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岛。船到刘公岛靠了岸,天已经黑了,阿胖前头跑,李凌风后头跟,顿饭工夫之后,两人登上了一座山,上山就看见了,半山腰有一点灯光。
阿胖忽然停了步,道:“李爷,别后的一切在路上我都告诉您了,老主人已知道错了,不然他不会差我过海找您去,请您看在姑娘的份上”
李凌风道:“我知道,快走吧!”
阿胖没再说话,转身奔去。
阿胖本在前带路,可是跨上半山之后,李凌风却赶到了他前头。
半山腰突出一块平地,平地上倚山盖着两间小茅屋,一间大,一间小,在大的一间边儿上。
李凌风到了屋前,小屋里传出一声沉喝道:“什么人?”
一条瘦高人影鹰隼般掠了出来。
只听阿胖在后头大叫道:“阿瘦,是李爷。”
出来的正是阿瘦,他也看见李凌风了,欢喜,激动,还带着几分畏惧道:“李爷。”
大屋的门开了,卢近义当门而立。
李凌风一步跨到,道:“燕秋呢?”
卢近义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凌风,我”
李凌风道:“燕秋呢?”
只听左边屋里传出一个虚弱,颤抖,但却难掩饰喜悦的话声道:“凌风,我在这儿。”
李凌风机伶一颤闪身扑了进去,掀开门帘,一灯如豆,药味扑鼻,卢燕秋躺在床上,长发散乱,脸色灰白,枯瘦如柴,那便是卢燕秋。
李凌风热泪夺眶,掌中刀落了地,人扑到了床前,单膝跪下,他抓住了卢燕秋,卢燕秋也抓住了他。
卢燕秋的手,白得没有一丝儿血色,青筋一条条,瘦得皮色泛了青。
卢燕秋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人好激动,好激动地道:“凌风,我终于把你找来了,我可以放心了,能见着你最后一面,虽苦也是甜的,只恨,相聚少,别离多,咱们这算是什么夫妻。”
猛然一阵剧喘。
李凌风忙道:“燕秋,你歇会儿。”
卢燕秋喘着道:“我已知道,我不行了,孩子,孩子”
她吃力地抬手往外指,手突然垂下,头一歪,话声停了,人也不动了。
“燕秋,燕秋”
李凌风大叫,扑倒在床沿儿上,真的,这算什么夫妻,相聚少,别离多,好不容易见了面,却是永诀,上苍岂非太刻薄了?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而如今
良久,良久,李凌风缓缓抬起了头,脸煞白,眼赤红,神色怕人,突然冰冷开口叫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身后三个人,卢近义、阿瘦、阿胖,无不泪迹纵横。
卢近义道:“凌风”
李凌风道:“出去!”
卢近义没再说话,头一低带着阿瘦、阿胖退了出去。他三个坐在外头那小小的厅堂里,没人说话,屋里也寂静无声。
长夜就在这静寂中过去了,东方发白,曙光微露。
门帘突然掀起,李凌风提刀跨出,脸更白,眼更红,眼角看见了血迹。
卢近义、阿胖、阿瘦急忙站起,卢近义往后退了两步,但旋即一整脸色道:“你杀了我吧,我亲手害了我自己的女儿,我罪有应得!”
李凌风突然开了口,话声冰冷道:“孩子呢?”
阿胖忙转身奔进了另一间屋,转眼功夫抱着个婴儿出来,道:“李爷,是个少爷,老主人怕他吵姑娘,所以”
李凌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只一眼,双目涌泪,竟是红的,不是泪,是血!
很快地,他把婴儿交给阿胖,道:“阿瘦,麻烦你一趟,买口棺木回来。”
阿瘦忙道:“是,我这就去。”
闪身扑了出去。
李凌风转身又进了屋,身躯有点摇晃!
棺材买回来了,李凌风给卢燕秋换衣裳,然后入殓,一切都是他自己动手。
他就把卢燕秋葬在山上,高高的,可以看见海,望不见边儿的大海。
墓建好了,李凌风又在墓旁搭了个草棚,他要陪卢燕秋一段时日。
应该的,卢燕秋当初救过他,不顾乃父的反对,毅然地跟了他,到如今又给他生了个孩子,接替李家的香烟,使李家有了后,他又给了卢燕秋什么?
李凌风在棚子里坐了三天,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一直呆呆地望着大海。
第四天一早,阿胖、阿瘦抱着孩子上山来了,孩子哭得厉害,阿胖摇着,哄着,阿瘦怯怯地进了草棚。
“李爷,您该走了,我们三个大男人,没办法照顾少爷,姑娘刚过世,万一少爷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姑娘泉下怎么安息?”
阿瘦的话不错,千真万确的实情,孩子不比大人,没人照顾,没有奶吃怎么行?
就这一句话,打动了李凌风的心,他缓缓站了起来,提着刀出了棚,到阿胖跟前伸手接过孩子,道:“姑娘给孩子取了名没有?”
“取了。”阿瘦忙道:“少爷叫铁君!”
李凌风道:“希望他将来能像块铁,我走了,谢谢你们俩照顾燕秋,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
李凌风转身要下山,下了山,卢近义只这么几天功夫,他似乎更见苍老,走起路来都不稳了,爬高更显得吃力。
他离李凌风几步停下,满腔的痛苦与歉疚,道:“凌风”
李凌风淡然道:“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李凌风从他身边走过,往下走去。
忽听阿胖、阿瘦大叫道:“老主人。”
李凌风急转身,卢近义人已纵起,往山下跃去,李凌风猛提起一口气扑去,刀交左手,探掌就抓,嘶地一声,他只扯下了卢近义一块衣裳,卢近义的人已往下落去,转眼间就看不见了。
李凌风站在那儿,衣袂跟手中破布随风飘动,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口口口
李凌风从人丛里挤出了码头,到了他寄放马匹的客栈,一进门,伙计迎了上来道:“客官,您请坐坐,我这就去牵您的坐骑。”
他要走。李凌风拉住了他道:“给我找间上房,我要歇歇再走。”
伙计一听要住店,乐了,连声答应带着李凌风进了后院,给李凌风找了间上房。
进了屋,落了座,李凌风解下了背上的孩子,孩子福气不错,睡着了。
伙计挺爱说话,指指孩子问道:“客官,这孩子是”
“我的。”李凌风道:“小二哥,我正要麻烦你,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奶妈,给孩子吃两回奶。”
伙计道:“奶妈倒是有,可是只喂一两回”
李凌风道:“我可以出高价。”
伙计笑了:“那就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您舍得花钱,那就好找,您歇会儿,一会儿我带来给您看。”
伙计走了,到前头柜上招呼了一声,扭头要往外走。
“上哪儿去?”
旁边伸来一只手拉住了他,那个阴沉脸瘦高个儿。
伙计扭头一看,忙赔笑道:“哟,是胡爷,没瞧见您,您千万包涵。”
姓胡的瘦高个儿笑笑道:“别这么客气了,告诉我,上哪儿去?”
伙计道:“给客人找个奶妈去。”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刚进去那一位?”
伙计忙道:“是呀,您认识?”
姓胡的瘦高个儿笑笑道:“那是位大人物,我哪来那么大造化,不过,我可以给他找个奶妈。”
伙计一怔道:“怎么,胡爷,您”
姓胡的瘦高个儿两眼闪起凶光,脸上却堆着笑道:“还不明白呀,真点不透。”
伙计点透了,忙点头:“明白,明白,我明白了。”
姓胡的瘦高个儿脸上笑意更浓了,道:“明白最好,可别砸了我的事儿啊。”
伙计忙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你等着吧,-会儿我就带个奶妈来。”
他松了伙计走出客栈去了,伙计怔在了那儿。
口口口
李凌风躺在炕上想,想卢燕秋,只觉心里阵阵刺疼!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往这间屋前来了,李凌风听出是两个人,当即就坐了起来。
步履声到门外停住,门上响起两声轻微声响,接着道:“客官,您要的奶妈找来了。”
李凌风下炕过去开了门,伙计陪着满脸笑,伙计身后站个少妇,挺干净,人长得也挺秀气。
伙计侧过身:“您看怎么样?”
李凌风道:“请进来吧。”
伙计对那少妇说道:“你进去吧,我不进去了。”
他冲李凌风哈个腰走了。
少妇进了屋,第一眼就投向炕上孩子道:“孩子是自己的么?”
李凌风道:“是的,要麻烦大嫂了。”
少妇道:“孩子的娘呢?”
李凌风心头像挨了一刀,道:“刚过世。”
少妇道:“没娘的孩子最可怜。”
过去抱起了孩子,道:“哎哟,你这孩子长得好好啊。”
李凌风道:“谢谢大嫂。”
少妇看了李凌风一眼:“好俊,挺像你的。”
李凌风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少妇冲李凌风笑笑:“你歇着吧,喂过奶我再给你抱回来。”
少妇要走。
李凌风忙道:“大嫂”
少妇停了步。
李凌风道:“大嫂是不是能在这儿喂奶?”
少妇一怔,四下看了看,道:“在这儿喂奶?”
李凌风道:“我可以在外头站一会儿。”
少妇看了看李凌风,道:“你是不是怕我抱走你的孩子。”
李凌风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少妇嫣然一笑,居然挺动人的,道:“还是怕我抱走你的孩子。”
李凌风不好意思,一时没说上话来。
“好吧。”少妇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这儿喂奶吧,也省得我来回跑了,麻烦你出去站会儿吧。”
李凌风忙一抱拳:“多谢大嫂。”
扭头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李凌风走到了院子里,这儿站会儿,那儿站会儿,这儿走走,那儿走走,老半天没听见屋里有动静。
李凌风忍不住了,走过去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道:“大嫂,好了么?”
屋里没反应。
李凌风又敲了敲门,道:“大嫂。”
屋里仍然没动静。李凌风心里一跳,伸手推门,门居然从里头闩上了。
李凌风急了,一脚踏开门进了屋,少妇没了,孩子也没了,后窗开着。
李凌风心胆欲裂,闪身扑向后窗,窗外就是后墙,他翻墙出去,墙外是条小胡同,他进出小胡同,没见人影,经过一条大胡同进了大街,满眼是人,独没看见那少妇。
李凌风心头急怒,双眉扬起,翻身折了回去。
进客栈后院他停都没停就到了前头,没见那伙计,他问柜台,道:“刚才那伙计呢?”
帐房老头儿满脸赔笑,笑得却不自在,道:“您问的是哪一个?”
李凌风道:“就是刚才给我找奶妈的那个。”
帐房老头儿道:“给您找奶妈?您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李凌风脸色一寒,冷然道:“我不愿意动武,你可不要逼我。”
帐房老头儿一惊,忽抬眼望李凌风身后。
李凌风身后响起个阴侧侧话声道:“神刀李大侠!”
李凌风转过身,眼前一个瘦高个儿冲他抱拳,道:“在下姓胡,奉我们几位当家之命,请李大侠您移驾一会。”
寒光一闪,李凌风的刀已架在瘦高个儿脖子上,道:“八义盟?”
姓胡的瘦高个儿脸都白了,可是他还能镇定:“不错!”
李凌风咬牙:“你们太卑鄙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姓胡的瘦高个儿道:“李大侠,有什么话,您该跟我们几位当家的说。”
李凌风道:“话说在前头,我的孩子要有半点差错,我要血洗你八义盟,带路!”
寒光再闪,刀归鞘。
姓胡的瘦高个儿急转身行出客栈。
口口口
姓胡的瘦高个儿在前头走,李凌风提着刀在后紧跟,路两旁有不少黑衣汉子,在人丛里跟着走,却没一个敢近,穿大街,走小胡同,来到一处大宅院,好气派的大宅院。
一对石狮子,两扇大红门,门口站着四个黑衣汉子,老远地望见姓胡的瘦高个儿带着李凌风行来,两个转身奔了进去。
到门口,姓胡的瘦高个儿停也没停就登阶进了门,李凌风跟了进去,两扇红门关上了,李凌风连回头都没回头。
过了影背墙,好大的前院,四周站满了人,正中间站着两个,一男一女,男的是八义盟的老七倪英,女的正是刚才那少妇。
李凌风哼哼冷笑道:“高明真高明,卑鄙也真卑鄙。”
倪英一抱拳,道:“李大侠,请别误会。”
李凌风冷冷一笑道:“倪七当家的,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句要算一句,八义盟跟郭玉结的那段梁子,你倪七当家的说过了。”
倪英笑了一笑道:“李大侠,你还是误会了。”
李凌风道:“倪七当家的是怪李凌风路过贵宝地,没有先来拜望?”
倪英道:“不敢,应该说倪英不知道李大侠莅临,有失远迎。”
李凌风道:“咱们既是井河不犯,倪七当家的为什么差人抱走我的孩子?”
那少妇突然娇笑开口道:“李大侠,您放心,小少爷正在后头由奶妈喂奶呢。”
“谢了。”李凌风道:“我只要知道,倪七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倪英干咳一声道:“李大侠,这是拙荆。”
弄了半天,原来这少妇是倪英的浑家。
李凌风微一抱拳道:“失敬,我跟尊夫人刚在客栈见过-面。”
少妇浅浅答了一礼道:“李大侠不要见怪,我夫妇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李凌风道:“贤伉俪有什么不得已,非得用这种手段不可?”
少妇望着倪英道:“我看还是你告诉李大侠吧。”
倪英干咳一声道:“李大侠可还记得那块水晶?”
李凌风心里一跳道:“记得,怎么样?”
倪英道:“恐怕现在李大侠已经知道那块水晶的真正用途了?”
李凌风毅然点头:“不瞒七当家的说,我确已知道了,不过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还不敢说。”
倪英道:“这就对了,我大哥他们也是事后听人说的,六位兄长差一点没劈了我,非逼着我追回那块水晶不可,我正这儿愁呢,没想到李大侠恰好路过,只有把李大侠请到我这儿来,请李大侠做个主,事非得已,万请李大侠原谅。”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天大的事,尽可以找我说话,怎么好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七当家的太不珍惜自己的名声了。”
倪英有点窘,道:“我刚说过,事非得已。”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七当家的用不着再解释了,你的用心我明白,你是想用我的孩子逼我不得不就范,其实七当家的你错了,李凌风是这么个人么?能点头的事但凭一句话,不能点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李凌风的脖子上也是枉然。”
少妇突然道:“李大侠,我夫妇的困难,您究竟能不能代为解决,赐一臂鼎力呢?”
李凌风道:“倪夫人,我这个人天生一副直肠子,不会拐弯抹角,那位郭夫人把那块水晶送给了我。”
少妇一喜,急道:“李大侠!”
李凌风道:“倪夫人,可是我又把它转手送人了。”
倪英夫妇双双为之脸色一变,倪英道:“怎么说,李大侠又把那块水晶转手送人了?”
李凌风道:“不错。”
少妇疑惑地望着李凌风道:“李大侠既然知道那块水晶的真正用途”
李凌风淡然一笑道:“倪夫人小看李凌风了,我对身外之物一向看得很淡,只要我认为该,认为对,就是把我仅有的给人,也在所不惜!”
倪英忙道:“但不知李大侠把那块水晶给了谁?”
李凌风道:“一个为匡复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的组织,贤伉俪认为值不值?”
倪英夫妇脸色又为之-变,倪英道:“既是一个为匡复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的组织,倪英不敢说不值,无如”
少妇道:“我夫妇为六位兄长所逼,也是万不得已,还请李大侠”
住口不言。
李凌风双眉微扬道:“倪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把那块水晶要回来?”
倪英道:“李大侠,我夫妇实在是不得已。”
李凌风道:“我也请贤伉俪原谅,这一点我碍难从命。”
少妇道:“李大侠,别忘了令郎”
李凌风目中威棱直逼过去,道:“怎么样?”
少妇似乎咬了牙,脸色一寒道:“我夫妇要李大侠以那块水晶换回令郎去。”
李凌风霍地转望倪英,道:“七当家,你也这么说么?”
倪英低下了头,可是他旋又抬起了头,一整脸色道:“李大侠,我仍是那句话,我夫妇实在万不得已。”
李凌风左手举起了刀,倪英夫妇变色后退,周围种黑衣人,一起掣出兵刃,李凌风忍了忍,又把刀垂下。
少妇道:“对了,李大侠,令郎为重啊。”
李凌风冷然道:“倪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你们伤了我的孩子,我是不愿伤人,你夫妇说你们为人所逼?”
倪英道:“李大侠,这是实情。”
李凌风道:“那么,七当家的,让我见见你那六位兄长。”
倪英怔了一怔,道:“李大侠是要”
李凌风道:“我跟他六位打个商量,请他六位高抬贵手,放我李凌风一马。”
倪英-惊急道:“李大侠,这,这我夫妇并没有伤害令郎之心,万一李大侠跟我那六位兄长弄僵,我夫妇可做不了那六位兄长的主。”
李凌风道:“这么说劫持我的孩子的事,完全是贤伉俪的主意,那六位并不知情?”
倪英点头道:“是的。”
李凌风道:“那么七当家的意思,是让我找贤伉俪的了?”
倪英道:“李大侠,我夫妇万不得已!”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我也知道贤伉俪的万不得已,可是这种手段对贤伉俪并没有帮助。”
少妇道:“难道说李大侠不要自己的儿子了?”
李凌风没理她,凝望倪英道:“七当家的,江湖轻死重一诺,你说过的话可算数?”
倪英道:“自然算数,只要李大侠把那块水晶”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你错会我的意思了,当初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放弃了那块水晶,勾销了八义盟跟郭玉之间的梁子,这话现在还算不算?”
倪英脸一红道:“当初我不知道那块水晶是”
“现在你知道了。”李凌风道:“江湖轻死重一诺,难道那块水晶的真正用途,比七当家的你的性命还重?”
倪英道:“这李大侠,我夫妇是为那六位兄长”
李凌风道:“七当家的可曾问过你那六位兄长,往后想不想让你做人了,往后想不想让你在道儿上混。”
倪英脸涨得通红,道:“这”少妇突然冰冷道:“不要这呀那呀了,说来说去一句话,不拿那块水晶来,就别想要儿子。”
李凌风两眼威棱暴射,道:“倪夫人,这话可是你说的。”
少妇道:“不错,是我说的。”
李凌风微一点头道:“好,咱们试试看?”
迈步直逼过去,周围众黑衣人立即缩小包围,迎了过来。院子里的气氛顿时扯紧了。
倪英惊声道:“李大侠,你,你可不要逼我。”
李凌风冷然道:“这是你逼我,不是我逼你,我大不了不要儿子,可是我的儿子若有毫发之伤,仍是那句话,我要血洗八义盟?”
突然一个冰冷话声从大门方向传了过来,道:“好大的口气,谁要血洗八义盟。”
李凌风停了步,但没转身。
倪英却望着李凌风身后惊叫道:“二哥,五哥。”
李凌风身后多了两个人,两个都是中年汉子,一个瘦高,一个粗壮的,左手握两颗铁胆,转起来骨碌骨碌直响。
只听那瘦高汉子冰冷道:“老七,这位是哪一方的高人,要血洗咱们八义盟?”
倪英忙道:“二哥,这位是这位是”
瘦高汉子道:“老七你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李凌风冷然道:“我自己报姓名吧,李凌风。”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瘦高汉子跟粗壮汉子脸色一变,脚下不由退了一步,粗壮汉子手里那对铁胆也不转了。
只听瘦高汉子惊叫道:“李凌风!好哇,我兄弟正要去找你,你却跑到我们这儿来血洗八义盟,怎么,欺我八义盟没人?”
李凌风望着倪英道:“七当家的,不来的不用躲,要来的想躲都躲不掉,是你说还是我说?”
倪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少妇忽然说道:“我来说吧,二哥,五哥,是这样的,我刚把神刀李的儿子抱来了,我要他拿那块水晶换回他的儿子。”
“对,干得好。”瘦高汉子一点头道:“他交出水晶来了没有?”
少妇道:“没有,他说他转送给别人了。”
瘦高汉子哈哈大笑道:“他说转送给别人了,他把咱们当成了三岁孩童。”
粗壮汉子道:“不要紧,他不拿水晶来,就别想要回他的儿子去。”
少妇道:“我就是这意思。”
瘦高汉子道:“李凌风,你听见了?”
李凌风冰冷道:“你也应该听见我最后那句话了,我的儿子要是有毫发之伤,我要血洗你八义盟。”
粗壮汉子怒喝道:“好大的口气。”
他一扬左手,两颗铁胆脱手飞出,一前一后打向李凌风的后心。
倪英急叫道:“五哥,不可!”
他叫晚了,两颗铁胆流星赶月般袭向李凌风。
李凌风头都没有回,左手刀一扬,带鞘挥出叭地一声,把头一颗铁胆打飞上了半空,右手跟着往后一抄,第二颗铁胆入了握,随见他一松手,那颗铁胆变成块铁饼落了地。
粗壮汉子勃然变色,探腰抖出一根钢丝鞭,照着李凌风当头抽下。
只见寒光一闪,钢丝鞭飞上了半空,李凌风已转过了身,森寒的刀尖正抵在粗壮汉子咽喉上。
粗壮汉子惊住了。
李凌风这高绝奇快的一刀震住了全场,瘦高汉子手摸上了腰,可是他没敢动。
李凌风目光威棱逼视粗壮汉子,没动,也没说话。
粗壮汉子忽抽身后退。
可是没用,李凌风如影附形,刀尖还抵着他的咽喉要害。
粗壮汉子额上见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