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太虚道人朝林煌和郑君武各自打了个稽首,转身行去。
他走到那些修罗门人布成的“双龙困仙”阵旁,只见远处奔来十七个黑衣大汉。
那些黑衣大汉全都是面带青铜面具,背插兵刃,排成两列,行动速度,以及动作神态,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全跟机械一样。
太虚道人脚下一顿,凝目望去,只见那领头的两人,竟是一个少女跟一个小孩。
唯有他们两人没有戴面具,也更显得他们的特殊。
太虚道人借着熊熊的火光看得清楚,只见那少女长得一张瓜子脸,凤目柳眉,极是标致,只不过白净净的面上,寒霜满布,隐隐有股杀气,使人不敢接近。
倒是那个身穿黄色绣花衣衫的童子,头上梳着一绺冲天辫子,圆圆的脸,红馥馥的,两颗乌黑的眼珠如同宝石,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极为可爱。
太虚道人忖道:“这孩子真可爱,想不到他也是修罗门下的剑主,真令人不敢相信。”
他的目光一闪,落在葛仙童手里提着的一个笼子,只见笼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知道是猫还是狗。
他心中一动,忖道:“哦,莫非这笼子里的东西,便是雪狸?”
葛仙童和宋吟秋两人领着十八名修罗弟子,奔到了“双龙困仙”阵入口之处,身形缓了下来。”
耿武扬作了手势,沉声道:“长天一点碧。”
葛仙童也举起右手,作了个同样的手势,道:“大江万缕红。”
耿武扬笑道:“老九,你总算赶到了,大概三叔等得头上出汗,鼻孔冒烟了!”
葛仙童耸了耸肩道;“我有什么办法,都是这小家伙太娇生惯养了,不等它吃饱,谁能叫它走路?”
目光一闪,见到太虚道长站在阵口不远,呶了呶嘴,问道:“五师兄,那个杂毛是谁?”
耿武扬眼睛一睨太虚,还没说话,只听旁边的杨苓道:“老九,不要胡说,那是茅山派的太虚道长!”
耿武扬侧过身来,道:“大虚道长,您是要回观里去,还是”
太虚道人正在暗自思忖着耿武扬和葛仙童所应对的那两句口令,揣摸着其中的含意,听得耿武扬出声招呼,连忙向前行,打了个稽首道:“不敢,贫道正是奉大师伯之命,回观里去。”
他在平时是目高于顶,如今既然知道这些人是修罗门下的剑主,并且还眼见这种阵仗,也不由他不低头,客客气气的说话。
耿武扬抱拳道:“道长请!”
也没见到如何作势,他脚下横移数尺,让开一条通路。
太虚道人瘦癯的面孔堆上了一丝笑容,急步走了过去。
当他从耿武扬和杨苓两人身边行过时,杨苓凝目注视着他,目光眨都不眨动一下,仿佛太虚道人会突然出手暗算一般。
太虚道人也觉察到了杨苓的这份敌意,故作不知,低着头匆匆行过。
才走出几步,他的心中突然一动,忖道:“咦!这个女孩子的眼神,怎么这样熟?好像以前见过”
他方才听到林煌说起,这个叫杨苓的女弟子,乃是修罗门下的八剑主,可说是修罗大帝金浩的嫡传弟子,武功自是不差。
“可是,她为什么对我的敌意如此浓呢?”太虚道人不解地忖道“难道以前有什么地方侵犯到她?”
他忍不住脚下一顿,回过头去,再望一眼。
这时,葛仙童和宋吟秋两人已进入“双龙困仙阵”里,留下那十八名黑衣门人,站立在阵式之外。
那些黑衣铜面人,都像是木偶石像样,肃立在那儿,动都不动一下,摇曳的火花映在他们的身上,显得极其诡异。
太虚道人只见杨苓秀靥如花,眉目之间,另有一股英气,使人不敢逼视。
他的脑海中电光似的一闪,忖道:“啊!这种神情不是像白嫦娥吗?”
他的记忆力极佳,二十多年前见过的人,都能记得住,否则金花女侠的伪装出现,不会被他识破了。
一念闪过脑际,随即他便哑然失笑,忖道:“怎么可能呢?这丫头还不到二十岁,稚气还未去,怎会跟当年那雍容大方的白嫦娥一样?我真是在胡思乱想了”
耿武扬和杨苓见到太虚道长站立在丈许之外,斜身凝目望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目光。
耿武扬以传音入密地功夫,对杨苓道:“八妹,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杂毛一直在盯着你看”
杨苓剑眉微蹙,眼中射出刀也似的神光,瞥了太虚道人一眼,低声道:“这杂毛太可恶了,那种眼光哼,真是”
耿武扬见她那种恼怒的样子,忍不住好笑起来,道:“八妹,谁叫你长得太漂亮了,不但二哥被你迷住,连这个老杂毛都”
杨苓脸色一沉,道:“五哥,你胡说些什么?”
耿武扬见她玉面含煞,眼射寒光,倒真不敢再去逗她了,连忙向前跨了两步,扬声道:“太虚道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太虚道长微微一愣,道:“哦,没有,没有”
他有点慌乱的走了两步,又似想到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耿武扬皱眉道:“现在,又有什么事?”
太虚道长尴尬地笑了笑道:“贫道忘了,尚有事要请教大师伯。”
耿武扬道:“你要进阵去?”
太虚道长道:“不用了,请大师伯出来就行了。”
耿武扬道“怎么这样麻烦?”
太虚道人脸色微变,可是立即把不愉快的情绪抑制下去,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对不起,实在有重要事情,需向师伯请示。”
那围坐于“双龙困仙”阵中的众人,一见葛仙童和宋吟秋走了进来,齐都显得有些兴奋。
天昊道长在兴奋中又多了份好奇,望着那蜷伏在笼中的毛茸茸的一团,忖道:“这种产生自千仞以上的大雪山中异兽,不知修罗门用什么方法能使它驯服?并且还饲养得很好”葛仙童和宋吟秋躬身朝林煌和郑君武行了个礼。
宋吟秋道:“七剑主宋吟秋向令主覆命。”
上前两步,将盛着雪狸的笼子,交给林煌。
林煌道:“两位剑主,怎么来得这样晚?”
宋吟秋侧目望了天昊道长一眼,红唇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林煌见到站立一旁的葛仙童,两颗乌溜溜的眼珠,不时在天昊道长和赵恨地身上打转,微微一笑道:“两位剑主,你们来见过茅山天昊道长,他是二剑主的嫡亲大舅,也是本座三十年前的老友!”
宋吟秋和葛仙童一齐上前躬身行礼。
天昊道长双袖虚虚一扬,托起了两人躬下的身子,含笑道:“两位剑主,不必多礼了。”
宋吟秋到底是个女孩子,比较老实,一遇到从天昊道长袖底涌起的柔和气劲,立刻便要停住了躬身的动作。
而葛仙童却是有些不服气,站好了桩,双手抱拳,运功下压,想要完成躬身的动作。
岂知那股从天昊道长袖底涌起的劲道,虽然柔和,却极富韧劲,无论他如何用力,依然无法躬下身去。
葛仙童这才服气地咧开嘴唇,笑道:“大舅爷,您真行,仙童我是服气了。”
郑君武笑叱道:“小兔崽子,天昊道长在三十年前,便已名动武林,你那点玩意儿,还想试人家的功夫?嘿嘿,真是蜻蜒撼柱,自不量力”
天昊道长微笑道:“郑施主别这么说,这孩子毓秀颖慧,贫道倒满喜欢的”
话声稍顿,望向林煌,道:“他小小年纪,已有如此修为,贫道真为贵门欣羡,并且贺喜”
林煌笑道:“有什么贺喜,这小子是个小捣蛋,从小就让我头疼,不过老么最喜欢他了,什么事都袒护他,以致他的胆子愈来愈大,加上老六没大没小的,经常跟他和在-起,所以他的鬼主意愈来愈多,我看,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来。”
天昊道长是何等人物,焉能听不出林煌话中之意?正色道:“不,林施主,这可是你错了,葛小剑主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在你们几位的琢磨之下,他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至于他的顽皮佻脱,正是像他这种年龄所应该有的,不然如贫道这老里老气的,像什么样子?”
郑君武拊掌笑道:“对!大舅爷这番话,真是深得吾心,三哥,可见英雄之见,必然相同”
“呸”林煌笑道:“你是什么英雄来着,我看你是狗熊”
郑君武笑道:“你要我做狗熊也不难呀,想当年我就是化身为一条狗,才能进入皇宫内苑”
林煌截断了他的话,道:“老六,你那些臭事.少在后辈面前宣扬了!咱们谈正事要紧。”
话声稍顿,望向宋吟秋道:“你们来时遇到了十令主,他有没有什么吩咐?”
宋吟秋道:“十令主说,白家大院没有动静,一切圆满。”
林煌道:“嗯,就只有这样?”
宋吟秋道:“有两个逃出玄妙观的可疑人物,已被十令主捉住,送往宫里了”
天吴道长目光一闪,问道:“那两个人中,是不是有一个老妇人,另一个则是跟孩童一样”
宋吟秋还没说话,葛仙童抢着道:“不错,老道爷说的对,那个矮子长得跟我差不多高,可是据么叔说,他已经有四十岁了,当年还是震惊天下的高手呢!”
天昊道长颔首道:“火云魔童昔年的确名震江湖,出过一阵风头”说着,朝林煌伸出大拇指来,道:“林施主的确不愧神算之名,将事情推测得如此准确,就如同亲看到一般,贫道佩服之至”
林煌心中也颇为得意,却谦虚地道:“不敢,大舅爷是太过恭维了,其实这只是依常理判断”
说到这里,一个黑衣大汉匆匆行了过来,朝林煌行了一礼,道:“小的坎字七号,奉五剑主之令,有事禀报令主。”
林煌侧目望了远处的耿武扬一眼,道:“什么事?快说。”
那黑衣大汉躬身道:“方才出阵的太虚道长,有重要的事情要找这位道长出阵一谈。”
林煌哦了一声,望向天昊道长,笑道:“大舅爷,大概太虚道长耍请你向我求情,释放火云魔童蓝云,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
天昊道长颔首道:“嗯,林施主料事如神,太虚一定是这个意思”话声稍顿,问道;“不过贫道该如何回答他呢?”
林煌道:“火云魔童与太虚道长既是多年好友,我们自然不能将他拘留起来,一定会交给道长,至于那金花女侠”
他略一沉吟,道:“她是白氏家族的一员,如今既已落入本门手中,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她走的,这点,想必道长能够谅解?”
天昊道长点头道:“这个我晓得。”
林煌道:“我们知道蓝云昔年与白嫦娥的一段情怨,纠缠不清,他急于进入白家,不过以他的力量,就算让他知道白家的所在,进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大舅爷,你要跟太虚道长解释清楚,如果我们释放了蓝云,还要劝说蓝云,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影响未来大计。”
天昊道长不住点头,道:“这点林施主可放心,贫道一定不许蓝云轻举妄动”
林煌道:“其实大舅爷只要跟蓝云说,不用十年,我们便可与白家一决胜负,到那时,白嫦娥必然无法脱出我们的手掌,本门很乐意将白嫦娥交到蓝云的手上”
天昊道长道;“嗯,照这么说,蓝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而会很乐意的跟我们合作的。”话声稍顿,道:“对不起,各位稍候,贫道去去就来。”
林煌道:“我们等你。”
天昊道长疾步行了过去,几个起落,便已来到那“双龙困仙”阵的入口处。
他放缓了步子,朝耿武扬和杨苓两人点了下头,然后出阵向太虚道人行去。
太虚道人站立在那儿,一直跷足眺望,一见天昊道长走了过来,忙道:“大师伯”
天昊道长皱眉道:“太虚,你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太虚道人拉着天昊道长的袍袖,压低声音道:“大师伯,我有重大的消息要向您老人家报告!”
天昊道长道:“有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太虚道长低声道:“我们走远-点再说。”
天昊道长皱了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说着,随同太虚道长又走出丈许之外。
一直走到一丛树荫之下,天昊道长见到太虚道人似乎仍没有停步之意,有些恼怒道:“太虚,你在弄什么玄虚?把我拉到这里还不说话。”
太虚道人拉着天吴道长的衣袖,道:“大师伯,你以前有没有见过白家的玉女白嫦娥?”
天昊道长一愣,不解地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太虚道长道:“据说玉女白嫦娥当年行走江湖之时,身后跟随着各派的年轻高手,排列出去足有半里路,她的香车未到,那些想作护花使者的年轻高手,便已将她食宿之处准备好了”
天吴道长颔首道:“当年白嫦娥被称为武林一美,的确不是虚假,那修罗大帝金浩为了她,曾一夜连杀十七名各派高手”
天昊道长道:“事情的症结并不完全因为白嫦娥,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白氏家族的那本‘少阳真解’,当然,因爱生恨之事”
他话声一顿,道:“太虚,你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太虚道长指着远处的杨苓,道:“大师伯,你看到那个女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