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一边走近,白华峰听出这三人的说话,全是松南口音,左边一个年岁最大,约莫四旬,虎头貂额,面如紫酱,屑稍高耸,顾盼威猛,穿一身紫灰色裤袄,头上戴山东大草帽,背后斜挂了一把吴钩剑,脚下穿着薄底快靴,中间一个三十四五年纪,剑眉虎目,没有胡须面如淡金,中等身材,身上穿了一套灰布衣裤,肩背挂着一个皮囊,鼓卜卜的,不知道是甚么兵器,右边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俊品人材,剑眉星目猿肩鸢背,身上穿一套黑绸衣裤,他们三个人除了护身兵刃暗器之外,每人手里还挽了一个小包袱,昂然大步的走进来。
他们说话神情,十分愉快,那丰神倜傥,年纪最轻的少年忽然说道:
“大哥,大概再走两天,便可以过尽了这片大森林,走落内兴安岭之下,就是海兰县境,不久就可以到达东宁了!”
白华峰听说这三个人要到东宁县去,不禁心中一动,那紫面年长的汉子十分眼利,刚才走过白家兄妹藏身的大树上,抬头一望,忽然看出树干上所插的木标来,这木标本身是绑着红绸子的,分外耀眼,他不禁失声叫道:
“二弟三弟,原来这树林里有人混进来哩!”
那两汉子跟着抬头一看齐声问道:
“这不过是一支普通木标罢了,大哥怎样知道有人呢!”
紫面汉道:
“这个理由十分显浅,在这古无人的荒村中,忽然发觉木制梭标,一定是来了生人,这人一定是不太热悉路途的,方才留下这类标记,以免迷路,这木标的木色还新,分明是插下不久的,或者插标的人躲在附近也未定呢?”
白华峰心说这个家伙眼力真个厉害,甚么也看出来,如果他有心搜察自己,那就惹出许多麻烦了!
果然不出所料紫面汉说完这几句话,其余两个汉子立即探手入囊,举头四望,说也凑巧,是时恰好一阵山风吹过,绿叶沙沙作响,树叶苗开,露出白玉霜一只左脚来,白面少年立即向囊里取出一支小钢枪,合在手里,用力一甩,喝了声:“朋友下来!”嗤的一点寒光,破空飞出,疾如流星也似,直向树从飞去!
白玉霜看见这少年壮士只一照面,使用暗来来伤自己,不禁心头火起,她在树枝上把两脚一拳,双手紧抓树枝,用了个“摘星换斗”的姿势,向上一引,两脚分开,竟把钢枪一下让过,白玉霜一声清叱,由树顶上直掠下来,拔出柳叶双刀,迎面一晃,双刀齐落,直向白面少年砍到,白面少年不慌不忙,他用个“怪蟒翻身”向左一闪,让过双刀,铮铮两响,一封黄澄澄的怪兵刃,已经由背后皮囊中抽出来,用准刀身一架,白玉霜看见对头这对兵刃非钩非剑,顶上还有两个矛头一样的东西,知道这锁拿兵刃的厉害,马上侧身一闪,双刀往回一撤,用个“东风洗柳”照那白面少年拦腰扫到。
白面少年看见白玉霜本领不弱,应招也很快捷,不禁喝了一个好字,他这兵刃叫三星铜钺,和护手钩一样用法,勾拿锁夺,专门克制刀剑,白面少年不再试招,展开三星铜钺,龙蛇飞舞,跟白玉霜战在一处!
这边白玉霜跟少年壮士动手,那边白华峰也由树顶上跳了下来,他拔出腰间剑,刚要喝问来人是谁?
那黄面壮士已经一个风身直窜过来,不由分说,喝一声一对镔铁判官双笔,直向白华峰背后点到,白华峰只好把身一塌,用了个“玉带围腰”的招式,反手一剑,向黄面壮士中路砍去,黄面壮士用个“彩凤旋窝”身躯自左向右一转,闪开宝剑。
他两个笔剑交加的战在一处,四个人分做两对恶战,还有那个紫面壮士,却是恪守武林规矩,并不上前帮助,只在旁边袖手观战罢了,白华峰兄妹本领虽然不弱,可是那两个壮士的武艺,比他们更高强,斗到三四十合,白玉霜一个不留神,吃白面少年的三星铜钺用了个“金龙卷尾”的招式,向上一举,托住刀口,用力一绞一按,白玉霜究竟是个女儿,比不上一个须眉男子的气力,吃敌人的三星铜钺一绞,当堂虎口震裂,一口刀脱手直飞起来,抛出两丈以外,漓溜漓的落在茂草丛里!双刀变了单刀!白玉霜吃惊不小!
急忙扭身向横里一窜,少年身躯敏捷已极,一个飞身直窜过去,砰的一脚,踢中白玉霜的腰肋,玉霜姑娘唉哟一声,柳腰一晃,扑通,跌倒在地!
她还要用地-功翻起来,白面少年已经把她一脚踏定,三星铜钺放偏了向她头上一敲,叱喝道:
“小妮子,不要乱动,如果挣扎的话,我的兵刃不留情面,知道没有?”
白玉霜被他这样一喝,果然不敢乱动了!
白华峰看见妹子被擒,心中一急,就要飞身过来扑救!
哪知道跟他动手的黄面壮士,本领比起白面少年壮士更加高强,他那一对判官双笔,龙蛇飞舞,神出鬼没,白华峰见妹子倒地,刚才把身子一转,黄面壮士已经用了个“乘龙引风”的招式,直窜过来,左手笔迎面一晃,虚指面门,右手笔“挟山超海”向白华峰的“云台穴”猛撞过来。
这一下急逾掣电,白华峰要想躲闪时,已来不及,肋下吃对方尖笔一划一扫,当堂半身麻痹,白华峰虽然不懂得点穴法,也听父亲说过,一被打中穴道,血液淤塞,不能活动,他立即向横里一窜一跳,哪知道来不及了,白华峰刚才向横里一窜,半身已发麻,扑通一跤跌倒,连手中剑也抛出几尺以外,躺在地上,做了敌人俘虏!
两个壮士先后把白华峰兄妹擒住之后,长笑一声,各把兵刃纳入皮囊,紫面壮士方才上前,两个壮士异口同声问道:
“闵大哥,这两个家伙被我们捉住了,怎样发落?”
那姓闵的紫面壮土看了白华峰兄妹一眼,方才说道:
“看这两个嫩娃儿的样子没有半点绿林气息,也不像打闷棍的强人,可是他无端端的躲入树林里面,未免启人疑窦,等我问一问他吧!”
他说完上前向白华峰喝道:
“嘿!年青朋友,你两个是甚么人?混入二道沟山峰丛林之中,干些甚么勾当,快说!”
白华峰虽然被黄面壮士点了麻愕穴,口里仍然可以说话,他不禁恨恨的答道:
“你问我姓名吗?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海兰县白家屯少屯主白华峰就是,今次到树林里,为的是找寻一个人,今日不幸落在你们的手里,还有甚么话说,杀剐任便是了!”
紫面壮士见白华峰说到二道沟山岭来找人,不禁愕然,他向两个同伴说道:
“柳二弟,罗三弟,他们到二道沟山岭找人,这里可有人居住的吗?”
两个壮士接道:
“我们关外住了许多年,只听见人家说二道沟山岭是一片森林,猛兽出没,行旅裹足,并不曾听见有人在这里居住哩!”
原来这三个壮士不是别人,正是长白三彪紫面彪闵仕俊,金面彪柳兆熊,玉面彪罗君玉三个,他们在黑龙江北安县城里大破六龙庄之后,因为塞北六龙,只残其二,还有四个由地道这逃脱,未竟全功,便和龙江钓叟师徒虞家姊妹等继续追寻,搜索塞北四龙下落,哪知道,四龙自在六龙庄一战之后,在江湖上简直完全销声匿迹,没了下文,不但四龙本人如此,连带他手下的党羽,也是一个不见!
他们在黑龙江北部找了两个多月,得不到半点端倪,石金郎疑心贼人窜入关内去了,龙江钓叟盛云川说道:
“凡事要持之以恒,慢慢的来决不能够一蹴而就,你们不如暂时分散,各自各到处游历,一来闯闯江湖,增加经验,二来顺便访寻塞北六龙的消息吧!”
葛雷和虞家双凤石金郎四人,就要跟随龙江钓叟返回三姓寨去,继续苦练本领,长白三彪却要返回长白山风沙岭山寨去,点视一切,他们就在昂昂溪附近分手,各奔前程,长白三彪久居关外,对于松南松北一带地理形势,十分热悉,他们因为二道沟山岭横亘在黑龙江吉林两省之间,森林虽然险恶,却不失为两省交通捷径,于是决意取道这里南回,哪知道就在大森林半路中途里,和白华峰兄妹遇个正着!
紫面彪闵仕俊听见白华峰自己报名是海兰县白家屯的少屯主,到二道沟山峰找人,不禁把面色一沉,他向白华峰道:
“朋友,你年纪轻轻,不要学人家说谎话,老实说一句吧,我们三个是结拜盟兄弟三人名叫长白三彪,虽然落草为寇,却是恪守江湖道义,不取不义之财,不害无辜性命,这二道沟山岭据我们所知,从来是无人居住的,你既然是白家屯的少屯主,为甚么不好好的在屯子里面读书练武,跑到无人烟的大森林里来,别是听了别人一派胡言,这森林里有黄金珠宝,财迷心眼,到这里来找寻宝物吧?”
白华峰听见紫面壮汉说出:“长白三彪”四个字来,不禁猛然想起,自己父亲生前也曾说过,长白山有三十侠盗,绝不打家劫舍,最喜欢救济孤贫,今日估不到居然在大森林里见面,白华峰看见闻仕俊义气凛然,举止正派,知道是名符其实的侠盗,便把自己白家屯的惨遇,以及到二道沟山岭的原因详细说了,长白三彪听了不禁耸然色变!
田仕俊向柳兆熊、罗君玉二人笑道:
“二位贤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独角龙呼延庆等人落草在头道沟山寨!”
柳罗二人说道:
“这可以说是天夺其魄,这两位少屯主,我们倒诸多冒犯了,请他们起身吧!”
闵仕俊首先上前用推穴过宫法,解了白华峰的穴道,又叫他把白玉霜由地上扶起来,说道:
“你们不用到森林里面访寻甚么伏虎异人了,那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谈,焉知道不是大刀门炳故意说出来欺骗你们的,就算门炳所说属实,事情隔了一年,焉知道异人还在不在森林里,或者当时他也是一个过路客,为了推搪门炳,假意说是在大森林住的也未定呢!不用痴心妄想了,还是返回韩家屯去吧!”
白华峰一想也是,大刀门炳跟着头道沟山岭强人勾结,韩家屯危如垒卵,如果等自己找得异人来,远水不能够救近火,恐怕无济于事,而且这件事十分渺茫哩,他两兄妹赶忙站起身来,向闵仕俊三人谢过,金面彪柳兆熊便把自己也是找寻塞北四龙晦气,同仇敌忾的来意说了,白华峰兄妹想不到在这里遇着了意同道合的人不禁大喜,一同上路。
他们仍旧沿着进来的木标,走出森林,一直来是二道沟山岭下面,紫面彪闵仕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向白华峰兄妹问道:
“由二道沟山岭到头道沟山寨,共有多少里路,由这里返回韩家屯子,又有多少距离呢?”
白华峰道:
“哦,闵壮士要问这些事情吗,头道沟距离二道沟不远,彼此距离不过三十里路左右,可是二道沟返回韩家屯子,路途却远得很,足足要一百多里路哩!”
紫面彪想了一想,毅然向柳兆熊罗君玉二人说道:
“两位贤弟,你们陪着白少屯主兄妹,返回韩家屯去,我到头道沟山,刺探一下,立即赶到韩家屯来,你们放心去便了!”
柳罗二人连连点头,便陪着白华峰兄妹返回韩家屯子去,果然不出所料,就在白家兄妹到二道沟山岭第二天韩家屯子已经受尽了敌人的威胁!
原来作者一枝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的事,当白华峰兄妹起程上路之后,过了一天,韩家屯外忽然来了一匹骑马,马上坐了一个短衣汉子,大叫开门,那汉子说自已是门家屯子派来的人,有重要书信交给快马韩天寿,韩家屯的屯丁听见他这样说,只好开门迎入那汉子也不客气,在两名屯勇指引之下,一直来到韩天寿的家里,面见了韩屯主,交上书信,韩天寿听说来人是门家屯溅来的,心中已经起了怙慑,拆开书信一看,只见内文写的是:
韩老屯主钧鉴:
兹有要事欲与兄奉商,乞明日拨冗来寒舍一谈,事关重要,幸勿推却,谨具菲酌恭候大驾。
弟门炳敬上
寥寥二十多字,是大刀门炳的亲笔字迹,快马韩天寿看了这封书信,不禁沉吟起来,因为自己的好友故屯主白云彪中了贼人诡计,到头道沟山寨赴宴,结果丧在贼人手内!
虽然大刀炳跟自己向来相熟,未必会来这一套,可是俗语有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现在跟头道沟山寨贼人串通了,同一鼻孔出气,焉知道不是搔下鸿门宴,等自己送死呢!
韩天寿想到这里,决意不到门家屯了,他便向门家屯的来使说道:
“贵屯主一意相邀,老夫本当拜访,可是老夫近来起居不慎偶染风寒,不便行动,更不能够参与宴会,贵屯主好意心领,如果他有要事,就劳烦他移驾光临敝屯吧!”
那使者看见韩天寿不肯赴宴,面色微微一变,可是在人家范围地方内,哪好童思说些甚么,只有唯唯诺诺,上马回去,哪知到了第二天,门家屯方面又派一人来,交给韩天寿一封书信,这人态度粗犷,骑了一匹快马,并不进入屯子,只在壕沟边大叫一声:
“韩家屯里的人出来按信!”
立即由背后拔下弓来,搭一支狼牙箭,把书信结在箭翎上,刷的一箭,向着对墙射去,枫声风响,那支箭疾如流星一般,射中屯门横木,守屯壮士不禁大哗,那来客却狂笑一声,纵开坐马,一溜烟也似的直跑去了!
韩家屯里的人只好下来,把箭撞出将书信交给快马韩天寿过目,只见信里面写的是——
快马韩天寿鉴:
足下不来,殊感失望,弟前函云欲商量之要事,乃如下列,敝屯月前已与头道沟山寨好汉独角龙呼楚庆等,结为盟好,呼廷寨主欲本邻里互助之谊,请贵屯主加盟,今后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至于贵屯收留白家屯之逃人由白华峰兄妹以下,垦予一律驱逐出屯,此事最好在三日内施行实为德便,否则一伤和气,大动干戈,贵屯必为白家屯之继,此中利害,不可言喻,兄亦达人,谅必洞悉个中利害也,临颖神驰,书不尽意。
弟门炳百拜
韩天寿看完了这封信,不禁勃然大怒,雪的一声,把信封连信纸,撕了一个粉碎,破口大骂:“鼠辈欺人大甚!”
又向左右喝道:
“送信人在哪里,把他押来!”
左右回报他道:
“报告屯主,这封信并不是来人送进来的,是缚在箭尾上射入来的,那入射箭之后,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韩天寿十分忿怒,他立即把屯中父老请来,将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来信威胁的经过说了,这时候韩家屯的父老分为两派,一派是激进派,他们认为大刀门炳这一封信,分明是瞧不起韩家屯子,太过狂妄,不用理睬对方,如果他触犯韩家屯一草一木的话,马上以牙还牙,决一死战,另外一派是持重派,他主张门家屯既然和头道沟山寨强人连合起来,必定人多势大,自己如果不服从的话,必有飞来横祸,何苦为了白家屯几个逃人弄得本屯鸡犬不宁,总而言之这派人主张接纳大刀门炳的意思,明哲保身,向对方低头屈服。
快马韩天寿听这两派人的意见之后,方才慨然说道:
“我韩某人自从十六岁到关东道起,直到现在差不多有四十年了,弄成韩家屯这一点小小基业,全靠一个精神,这就是不怕死,不畏强暴,白家屯少屯主兄妹两人,遭了非常惨变,家散人亡,全屯荡然,我们做邻里的,应该尽力匡扶他为是,怎可以曲意顺从贼人把他们驱出本屯呢?而且屈辱结果,往往自取败灭,关东是个甚么地方?如果没有几根硬骨头的话,决不能够挺身站立起来,各位明白这个章思,便不会劝我屈从贼人了!”
韩天寿这番话,可以说是义正词严,持重派这一班儿不禁听得耳红面赤!
韩天寿说服了这一班持重滚之后,决意深沟高垒,严密备战,不照门家屯方面的信行事,可是过了一天,特异的事来了,韩家屯北面的高梁田青纱帐,突然被人偷割了几百亩,在这几百亩地里面,所未曾成热的高梁秆,被人拦腰割断,倒个清清光光!
本来关东地方,土壤膏腴,不论高梁大豆小麦,只要一撒种子,到了年来便有大量收成,可是来人却趁高梁秆未成熟的时候,把它割个精光,所割的高梁杆又是几百亩地之广,这个恶作剧委实不小!
韩天寿接到报告之后,不禁勃然大怒,他知道一定是门家屯方面所为,立即派人把折断了的高梁秆带回屯中,交给各人观看,关东民风一向强悍,韩家屯各人不禁大动公愤!
他们个个异口同声喊道:
“岂有此理,我们跟门家屯井水不犯河水,他居然派人来毁坏我们的庄稼高梁,不行!马上杀到门家屯去,找他算帐!”
正在群情汹涌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
“白少屯主由二道沟山岭回来了!”
各人听说白少屯主回来,不禁大喜,韩天寿赶忙跑出屯外,果然不出所料,只见白华峰、白玉霜两兄妹,引着两个熊腰虎臂的壮士回来,韩天寿上前迎接,白华峰介绍道:
“这两位是长白山风沙岭的当家,一位叫金面彪柳兆熊,一位叫玉面彪罗君玉,有名的长白三彪,两位义士听见了我们的际遇,非常不忿,抱打不平,愿意帮助我们呢!”
快马韩天寿听说来人是大名鼎鼎的长白三彪,不禁喜出望外!拱手说道:
“韩某久仰三位当家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得三位鼎力帮忙,真是救星天降,也是敝屯之幸了!”
柳罗二人连声道不敢当,韩天寿把他们让入屯里到客厅中落座,寒喧已罢,韩天寿便问白华峰兄妹这次到二道沟山岭去,有没有见着伏虎异人?
白华峰便把自己兄妹二人森林涉险,巧遇三彪经过说了,并且说明长白三彪正是塞北四龙的对头,到处找他下落,现在三彪中的紫面彪闵仕俊,已经到头道沟山寨刺探去了,韩天寿看见长白三彪居然肯拔刀相助自己,不禁满心痛快!
老屯主忽然想起门家屯送信那一件事来,便向各人说道:
“白少屯主,柳罗二位英雄,我们本屯最近这几天来,接二连三发生了意外事!”
白华峰道:
“是甚么意外事,难道是头道沟山寨的马贼,又来光顾韩家屯吗?”
韩天寿摇头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他便把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两次派人送信警告自己,限期克日驱逐白家屯的逃人自己不肯答应,被他暗中派人破坏了几百亩高梁田青纱帐的经过说了!
白华峰兄妹听了十分愤慨!
金面彪柳兆熊,玉面彪罗君玉齐声说道:
“邻里有难,当披发缨冠往救之,这是古之明训,大刀门炳坐视邻里之难,拒绝收留白少屯主以及一班毁家逃亡的人已经于理不合,还要勾结强人欺压同屯,更加存心可诛,万恶不赦!我们兄弟虽然不才,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等事情,如果他胆敢再来进犯,憧们兄弟愿为前导,打抱不平便了!”
白玉霜道:
“依照我的意见,门家屯和韩世伯,还不曾正式破除情面,他未必肯动用人马,向韩家屯大举进攻,我看他或者会继续用阴谋来毁坏韩家屯的庄稼居多呢。”
韩天寿黯然道:
“不是贤侄女说起来!我几乎忘记了,我们韩家屯北面的大豆将近可以收割了,难保门家屯不会派人来破坏,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如此这般,只要门家屯派人来破坏,马上可以给他一个迎头痛击,各位以为怎样?”
白华峰连说好计,柳罗二人说道:
“小弟初来这里,寸功未立,愿意今晚担任埋伏,协助作战!”
韩天寿不禁大喜,他挑了五十名年青力壮的屯勇,吩咐他们今天晚上埋伏在豆田里,依计行事不提。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星稀黑暗,大地朔风虎虎,撼动了整个原野,白华峰白玉霜和柳罗二彪带领了五十名屯勇,各人头上身上插满草叶,伏在豆田里面,鸦雀无声的等候着,一直等到三更过后,还不见有甚么动静,白华峰暗暗失望,以为门家屯今天不会派人来破坏自己的庄稼了,正要下令收队,忽然看见豆田的来路上,现出十多个黑影来,这些黑影全是皂帕包头,短衣短裤,面孔用颜料涂得五光十色如神似鬼,每人背后兜了一个布袋,腰里还插着亮晶晶的镰刀,他们一边交头接耳,一边向豆田走来,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儿向四面看一遍,低声说道:
“你们快来,这里并没有人,先砍到了这些大豆再说!”
这十几个人纷纷拔出镰刀来,就要向豆田里走进。
哪知道他们刚才一钻入豆叶丛里,豆林深处一声呼啸,白华峰白玉霜兄妹由左边杀出来,柳兆熊罗君玉也由右边杀出去,豆林中一片呐喊!
“不要放走了破坏庄稼的贼!”
四面响应,仿佛千军万马,白华峰奋勇当先手挺宝剑嗔目大喝道:
“门家屯的鼠辈听着,你们居然这样不知死活,破坏庄稼,速来跪下受绑,还可以饶你不死!”
他口中说着话,手并不闲,一个飞身扑过来,奔向那个首领模样的人举手一剑,向他刺去,那人慌忙拔出腰间暗藏着的七节软鞭来,侧身一闪,回手一鞭“乌龙卷尾”直向白华峰中路扫到,白华峰把剑一绕“金针引线”避过鞭身,照那人的肩胛便刺,那人托地向外一跳,鞭剑交加跟白华峰战在一起,可是除了他一个之外,同来十多个人看见韩家屯方面已经有了埋伏,众寡悬殊,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向来路上退去。
可是韩家屯这方面的人,个个把这些破坏庄稼的对头,恨入骨髓,哪里肯让他逃走,刀剑交加,四面兜截,白玉霜更加抖起肆威来,舞动双刀跳来跳去,不到顿饭工夫十几个破坏庄稼的对头,只溜掉了两个,其余的不是被屯勇杀死,就是受伤躺在地上,呻吟不绝,只剩下那首领兀自舞动七节鞭,和白华峰苦战。
白玉霜就要过去帮忙兄长一臂之力,柳兆熊道:
“白姑娘不用动手,等我来生擒他!”
金面彪掣出判官双笔来,一个飞身直扑过去,先用了个“双凤贯耳”的招数,双笔向那人肋下一撞,那人用七节鞭使个“封侯挂印”向外一封,柳兆熊这下却是可实可虚,他腾身飞起一脚来,踢中那人右肋,那人哼了一声,可是他脚步很硬,身子晃了一晃,没有倒下,反而横挥一鞭,用个“长蛇入洞”招数,兜胸点来,柳兆熊杀得性起“蜉游戏水”把身一扭,一下让过鞭身,左手笔向外一探,照他左耳背后的“阴谷穴”点去,那人把头一偏,柳兆熊这下却是声东击西性质,笔尖向下一拗,拍在他左肩背“幽门穴”上,那人哎哟一声,扑通翻身跌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韩家屯这一次使用埋伏计,窥伺敌人,结果大奏肤功,对方一共派了十五个人来破坏庄稼豆田,全师尽没,杀死了六个人,活捉八个,只有一个侥幸漏网逃脱,依照屯勇意思,就要按照关东各地屯子风俗,把偷盗庄稼的生葬活埋,可是白华峰认为这个方法大过残忍,主张把这些俘虏带回屯子里,交韩天寿发落,这些屯勇轰诺一声,如狼似虎的把受伤未死的敌党由地上撞起来,也不管他身上创痕疼痛,扛猪一般带入屯里,在入屯子时候,少不免拳脚交加打了一顿,方才洗掉面上颜色油彩,押到堂前,韩天寿向为首人一看,不禁失声叫道:“哎呀!你不是门致顺吗?”
那人立即低下了头,羞愧无地,原来领导各人来破坏韩家屯庄稼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刀门炳的胞侄门致顺。
白华峰看见来人竟然是大刀门炳的侄子,不禁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上前拍的一响,抽了门致顺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用力很猛,把门致顺打得口角流血,门致顺疼得哎哟一声,白华峰还要再打,韩老屯主已经伸手把他拦住,叫道:
“贤侄不要动手,我来问他。”
快马韩天寿一竖浓眉,向门致顺喝道:
“小伙子,你这次带人来破坏我的庄稼,可是你伯父授意的吗?快把你伯父勾结贼人的经过和派人破坏韩家屯庄稼的用意说出来,还可以饶了你!”
门致顺没精打采的回答道:
“韩屯主,我是吃人家饭,受人差遣,明知道是背心昧良的事也要做的,今日既然失手被擒,还有甚么话说,休杀吧,不用问这些了!”
韩天寿把桌子一拍,厉喝道:
“混帐,没有这样便宜的事,门炳身为一屯之主,居然这样鬼鬼祟祟作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你是他的侄子,当然知道他的一切,我今日擒住你,并不一定要取你的性命,却要你从实的说,知道没有?”
门致顺索性把头低下来,半句话也不回答,韩天寿勃然大怒道:
“这家伙居然胆敢不招认?左右过来,用刑夹他!”
几个屯勇轰诺一声,立即由耳房里取了几件刑具出来,就要迫他招认,哪知道屯外突然一阵当当当的铜锣响,按着一阵人声鼎沸,韩天寿出其不意,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