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这时候我还不担心,根据净胜球,我们踢平了一样出线。我只是觉得不多灌几个不过瘾。突然不对头了,几万观众轰的一声,香港队进了!这是下半场开赛不到20分钟。我想,还有时间,还能捞回来,还能赢,这时候场里什么声音都有了:喊,吹喇叭,跺脚,唱国际歌,混成一片。我看着表,专等着那个声音,我们破门的声音。我想抽烟,没摸着;过了一会儿又摸,还没有——我根本没带。我就这么在雨地里站着,等着那个声音,一直到结束。结束的时候,场里一下子就没声了,从外头听好像那里头根本就没人。我知道,完了!
这就是我的5.19。这场球我踢了35分钟。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为国家队踢的最后35分钟。当年容志行下场,是用担架抬下去的,是英雄。我左树声下场,不明不白。整个国家队都不明不白。实力不足出不了线,条件不好出不了线:面对香港,实力强、条件好还出不了线。人家当然要问:你们得怎么着才能出线?
我回家了,走出天津站不敢抬头。我老想着那条标语:天津球迷进京助威。我知道天津的球迷。国家队一踢国际比赛,天津球迷就骑着自行车呼啦呼啦往北京赶。二百多里地啊!看完球随便找个澡堂子一猫,忍一宿,第二天又是二百多里地。图嘛?盼着中国足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呀!这时候,如果哪个球迷认出我,给我左树声
俩大嘴巴,我决不还手!”
这就是当时中国球员的心声!而在他眼中当时的”条件好“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5·19”之前,曾雪麟申请去香港观战的申请竟然几个月都没有批准;如今不要说国家队教练,就是一支少体校的球队都可以全队拉到欧洲搞一段集训。
“5·19”之前北京的天气已经超过30℃,可是国家队住所没有空调,甚至洗澡都要到楼里的公共淋浴室排队等候;如今的国脚住最豪华的酒店,吃营养学家配制的菜肴,包专机飞赴客场,如果保证能冲出去,恐怕即使他们提出包飞船到太空转一圈也会答应。
“5·19”之后,香港队平均每人得到一万多港币的奖励,中国队的说:“妈呀,相当我十年的工资,给我们这么多钱冲出亚洲简直易如反掌”;如今小组出线给任何一个国脚一万元奖励,他会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
在1997年冲击世界杯失利之后,老榕的一篇《金州不相信眼泪》曾引起巨大的轰动,而早在那之前的10多年,一位召集在《红楼梦》研究上红遍全国的著名作家却写下了一部让无数球迷至今看了仍会黯然神伤甚至欷然泪下的著作——这名作家叫刘心武,这篇有关中国足球最经典记忆的名著就是《5.19长镜头》!
在《5.19长镜头》里刘心武曾经这样写到:“假如我们的球迷在这样的比赛结束后,安安静静地按顺序退场,然后有秩序地回各自的家睡觉,那么,我们的球迷,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这个国家,将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足球,面对世界?”然而历史轮回,在我们又一次冲击20年后的那张世界杯入场券时,在面对着同一个对手、同样的悲剧(小组赛即被淘汰)时,我们却见到了刘先生的假设不幸成真,看到了天河体育中心里人们是那么平静有序地离开球场。是中国球迷们没有了往日的激情?还是早已麻木?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