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共有两名道姑,那后来才出来的老道姑,打量了钟荃两眼,便稽首问讯,钟荃连忙还礼。
老道姑道:“钟施主敢是万通缥局哪位?请进现持茶”
钟荃一听口气不对,立刻道:“陆姑娘不在么?”
“她已经有事离开,临走时曾经留下话,说是若果钟施主寻她,便请施主切勿将她的行踪泄漏;另外若有姓刘的找他,便着他们转寻钟施主”
钟荃如入五里雾中,茫然道:“姓刘的?哪个姓刘的?她却走了”
那老道姑又请他入观坐坐,钟荃连忙谢了,转身走出小巷,一面寻思着什么姓刘的人,会转教来寻自己?
终于恍然忆起,昨晚她曾说过那一老一小,小的名字是刘雨生,这姓刘的一定是他,才会和自己有点牵连。不觉哑然失笑,笑自己大以糊涂。
回到镖局中,夜色已经降临,在房中间坐了好一会儿,心思转到剑法上面,立刻忘了一切,冥思潜研起来。
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一个姓刘的老人家找他。
钟荃立刻知道是那间祸的老少二人,当下出外相迎。
那老人阿福身上依然穿着那等粗布衣,但经过一夜想息,精神婴锋多了,眼光中露出是练的神色。
钟荃清他后面谈话。
老人向他千恩万谢昨日相救之事后。
钟荃微笑道:“老人家只是为了道谢,才来找我么?”
老人阿福道:“小人因听闻昨夜那姓陈的家里发生祸事,这才明白钟相公和陆相公,都是江湖上的奇人,昨夜那陆相公曾留下住址,是以先去谒见陆相公,以便打探钟相公的居处。”
钟荃点点头,道:“我也去过,只是他已经离开了。”
“小人因此却得知钟相公的住址,连忙赶来拜见,叩谢昨夜的大思。咳,小人一生随老爷奔波天下,自问这双老眼,相人总不会错到哪儿去。钟相公仁义双全,小人此生阅人万千,但像相公这种一见便可以将心事相托的,实在还未曾有”
钟荃揣摩着他的话,而上只是淡淡一笑,这阵子的江湖历练,已令他不大会为这些赞美自己的话而局促不安了。
“那位小弟弟呢?他的名字不是刘丽生么?是你老人家的”
“是小人的少主,现今在姑丈家里,他站立便是洛阳木邑的大缙绅江兆生。
“本来和刘家是极近的亲戚,而且江老爷的大小组乃是故中主未过门的妻子。但大小姐的母亲刘氏奶奶早已身故。
“现在的郑氏奶奶,总不比亲生之母,大小组自家也住不大安稳,何况少主落后投奔来到”
钟荃暗中叹口气,忖道:“大概又有麻烦来了,也许这老人家说得对,我的长相容易使人说出心事。往后我得变的一点儿,可是我昆仑门人,若见了人间不平,焉能敛手后人?尤其是敬老恤贫,扶孤济艰。”
“小人叨扰相公了,人老了总是这样,请相分别怪责。”
钟荃忙道:“老人家这是什么话?承你瞻得起我,故此将这些事下告,老人家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多个人总好商量。”
老人瞧着他的神情,释然道:“小人这次万里奔波,才知道自己真的老了,惟恐老爷一生忠义,到头来连少主这一点骨肉也保不住,故此心中焚煎。”
钟荃同情地叹口气。
“我家老爷一生为官,小人一向都跟随在左右,故此知道老爷实在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但做好官也实在不易,试想做清官的哪有银子孝上头,听说相府里头有人不高兴,老爷便连贬三级。老爷一怒之下,打算冒死表奏闻是上,请诛奸相以谢天下。谁知奏章还未拟好,忽然泄了风声,当晚就被剥了军服,打人大牢。小人和另外一个同伴幸而出外避过此难。那同伴名唤刘贵,比小八年轻力壮,故此留在京师,设法打听老爷下落和雇工得点钱来孝敬老爷。
“小人因常年随老爷出门惯了,阅历较深,便连夜赶回乡下,把少主带走,果然前脚一走,提绩后脚便到,将主母捕去,小人带了少主投奔老爷一位故交至友,即是现在山西绎州知府的杨振大人,哪知给撵出来了,这便逃到这河南府来,(清代洛阳归河南府治)投奔江老爷。不过,小人看来也住不安稳,恐怕要离开这河南,故此小人连夜拜谢相公大思。”
钟荃立刻关心问道:“那么你们往哪儿去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并不对那些见危拒纳的人如绿州知府杨振之类而愤怒,因为当初他下山东剑时,曾经亲睹那波斯巨富卧病在床,而子女俱置请不理的情形。
以亲生子女尚且如是,又休怪于异性外人?
老人阿福歇一下才道:“小人不再作那投奔什么人的打算了。这两次的经过,早教小人胆寒啦,唯有想法子拼老命养大少主,不负老爷当年对小人的思德。”钟荃想了一下,道:
‘你家老爷正在草拟奏稿之时,已经泄漏了风声,恐怕是相府所蓄的卫士夜深窥伺而见,大概那些好党对你家老爷的正直忠义甚是忌惮,故此会派人窥探。”
刘、人也认为是这样,因为在此之前,小人也听闻过别的不眼相国的好官,曾经发现过一觉醒来,辫子不见了,枕畔还插着刺刀的事。以相府的威势,哪怕没有养着许多能人。”
钟荃直觉地察出这个老人家精练非常,说话极有条理。
难怪他带着个逃捕小孩,能够安然到了洛阳。
老人阿福再拜谢昨夜思德之后,便辞别归去。
钟荃问明他们所居之处,便由他离开。
半夜里邓小龙喝得醉醺醺回来,钟荃本想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但见他有了醉意,便没有说出来。
自个儿盘算一下,便悄悄出了缥局。
施展开身法,直向江家疾奔。
到了江家,但见重门深院,围墙高峻,不时有犬吠人走之声。
原来这江家前两天曾被陆丹闹过一次,虽没伤人,但已吓怕了,是以晚上看更之人增加了许多。
他一径绕到江府侧面,纵落在一列窄陋的房屋里,那地乃是江府下人所居。他走到最末的一间,伸手指轻轻在窗户上弹了两下。
里面有人转侧一下,床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他再弹了两下,却听里面传出一声痰嗽,似是在壮自家的胆子。
钟荃认得是老人阿福的声音,便低声道:“老人家别惊,我是姓钟的。”
里面啊一声,钟荃掀开窗户,飘身而人。
眼前骤然一亮,那老人已拨亮油灯。
只见一张木板榻上,半边有被褥,半边空着,老人自己睡没有被褥的半边,里面一个孩子,睡得正甜。
老人把孩子弄醒,钟荃在灯下再看见这孩子,只因风尘疲倦之客已经褪尽,更显出眉宇清朗,骨骼荔秀。
刘雨生一下子便认出钟荃,彬彬有利地唤声钟大叔。
钟荃欢喜地应了,摸摸他的头。
他道:“那位陆大叔为什么走了?他也是这样模我的头。”
钟荃愣一下,刹时间好像从这小孩中生出一种联系,觉得陆丹虽然飘然远走,却不是完全和自己隔断。
于是,他笑着又摸摸孩子的头。
回头正想跟老人阿福说话,却见他老眼中,含着一泡眼泪,面上的表情甚是复杂,似悲还喜。
“啊,老人家干吗伤心?”
“不是,不是”老人连忙否认道:“小人是太欢喜啦,这孩子可怜见的,今晚幸得钟相公来到,而且心中爱惜他,小人从相公你的眼睛里瞧得出来。”他解释了一句,又继续道:“小人的心里太喜欢啦,但同时又想起老爷和夫人”
钟荃咬着嘴唇,感动地拍拍老人的肩头,却没有说什么话。
这一刹那间,他得到了做好人所收获的代价的结论了。此刻在他心中的人性,却是善良而忠义,可以全心托赖而不必防备。虽然事实上,像老人阿福这种人并不多,但已足够使钟荃有了信心。
钟荃道:“雨生的情形,恐怕得弃文习武才有用处,而且不是学那种长枪大戟,冲锋陷阵的武艺,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老人阿福突然跪下,刘丽生连忙下床,也在地上跪下。
钟荃双臂虚虚一振,两人无法再跪,被一股力量托起身躯。
“老人家的眼力果真不凡,可惜我自己稍事相缠,无法分身。”他歇一下又遭:“雨生的根骨太好了,虽然我并不太懂鉴相天赋根骨,但他我是敢肯定的,我有心要介绍一些师父给他,又怕白白耽误了他的苦心和前途。想那京师里藏龙卧虎,什么能人都有,如果不是出类拔宰的身手,便半点用处也没有。”
他一径坦率地向老人解释,露出十分作难的样子。
老人又要跪下去哀求,钟荃赶忙拦住道:“我这是实话实说,你老人家想也能够相信我不是打胜。而且除了我没空之外,还有一桩,便是我本身也刚刚奉命下山办事,焉能如此专擅便收徒弟?这一点苦衷,但盼老人家能够体谅。”
老人阿福愕一下,叹口气道:“相公既有这种困难,小人岂敢妄求?这件事慢慢再想办法,相公千万别为难。”
刘雨生直到这时,还不知老人向钟荃下跪是为了什么事,这都不过是老人阿福连日来自家盘算好的办法而且。
这时轻轻道:“钟大叔,你是怎样进来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是跳墙进来的,别说你不知道,这府里也没半个人知道,包括那些恶大在内。”
刘雨生立刻眉开眼笑地道:“大叔这本额可以教我么?”
钟荃心里道:“我们刚才正为这问题忙了好一会儿呀!”口中答道:“这本领并不容易学会,你必须”
他抢着道:“我知道,我什么苦也不怕,大叔吩咐我怎样做便怎样做。”
钟荃见他设会自己意思,一时难以解释明白,只好苦笑一下。
老人阿福和声道:“少爷你别打扰钟相公了,这种事慢慢再说。”
刘雨生应了声是,顺从地坐在床上,忽然又问道:“钟大叔,那位陆大权会不会这本领呀?”
钟荃点点头,他又道:“那好极了,迟些日子见到陆大叔,也请他教我这本领。我知道陆大叔也像钟大叔般爱我,他一定也肯教我的。”老人阿福低低责他一声。
钟荃忽然道:“这样吧,我趁着还留在这儿,每天晚上教一点儿,直到我离开为止。不过”他拖长声音,用手势阻止老人阿福做出任何动作,郑重地对刘雨生道:“不过你要用点心,白天睡足精神,而且我离开后,还须自己痛下苦功,雨生,你要好自为之。”
刘雨生见他神色在重之极,自然而然也肃然作色,答道:“我一定听大叔的话,我不怕吃苦。”但跟着他犹疑地问道:“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叔一样,到人家屋里去,不会被人或狗发觉呢?”
钟荃严肃地道:“这个要看你自己用不用功了,但你往人家屋里去干什么?”
刘雨生毫不迟疑道:“我去杀死那个害我爹娘的仇人。”
他的眼睛中流露出坚定而凶煞之光,使钟荃陡地一凛,暗自忖思这孩子会不会学得昆仑心法之后,大造杀孽。
老人阿福又流出眼泪,他像忽然之间从心上移开块大石似地,轻松得有点飘飘然。
钟荃压低声音,但仍然十分清朗地道;“雨生,在我传授武功给你之前,有几句话要说清楚,你必须记在心头,绝不能违背我这些话,否则我必会取你性命,你听见么?”
刘雨生跪下听着,当下钟荃将昆仑本门的规条说出来,内容自然是不得偷盗、好淫、杀戮等,并且要行侠仗义,只除了一条不得仕官没说出来。
因为他并非正式收徒,这一条便可以通融。他自然流露出的那种凛然正气,使刘雨生把这些话深印在心灵中,再也不能忘记。
钟荃已经盘算好,不妨将本门内功心法传授给他,使他打好基础,一方面请老人阿福协助,将来刘雨生练轻功之时,照着他传下的方法和设备而训练。另外准备教他三招九式拦江绝产剑,并且画下来,好让他不致忘了。
这样,勉强算自己不是擅越而收弟子。
第一晚教他内功练法口诀之后,转而教老人阿福如何锻炼轻功,以及必须什么设备,老人阿福拼命记住。
钟荃回镖局时,并没有告诉邓小龙这件事,因为他本人也不愿意他知道刘雨生家伙的内清,是以更不愿邓小龙得知而惹上这事。
他因自己的画不行,便去找着层小山,自己持创作势,请屈小山精心绘拂下来。
至于刘雨生本应迁走之事,暂时在他授技而未离开之前不要提起,以免因搬迁分散了心神。
有事情做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便过了六七天。
这段期间,京里未有消息来。
至于刘雨生,果真天赋绝顶,仿佛是生下来便应该练武似的。
尤其是关于内功,更是颖悟之极。
武功之中,拳脚功夫虽然也不容易,但终究不似内功的需要颖悟,才能摸到头绪。
是以钟荃虽然为了京中没有消息而焦急,坦一方面又因刘雨生的颖悟聪慧而欣喜不已。
而且那三招九式拦江绝户剑,也比划得似模似样,却因人小力弱,又没有内功,所以发挥不出那真磁引力的奥妙威力。
看看又过了四五天,京中飞马来讯,说是徐真真已被翼南双煞以及玉郎君李彬三人抱回来,但没有那口高王宝剑。
这讯息是相府中的总文案苏云卿所命人捎来,他已尽力使徐真真暂时安全,但未能释放,以后怎样,便难说得很。
这总文案苏云卿和邓小龙的交增甚深,彼此之间不必讨价还价,这对他既说没有把握,决不是在要手段。
钟荃忖想了好久,只因得讯时已是入夜时分,便等到翌日再作道理。
这天晚上他又去传授内家心法与刘雨生,并且告知他们,明天便动身北上,他留下一张数目不小的银票给老人阿福,着他明日便可搬到别的地方。
因为在这十余天内,已有藏不身住的迹象。
况且刘雨生锻炼轻功,非有合式的地方和设备不可。
他并且告知他们,若有什么事要找他,可以往任何一地的万通镖局寻问自己下落。
他们借别依依之情,不必细表。
钟荃当夜还到巡抚府邸走一趟,向屈小山辞别。
自从那天晚上他出动侦查飞贼,此后那飞贼便无踪迹。
巡抚屈天经还以为是因为钟荃的缘故,而赶走飞贼,甚是对他看重,瞩儿子尽力结纳,是以小山和钟荃此后的感情又进了一步。
一应事都解决了之后,钟荃和邓小龙便出发入京。
钟荃虽然为了徐真真之事而耿耿于心,但邓小龙一力说在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故,是以不能过度心急,飞驰晋京,但也比普通人快得多。尤其那匹漠外良种的黄马,脚程极好,五日之内,便到达了北京城。
邓小龙传知这次晋京,若果凭自己的力量,不能救出蝎娘子徐真真,则钟荃定要暗中下手。因此不将他带回镖局,以免泄漏行藏。
另外在外城西面的贾家胡同处,找了一栋房子,拨了两个得力精干的心腹手下照料一切,便让钟荃住下,自己却去打探消息。
那两个负责侍候钟荃的人,一个是五十左右的马老汉,一个是三旬上下的殷平,全是镖局的老人。那马老汉更是当年跟大鹞子邓昌的人,是以即使将来钟荃闹反了北京,官方图形缉捕,也不怕他们会泄漏机密。
马老汉岁数较大,而且人也识得多,故此这京城中有什么新鲜事故都在他肚中,晚饭时喝了两杯,三人闲着磕牙,马老汉故作惊人地道:“小殷,你可知前天晚上大闹相府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段平老实地摇头道:“这些秘事我怎能知道,人家相府里本来瞒得极严,不知怎的传了出来,我们知道这一点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话果也没错,但我老马却多知一点,敢情那刺客仅有一人,而且是个女的。”
钟荃因为曾经授技给刘雨生,故此对于夜探相府之事甚为关心,本来已张大嘴巴,全神贯注地听着,这时一听见刺客是个女的,不知怎的会联想到她,陆丹,心中突突一阵乱跳,插嘴追问道:“你们谈的是什么事呀?可以告诉我么?”
马老汉忙道:“少侠有兴致时,我老汉便将所知的完全从头说起。据说前天夜里,相府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服的夜行人,近几年来,已没有武林人敢到相府去生事,因为那儿实不亚于龙潭虎穴,除了相府中蓄有好些高手,都是名震一时的武林好手不说。
“另外还有一个只闻其名,而不知真面目的毒书生顾陵。
“这家伙单凭手中一把钢骨折扇,已不知伤了多少武林高人。
“每逢相府有事,他便会忽然现身,凡是人府的刺客,总无人能够逃生。而且有一样怪事,便是每当他一现身,相府中的卫士们也必连忙逃避,否则性命儿也不能保全,少侠你说怪不怪?这顾陵既是保护相府而来,却连同伴也下毒手,怪不得外号这么难听,叫做毒书生,不像少侠的外号那么堂皇,神龙这两个字多么威风啊”他说了这两句闲话,连忙又转回正题。
“前天晚上那白衣服的刺客,手中拿着一口银光闪闪的古创,在相府中到处张望,一下便被相府中的卫士发觉了,立刻让四五名卫立包围住。起初以为他这股形迹不密,定是个大大的脓包,哪知这些人一上手,都给人家赶下屋来。立时又未了几个真正高手,诸如冀南双煞和玉郎君李彬等,详细情形,我们无法知道,只知起初是一个对一个,后来一拥而上,仍然没法子奈何人家。打了好久,那毒书生顾陵忽然出现。于是那些卫士们连忙躲将起来,那刺客和毒书生剧战了好久,才仓皇逃走。直到今日早上,我才由相府中一个好朋友口中,探悉那刺客在跟顾陵动手之前,说了几句话,声音尖细娇软,原来是个女子,只因她用白巾蒙住头脸,什么样子便看不出来。不过,这是第一次毒书生顾陵没有截拾下来人,而且还剧战了好久工夫”
钟荃听得心头猛跳,那白衣刺客除了陆丹之外,还能是谁?侥幸她没有被毒书生顾陵所伤,不然钟荃又多了一桩事,便是要为她向顾陵寻仇了。
当时他便问明了那相国府邻所在,虽则没有什么行动的打算,但问明了方向途径,总是好的。
再谈了许多闲话,得知许多京中能人的秘闻,以及好些江湖上未曾得知的武林纠纷等。
他回房中用了一会儿功,倒头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异声惊醒。
他在床上睁大眼睛,听到有夜行人步履之声,刹那便过去了。这一瞬间,他已发觉那个从屋上掠过的夜行人,身形似乎有点儿迟滞,那是一种不方便的迟滞,而不是夜行术未练到家的沉滞。
“莫非那人已经受伤?”他极快地忖道:“恐怕唯有这种情形才能解释了。”
接着他心中一动,一个奇怪的念头一掠而过“莫非这夜行人是她?”
这本来是无稽的联想,哪能一发觉夜行人,便联想起她?可是大凡一个人关心某一件事,每每会的想联忆。比如做贼的人,不见得街上的人会特别注意他,但他老是心中耿耿,防备着周围的人的眼光。
钟荃这一联想起她,再也睡不安稳,满腔热血沸腾,立刻一跃而起,他的身形如一线轻烟船穿出窗外,再一纵便到了对面最高的屋顶,放眼一瞥。
但见那夜行人去路那边,白影一晃。
他提住一口气,施展出全身功力,急急迫进。
据见那白影向屋下民去,伸至倒吸一口冷气,倏地运足劲力,斜蹿而下,快得像电光一闪。
敢情那白衣人乃是在屋上失足坠下,本未身形横着平坠下地.但离地尚有五尺上下,倏然一挣,到底摔在身躯,但脚尖一沾地,立刻经暧一声,踉跄欲扑。
钟荃己自狂风也似地卷到,伸手便拉。
白衣人身形欧扑间,倏然沉臂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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