撞碎大片屋瓦之声惊动,四下大声询问喧叫。他却头也不回,杀机火炽,故意迟滞一下,好等李相追上来,然后以般苦大能力,反掌拍出。
谁知李彬愣在那里,并不追赶,却见前面人影乍闪,风声飒然中,竟是疾扑而至。人未到,声音先响,喝叱一声,双掌以双控掌之式,迎面硬撞而至,掌上的风声刚劲之极,显然又是外家中高手。
钟荃差不多不必用眼睛去瞧,已知那劲朴自己的,定是冀南双煞中的老二,病金刚杜辊。当日他曾见过杜锟以一双肉掌,施展出外家阳刚的金刚手力量,硬将蝎娘子徐真真迫得长剑无功。差幸蝎娘子徐真真所学的剑法甚来,除了本身传得正宗天山派剑法之外,尚有好多手华山六合剑法,威力无穷,才没有被病金刚杜银抬下,但这样可见得那杜馄的确练就外家极阳刚的掌力。
这时,那病金刚杜银乃是正面猛扑面来,使他无法腾出手来对掌。
而且也怕对方拿力震动了坏中的陆丹,无奈又倒纵而起,清啸一声,拗腰冲处。
那杜锟果然跟踪追扑,正好从他脚上冲过。
他又飘然落下,已是落脚在屋檐边,下面有人点起灯火,于是身形便让屋子四下的人瞧见,噪声大起。
他却毫不在意,仍然迟滞一下,等任何一个敌人追扑来时,反手正好给他一掌。
哪知病金刚杜锟也和玉郎君李彬一般,没有立刻补回来。
他两番计谋无功,不由得大为诧怪,心中极快地忖道:“难道他们知我练有这种无坚不摧的先天真气功夫,并且着破我必须反掌发出,因而止步不追?”
回头一瞥,只见那五郎君李彬正拦住病金刚杜锟,似是在说些什么,跟着收剑入匣,跃将过来。
屋下人声嘈杂,灯火陆续点亮,那些夜半惊起的居民,全部瞧见在屋檐边缘站着一个汉子,手中还抱着一个白衣人,这景象教他们焉能不喧叫?
钟荃见玉郎君李彬收剑纵来,不觉怔一下。李彬没有迫近,在一大远处停步大叫道:
“在下是武当五郎君李彬,尊驾定是昆仑名家,请借一步说话,此处太不方便。”他歇一下又连忙声明道:“在下决不暗算,请尊兄不必多疑。”
钟荃觉得事情太以蹊跷,反身一跃,手中抱住那么大的一个人,毫不阻碍施展,依然是那么流水行云般潇洒自如,眨眼间已跃过几座屋脊,在一处阴暗巷墙上止步。
玉郎君李彬独自随来,仍在一丈外停步。
钟荃心中着急陆丹的伤势,沉声道;“小可久仰大名,只不知有何见教?”
李彬道:“尊驾身手高明之极,可肯见示姓名?”钟荃简洁地道歉一声,拒绝说出姓名。
“既然尊兄不肯见示姓名,这原是情理中事。在下二十年前,曾蒙贵派前辈铁手书生何涪高义相救,是以不敢忘恩与贵派中人动手。方才见尊兄身法,知是昆仑门中名手,是以解释清楚。尊兄手中的白衣人,两番到相府扰闹,在下供职相府中,本来不能罢休。但冲着昆仑何前辈当年之恩,在下不能无礼,就此罢手,异b尊兄见到何前辈时,请代转告二十年前百花洲剑会,蒙他解救穴道的小孩,向他请安。”
钟荃惊异地哦了一声,他怎样也料不到局势会这样急转直下发展出一段动人的结局。
当年铁手书生何涪在武当玄机子忿恨另一棚上的侄子发出金镯,以致何涪攻势大挫,坏了自家名头,抖手发出铁菩提打向死穴,却被何涪以那枚金镯的劲道带歪了,没有打在死穴上。
跟着何涪因念这个老道名心极重,事后多半仍不肯解救,便过去替邓小孩解开穴道。
这件事关系何涪当年失去盟主宝座,是以钟荃也知道。
玉即君李彬当时年纪虽小,却仍记得这一幕,后来随玄机子习技,偶然相询,玄机子并不隐瞒,直说出来,并且还告诉他错非何活出手解救,他虽不死,终生也是个残废之人i。
于是李彬感铭五内,时刻不忘。
他原也是性倩中人,虽然行事违背其他侠义中人的观念,但恩怨分明,总是大丈夫本色。这刻,他提起当年之事,只因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能够借以表示他心中对何涪的感激,不由得情绪激荡,声音也有点儿变了。
钟荃心中一阵感动,温和地道:“李兄的意思,小可省得。小可钟荃,何涪便是家师叔,异日定当将李兄之言转达”他顿一下,又道:“此刻小可这朋友负伤,不能与李兄多谈,且容异日再图后会。”
“啊,尊兄便是近日传名江湖的神龙钟荃?怪不得身手卓绝至此,钟兄请便,异日再图良晤。”
钟荃转身跃走了,面貌始终没有让李彬瞧清楚。
他知道李彬既有一诺,必定不会再跟寻踪迹,抬目搜索那只带路的白鸢时,却不知何去。心中一急,只好急忙回到自己住处。
他将陆丹放在床上,然后点亮了油灯,忙忙倒出三粒大灵丹,送到陆丹唇边。
陆丹张开眼睛,轻轻道:“这是什么药呀?”
钟荃本来焦灼之极,猛见她能够睁开眼睛说话,心中宛如忽地挪开一块万钧大石,一时间愣在那儿,不会回答。
陆丹见他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眸子一转,微笑道:“你呆什么?”
钟荃讷讷道:“没没什么,我不过见你会说话,喜欢得”他的话未说完,猛然觉得表露出这么强烈的感情,大是失态,不禁得羞红满脸,转了话题道:“这是我师父秘制的火灵丹,专治一切凶险的内外伤”
陆丹也见他满脸通红,便张口咽下那三位清香扑鼻的灵丹,然后故作不解地道:“你干么脸红啦?”
钟荃立刻连耳根子也红了。
她又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害羞啦!”说着吃吃而笑,神情甚是轻松,倒不似方才曾受那么厉害的伤。
那火灵丹瞬息间已发挥神效,陆丹本来反逆不顺的真气,这时忽然通畅,胸口那一阵极难受的翳闷,也随而消失,不由得快活地叫了钟荃的名字一声。
但随即她自个儿脸红起来,想起了方才因为真气过冲得太厉害,禁受不住胸口翳闷的痛苦,一脚踏空,栽向地上,勉强挣直身躯时,钟荃恰恰赶到。
她虽在昏乱中,尚能使出“手挥五弦”的精妙招数,用指尖去拂来他的手腕。
但钟荃一下子便错开到了她面前,她眼光一瞥,已知道是钟荃,这时不知怎的,浑身剩余的气力也消失了,倒向钟荃身上。
此后她已忍住浦苦,神智恢复清醒,所有经过她都知道。
尤其钟荃因为不想敌人瞧见自己脸孔,压贴在她颊上之时,更使她劳心大跳,一股说不出的又差又惊的味道,使她不愿睁开眼睛,更不愿意动弹,放心地由得他用强壮的铁臂抱住。
这一丝愿被钟荃保护的微妙心情,使她生出许多复杂的感想。
而那十余天来,在她心中常常晃现的面貌表情,此刻更加鲜明和亲近。
那面貌是钟荃朴实淳厚的样子,跟第一次在断魂谷桃林中所见的一样,但多了一种凛然侠义的神情。
她是因为想起自己方才情愿地倒向钟荃怀中那种感情而害羞,于是不禁也脸红起来。
钟荃在床沿边坐下,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服了灵丹可好一点么?”
陆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半晌才道:“我听闻武林中秘传的灵药,以天山的冰魄丹和昆仑的火灵丹为治内外重伤的至宝。
“果真名不虚传,自从服下你的灵丹,我的直气已能畅顺,不像方才那样子逆运激冲,仿佛快要涣散的神气。”
钟荃惊问道:“你为什么伤到真气,现在可是真的好了?”
要知内家好手,全凭的是丹田一点真气,这点真气有不可思议之威力,能够化弱为强,亦柔亦刚。
练得有火候时,刚强时刀枪不入,柔韧时软如无物。
试想这么厉害的功夫基础,尚会受伤,岂不令人吃惊?而那能伤地的人,其功力也是使人凛然震骇。
她看出他真心焦灼,便欣慰地点点头。道:“其实我的价并不太重,可是心里气告得紧,便变得严重。那个毒书生顾陵真厉害,哎,我的宝剑”她吃惊着急地睁大眼睛。
“我的宝剑藏在一处地方,你给我走一趟取回来好么?否则天亮了,便会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当下她说出藏划所在,原来当她伤败逃走时,惟恐自己会昏倒被人送到宫里,便将宝剑藏在一处高楼檐边,虽然白天也不易发现,但到底不安稳。
钟荃哪会不答应,连忙去了。
不久工夫,他便捧刻回来,这柄剑的剑鞘银光灿然,上面刻有些古篆,形式古雅精致,一看而知不是凡品,怪不得陆丹这么着急。
钟荃心中嘀咕好久,这时急急问道:“陆姑娘你这柄剑是什么剑呀?”
陆丹道:“这剑的名字是太白,乃属西方太白金精,是以发出银光。”
钟荃啊了一声,道:“那么这又是五行剑之一了。”心中同时浮起当日所见潘自达的金色古剑,华山薛恨儿所用的青色古剑,和当年玄机子使用的朱雀剑。
这样推详起来,那潘自达的金刻分明便是五刻中的太微剑,属中央土。
薛恨儿的便是班剑,属东方木。
五剑已现其四,剩下的一柄,便是如今在西藏萨迪寺的镇寺宝物玄武剑正是他亟求之物。
眼看武当、华山、峨嵋都得到这种宝剑,钟荃他若不能求得,则这场剑会的盟主,定非昆仑所能问鼎。
另外当日那潘自达显露过两手,也是剑术中的高手,他也持有宝剑之一,相信会有问津之心。
钟荃略略一想,不由得双眉紧蹙,凝眸无语。
陆丹忽然幽幽叹道:“唉,我本想仗着这柄太白剑,待明年中秋在百花洲中的剑会,与群雄逐鹿,可是”她又叹息一声。
钟荃暂时搬开自己的心事,询问地瞧着她。
地道:“可是这两番夜入相府,都败在那姓顾的手下,我还有面目去和人家争一日之长短么?即使幸而赢了盟主的宝座,但到底不是天下第一。”
钟荃吁口气,道:“你何必颓丧呢?我却担心到时在百花洲比到,我和你碰上了,真不知怎办才好。”
陆丹身躯忽然一震,面上顿时罩上一层严霜,眼睛凝视着屋顶,半晌,那眼光变得十分阴冷,峻声道:“你若参加刻会,我也必定参加,那时候,你和我只好在剑上一决生死。”
她的声音是那么峻冷无情,宛如碰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钟荃错愕无言,却听她痛苦地叹息一声,又遭:“方才我已听到,昆仑的铁手何涪,正是你的师叔,他为什么不亲自下山参与到会?”
“何师叔已经出家,法名是大惠禅师,他老人家怎会再投身这等争雄逐胜场中?”
“这样即是说,唯有你代表昆仑了。唉,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未后那句话说得很低,而且口音模糊,钟荃听不清楚,追问了一声,她只摇摇头。
“我们暂时不谈这个,”钟荃烦恼地道:“还有好久时间呢!我只想问问你,究竟你和万通失镖的事有没有关系?”
“我我不回答,你别问我”
“为什么?你坦白说出来,我好想个什么法子啊!”“你别问我”她忽然生气地嚷起来:“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钟荃吃一惊,自个儿不知怎办才好,她又生气地赶他走。
于是,他把那柄太白剑放在床上,然后悄悄退出房间。
出了房门,隐隐听到她抽咽啜泣之声,不禁迷惑而不安地叹口气。
房门外便是天井,对面是个小厅子和一个房间,这时房门忽然开了,马老汉但极地探头出来,一见钟荃在天井站着,哟了一声,道:“少使你可把我唬了一下,刚才是什么人的声音呀?你在天井干么?”
钟荃没有回答,烦恼地望望天。
“天也快亮啦,少侠回房睡吧!”
“你别管我,我要站一会儿.”他忍住心中的不安,和声答道:“你自己再睡吧!”
马老汉果然缩回头,掩上门房。
钟荃听见他大大的呵欠声,这时,对于能够安心地去睡觉的人,也觉得羡慕起来。
他侧耳倾听自己的房间,依然听到低低的泣声,禁不住迷惘地忖道:“她有什么心事呢?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心中一径盘旋着这疑惑,而且因之而难过。
却一点也没有想到陆丹对他发脾气,而且赶他离开本来是他的房间。
对于他们仅是见过数面的关系而言,不免荒乎其唐。
可是,钟荃却觉得很自然,生像自己有义务忍受她的脾气似的。
一直到天色已亮,钟荃可连天井有多少块砖也数清楚了。这时,悄悄蹑进房去,却见床上的陆丹已经闭目伏在枕上睡着了,头上的帽子已经脱掉,秀发如云被在肩背上。
钟荃走进去,扯张薄被替她盖在身上,又把那太白剑藏在床底,然后将房中四张木椅拼起来,正想在上面睡一会儿。
猛然又爬起来,一径走进对面房间.嘱咐两人不要来打扰,然后才回房躺下。
虽然他睡的是几张木椅拼凑成的床;但一则他在昆仑山上,往往找条长板凳,便睡一官,早已训练惯了。
二则他思维苦恼了半晚,脑子都想得倦了。于是,但觉躺下时十分舒服,尤其是搁在床前,俨然有保护陆丹之意。
但仅仅睡了片刻工夫,一阵呻吟把他惊醒,因为那正是陆丹的呻吟声。
他蓦然跃起来,只见陆丹在床上转倒了几下,一面探手在怀中掏摸着什么。
他弯下腰,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啦?要拿什么东西啊?我替你拿好么?”
她只呻吟一声,钟荃甚是情急,一手支在枕边,一手沿着她的手去帮忙掏摸。
但觉她怀中暖暖和和,囊中满是一些零碎杂物。
他把东西完全摸出来,放在床里面近枕处,却是两条绣花帕,一支银钗,一个小小的瓷瓶,还有好些碎银子。
她拿起瓷瓶,脸孔却埋贴在他支枕的掌背上,不歇地揉擦着。
钟荃手忙脚乱地坐在床沿,反过手掌,用掌心捧着她的面庞。
另外从她手中拿过瓷瓶,用牙齿咬着瓶塞,拔将开来,一阵奇特的药香扑火鼻中,使他差点儿打喷嚏。
他轻轻摇一下瓷瓶,知道装着的是药丸子,便倒了一粒出来,一面问道:“这药要用多少粒?一粒够么?”
她在他阔大而厚的掌心中点头,于是,他赶快将瓷瓶盖好,放回床里那堆杂物间,然后捡起那位白色的丹药,棒转她的面孔放向她口中。
之后,迅速地抽身倒了一杯已凉了的开水,让她喝了两口。
顺手把杯子一抛,那杯平平稳稳地落在半丈外的桌上,杯里剩下的大半杯水,一点也没有溢出来。
她又将脸孔挨过来,钟荃用手肘撑着上身,让她埋脸在自己的臂膀里。
这时,他不敢询问她哪痛苦,因为他看出她正在运行真气,吃力地向什么东西迫追似的。
所以不能逗她说话,使她更加吃力。
歇了好一会儿,她松弛喘息一声,抱住他臂膀的双手,也渐渐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