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方有如此神功吗?若是如此,老三定会再无顾忌,杀人灭口了。
“有此恐惧,我和老二尽去怨恨,相聚一处,密商对策。相商之下,老二决意毁去容颜出家为僧,身在明处;我诈死欺世,身在暗处。我们一明一暗,一是去了杀身之祸;二是互相配合,探寻那书剑到底落没落人老三之手;三是等待良机,一待我们功力高过老三,再重出江湖,联手杀他。
“这般筹划之后,我却犯难了。我诈死之后,无上门岂不遭殃?无奈之下,我瞒着吾婿,将吾女召来,告之此事。
我言明厉害,命她待我诈死之后,自可将那‘不了情毒’暗中让吾婿服下,他淫乱无度,恶名传出,老三自不会介意他了,吾女亦可佯借此故,忧愤诈死。
“吾女初时百般不肯。直到我反复言明,如此做法,虽对吾婿名声有碍,却是救他不死之术,她方哭着应下。如此安排妥当,万不料我诈死之后,吾女依计而行,吾婿不仅变得淫恶,更是逼她交出‘不了情毒’,强行给她灌下,令其与他同淫。这还不算,他又变得性情暴虐,对本门二位师兄大打出手,霸占了他们的妻子。
“吾女为此伤心悔恨,我亦始料不及。如此一来,无上门真不如为老三毁了。于是,我暗中见了吾女一面,令其佯做悔恨而死,将她安顿于一无名谷中。后又将吾婿抓走,陈明一切,吾婿痛恨于我,一气之下,出家定时寺做了和尚,自道修行忏悔。
“如此一来,我更把老三恨人骨髓。怎奈那书剑找寻不到,我终是不敢发作。不过,我还是有所收获,暗察之中,我发现老三虽贵为武林盟主,却和‘万神帮’相互勾结。我对此甚是惊惑,乃告之老二;让他投身‘万神帮’,探知真情。原来,老三这个盟主,竟是个傀儡。当年那个抢走书剑的蒙面人,只不过传他几招据说是‘魔王天书’上的功夫,便假借他手,控制了整个武林。老三心下不甘;这才暗中和‘万神帮’来往,直想借助这黑道势力,替他除去那蒙面人,真正做个武林盟主。’
“我得知此情,日夜难安。‘斩鱼剑’、‘魔王天书’出现的消息一经传出,我立时感到,这是天赐良机,无论如何,我必须将天书拿到。不想后来吾女为人所劫,我方将天书之事放下委托老二假冒‘万神帮’帮主之命,令南方舵主宫笑海查办此事,救回吾女。由此方知劫人者竟是梨花镖局,这样一来,使我猛然想起一人,如我所料不错,他就是当年那个蒙面人!”
殷无法说及梨花镖局劫人,又道他由此已然猜到了那个蒙面人为谁,于食鱼心儿一抖,忙道:
“殷无法,他是哪个?”
殷无法扫视殿中僧众一眼,却不急于说破。他沉吟半晌,冲于食鱼道:
“于舵主,三十年前,你的妻子阮香恋弃你他走,你只道阮香恋瞧你不起,遂自轻自贱,干出那等蠢事,却不知此中因果,当与那蒙面人大有关连。”
于食鱼始终为此费解,今听殷无法言及,登时心头猛震他脸色红涨,气喘有声,忽一声叫道:
“殷无法,你不必吞吞吐吐。那蒙面人既令我们夫妻不得团圆,我于食鱼自要将他碎尸万段!殷无法,他到底是谁?!”
殷无法重咳数声,皱眉道:
“他到底为谁,老夫也只是猜测。于舵主可否容老大把话说完;我们再做决断?”
殷无法不待于食鱼作答,续道:
“我既怀疑那人,再一思想近来江湖发生之事,却又难以诠释、那人据有‘斩鱼剑’、‘魔王天书’,焉何又在二个无名小辈手出现?且任其一毁,一失?若是那人真的死了,此等宝物也断不会落人他们手中,更何况以他的功力,又怎会为人暗算得手?更令人不解的,他竟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掠走”
殷无法自言自语,于食鱼心下愈加焦急。他抖出网中三尊大佛,收网在手,上前一步,不耐道:
“殷无法,你说出那人的名字,在下虽是隔世已久,自会判断一二。”
殷无法凝视那三尊大佛,似是全没听见于食鱼之言,只道:
“他死之状,奇崛乃是亲见,我当好好问问他了。”
他径自走到药师大佛前,右手按住大佛头顶,向下一旋,那头顶竟是一下脱落,露出一个大洞。
于食鱼惊奇观望,不想殷无法手伸人洞,一拉之下,却是拉出一个人来。
于食鱼一见那人,几地呆住,敢情那人竟是腐儒怪侠文奇崛!
于食鱼惊叹之时,殷无法如法炮制,从那释四、毗卢大佛之中,又拉出一位灰衣老僧和一位中年妇人。
于食鱼见此摇头苦笑,心道:
“我等来追捕,本是心下惶惶,十分畏惧,不料他们更是害怕,竟会藏身佛像里面。由此可见,他们定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之事,才这般心虚胆怯。这般看来,殷无法之语,当是遮掩罪过之言,不可令人相信了。””
于食鱼心生疑窦,冷眼旁观。眼见三人悠悠转醒,慢慢睁开双目。
殷无法将三人扶起,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望了望一旁站立的于食鱼,悦声道:
“于舵主,他们身中‘不了情毒’,世上本无解药。无忧方丈将他们放置佛体之中,言及佛法无边,佛祖慈悲,若是心有善念,受人超度,享奉香火,他们自去毒消醒转。
如今他们安然无恙,可见无忧方丈所言不错。于舵主这里见来,以为如何?”
于食鱼听之心惊,一时难语。
殷无法将方才对于食鱼所言的一切,向三人重复一遍。
三人默默听完,俱是脸显惊疑;目光不定。
文奇崛当先道;
“外公,你怀疑的那人。可是梨花镖局的总缥师仇啸傲?”
殷无法重重点头。
文奇崛连连晃首嘴道:
“外公,这太离奇了。他死之时,眼瞪口张,鼻息全无,绝不似假做,怎会是他?他的女儿仇潇潇,至今还是下落不明,生死难知,他若是那蒙面之人,当初又怎会任孩儿掠走他心爱之女,甘冒女儿祸命之险?”
独孤雄一声长叹,接道:
“崛儿所言,虽是人情至理,却非人人皆能持守。”
殷无法冲文奇崛苦苦一笑:
“老夫所作所为,你的爹爹先已见过。老夫尚可,仇啸傲又有何不可?!”
中年妇人殷情愫茹苦摇头,哀声道:
“你们不要说了。”
独孤雄阴云不散,欲言又止。殷无法心中一冷,再道:
“老夫一错再错,自不需说了。唯今之计,我等既要找到云飘鹤,夺回‘魔王天书’,又要找到那二个无名小辈段千秋和苏万卷,查明书剑是何人所授。”
文奇崛惑然道:
“外公,那个蒙面人把辛不羁推上前台,江湖之上并未有甚异样,真不知那个蒙而人到底有何图谋。”
殷无法道:
“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及早把天书寻到。若是让他抢先一步,即便我们知道了他的真意所在,再去阻止,也是无用。”
殷无法目光一凛,肃然环望殿中诸人,于食鱼哑笑一声,道:
“殷无法,听你之言,那蒙面人和辛不羁,分明是江湖魔头了。你变得如此仗义,宛若救世英雄,你若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于食鱼第一个不信。”
殷无法闻此一笑,顿声道:
“于舵主,你自可以不信老夫。不过,无忧方丈为你而死,你还不信吗?”
于食鱼摇头道:
“你是你,他是他,我于食鱼信不信他,自与你毫无干系。”
殷无法沉沉道:
“于舵主,无忧方丈就是我们结义兄弟的老二。他人了佛门,耳闻目染,竟是一改初衷,全心敬佛了、他加人‘万神帮’,为老夫假传帮主之命,直至维护我等,俱是大违了他的心愿。他为你而死,显是悔过从前,超脱尘世纷争之举。至于那书信,却是在下所书,由在下亲信所送。旨在借此找到那神秘莫测,鬼神不知的万神帮主。在下亲信既是把信送到辛不羁手里,自可证明辛不羁也是那万神帮主了。老夫眼下这番作为,自可算为无忧报仇,替天下除害!”
于食鱼无以作答,忖道:
“殷无法这种说法,倒还教人相信一二。我时下处境和他们无有分别,和他们联手,却不见得有何害处。”
他念此再不犹豫,决然道:
“殷无法,在下就信你一次。”
殷无法脸上一动,微微一笑。他顾望众僧,脸色一沉,重声道:
“辛不羁抓我等不到,势必要亲自前来,你们可暂时散去。”
灵岩寺众僧脸上大苦,却是无奈。一待僧众散尽,殷无法道:
“我和于舵主寻那云飘鹤,至于那段千秋、苏万卷,就交给你们了。一月之后,我们在此谋面。”
殷无法言毕,和于食鱼并肩而走。眼见他们消失门外,独孤雄一人俱是发出一声重叹。
独孤雄望定三尊大佛,苦道:
“情愫,崛儿,我们一家三口,同是因佛而生,而那无忧方丈,却是因佛而灭。我为夫为父,俱是对你们不起,佛祖如此待我,我已知足,自不求你们饶恕了。”
独孤雄一语说过,忽出双指,竟是点了殷情愫的穴道。
文奇崛错愕之际,独孤雄已是抓住了双腕。
文奇崛不知所以,正待挣脱,忽觉二股气浪直贯双臂。
他大惊之下,极力想要抽开,怎奈独孤雄双手如铁,凭他如何用力,也是摆脱不掉。
气浪汹涌,漫如海水倒灌。文奇崛只觉毛孔都似涨满,心如火焚,他一声痛叫,随及昏去
一觉醒来,文奇崛一眼便见独孤雄瘫在地,面无血色,已然气竭而死。他浑浑茫茫,竟不相信此事为真。
殷愫愫泪落双腮,痛声道:
“崛儿,你还不替为娘解穴吗?”
文奇崛翻身爬起,解开殷情愫受制的穴道。
殷情愫身子能动,一如独孤雄前状,也是抓住了文奇崛的双臂。她一边传功给他,一边泣道:
“崛儿,我虽不是你的生身母亲,这些年来,也是时刻挂念于你崛儿,都怪我一时糊涂,害苦了你们父子
崛儿,你肯原谅我吗?”
文奇崛心惊魂慑,吃吃点头,却道:
“我的亲娘呢?你快告诉我!”
殷情愫悲咽道:
“崛儿,你不要问了。你杀了我,自可算为你的娘亲报仇了。”
文奇崛灵魂出窍,骇声道:
“她死了吗?是你杀了她?”
殷情愫泪眼朦胧,只是点头:
“崛儿,早在你失踪之后,她就心伤死了。若不是我给你爹爹服下‘不了情毒’,又怎会如此?崛儿,是我杀了她。你为娘亲报仇,就杀了我吧。”
文奇崛惨叫一声,猛地甩开殷情愫的双手。殷情愫气力将尽,一甩之下,竟是身形飞起,重重撞上墙壁,摔落地上。文奇崛惊呆之下,急急上前,但见殷情德满面血污,已然气绝。
文奇崛呆立良久,方是一声哭出。哭罢,他把独孤雄、殷情愫、无忧三人,葬人三尊大佛之中,又把它们放回原处。他面对大佛,叩拜于地,长跪之中,忽听身后有人阴声道:
“腐儒怪侠,你还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