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仙道:
“小妹耳闻传言,万万料不到果然真是五师兄,今日特地送玉龟壳拜谒,不知五师兄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苗森泪痕未干,却放声大笑起来,道:
“愚兄中人暗算,早已羞见故人,六妹来此,又将珍贵的绿玉龟壳见赐,实叫愚兄感德,快请屋内休息,你我也畅述一番别后情景。”
谢凤仙摇摇头道:
“小妹独自赶来,除面呈龟壳之外,还要请教五师兄一件事,不知五师兄可肯见允?”
苗森道:
“同门之中,愚兄只与你能谈得来,如今我虽已非男儿之身,昔年情谊仍在,六妹你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谢凤仙低头片刻,忽然举袖拭去泪痕,嫣然笑道:
“你既然仍念同门昔年之情,为什么又累下毒手,杀了许多师兄弟?难道说几块绿玉龟壳,就值得情断义绝,性命相拼吗?
小妹此来别无他意,五师兄若不念同门旧情,我把这块绿玉龟壳奉送师兄,听凭师兄要杀要剐,死无怨言。
你若还念同门情谊,就请你立刻同我去蓝家堡,向大师兄和各位师兄坦诚一晤,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不知五师兄你意下如何?”
她一口气把心中的话说完。
仿佛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静待苗森的回答。
苗森神色微微一动,哂然沉思,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谢凤仙见他面上神情瞬变,忙又说道:
“你也不必过分为难,昔年待小妹深情厚意,小妹永记心中,无时不忘,那张画像既然还在你身边,如今我人也送到面前,听凭你处置,五师兄,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哪知苗森突然低声一阵冷笑,道:
“六妹此来,是奉了大师兄的差遣吗?”
谢凤仙道:
“小妹独自寻来,大师兄尚不知道。”
苗森冷目转了几转,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向你实说了吧!昔年旧谊,愚兄虽未忘怀,但大师兄行事优柔果断,实不足领袖同门,为了十三块绿玉龟壳,彼此各怀异心,相互仇杀。
愚兄之意,要替先师他老人家整顿门户,将十三块绿玉龟壳收缴,谁要是不从,便是叛师欺宗,愚兄当予制裁。
现在看在六妹金面,延缓三天,烦你回告大师兄他们,尚有四块绿玉龟壳,他们要是肯像六妹一样爽快拿出来,一切善罢,要是不肯,便怨不得苗某人心狠手辣,有损当年同门情份。”
这番话尚未说完,已把谢凤仙气得浑身颤抖,忿然道:
“这么说,绿玉龟壳,你是势非到手不可了?”
苗森道:
“愚兄代先师行事,委实由不得自己。”
谢凤仙道:
“即使要收缴绿玉龟壳,也只有大师兄才有这权力,五师兄,你这样做法,同门之情尽断,连长幼之序,也全不顾了么?”
苗森笑道:
“愚兄刚才说过,大师兄行事果断,不足当领袖同门之责。”
谢凤仙把心一横,冷笑说道:
“你这般行事,非但瞧不起大师兄,连小妹一番诚意:也付诸流水,想来真令人心灰!”
苗森道:
“你我私谊,愚兄何当忘却,只是这件事体太小,万不能以私谊有损衡山一门的威望,愚兄待事成之后,定然有以报答六妹盛情!”
谢凤仙点点头,道:
“我知你不过藉先师之名,实际只是要得到那十三块绿玉龟壳,进窥仙龟岭秘室宝藏,这话可对?”
苗森脸上一阵红,腼腆笑道:
“愚兄一番苦心,六妹如果误解,也难解说。”
谢凤仙忽然螓首一昂,道:
“我今日此来,有一句心腹之言,欲要面告,同时,也有一件东西,想面呈给你,但你必须同意,得到这件东西之后,立刻停止对同门的残杀,你愿意吗?”
苗森蓦然一震,讶道:“真的么?那是件什么东西?”
谢凤仙冷笑道:
“你托言收缴绿玉龟壳,不过欲进仙龟岭秘室,但你却不知仙岭上奇门设施,先师他老人家另有秘图绘下,根本不必拼齐十三块绿玉龟壳。”
苗森一听这话,惊得险些从藤床上跳了起来,冷声道:
“这话当真?”
谢凤仙道:
“怎么不真?师父他老人家在我们分开下山之前,曾将我私自唤入丹室,暗将那份秘图交赐。
因为同门之中,仅我一人是个女人,特地嘱咐我,若是将来同门之中,为了绿玉龟壳彼此争执残杀,便要我赶紧进入仙龟岭,毁去秘室宝藏,以绝争夺之事。”
这些话,恍如睛天一声霹雳,将苗森震得如痴以呆,频频不住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先师待我最厚,就有此事,也会把那份秘图赐交给我才对。”
谢凤仙笑着从怀中掏出那条丝巾,扬手一抖,道:
“我还骗你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苗森扫目一瞥,只见那丝巾状极陈旧,上而绘着点线交连的红色圆形,似乎一些不假,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私忖:难怪她肯将龟壳自动交给我,原来还藏着这件秘密。
他连忙将手一招,左右闪出丐帮三名长老,各持打狗棒,将谢风仙团团围住。
谢凤仙笑道:
“怎么?五师兄是有意要和小妹动手吗?”
苗森面罩寒霜,冷然笑道:
“愚兄决无此意,六妹尽管放心就是。”
谢凤仙道:
“这件秘图,我思之再三,今日特来面见,便是要转交五师兄,要是你肯答应立刻停止同门间的残杀仇恨,小妹愿将这秘图奉送,至于仙龟岭秘室中物件,是留是毁,那就全凭你自己作主了。”
苗森笑道:
“你且将秘图给我看看,果然是真,愚兄自然答应你!”
谢凤仙故作沉吟片刻。
终于一抖手,将那丝巾掷给了苗森。
苗森双手接住,低头一看,但见上面有点有线,又有些难以明了的怪异符号,看了半晌。
也不知是真是假,便道:
“这秘图怎会用血绘制呢?”
谢凤仙凄然道:
“他老人家早料到门下必将相残,痛心疾首之下,特地以血作画,令我永记不忘之意。”
苗森点点头,道:
“你待愚兄如此深厚,我岂能不同意放弃收缴那其余数块绿玉龟壳?但这图上记号,愚兄也不甚了然,六妹要是有心,咱们何不同往仙龟岭一行?”
谢凤仙忖道:我要是不答应同往,他必然起疑,一番心血,岂不白费?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点头道:
“小妹只图为同门消除灾祸,无意寻求秘室宝藏,但图中暗记,也只有我一人知道,我就陪师兄同往仙龟岭一趟吧!”
苗森大喜,忙收了秘图,嘱令四名弟子扶抬藤床,孙洪李三位长老随护,其余丐帮门下,全留守谷中。
他已匆匆安排完毕,立即带领谢凤仙上路,马不停蹄,直奔向仙龟岭。
谢凤仙暗地叹息,银牙暗挫,此时为了消弥灾祸,也只有决心和苗森盲目闯一闯仙龟岭了。
再说罗元茂和霍豹驰离蓝家堡,沿途全力飞赶,快得犹如两条黑烟。
不消多久。
已来到一片山谷之外。
罗元茂心急谢凤仙安危,一眼望见山谷,略一犹凝,折身便向谷中奔去。
霍豹探手将他拦住,道:
“且慢,这谷中人声寂沉,若是谢师姐业已赶到,焉能这般冷静,咱们别胡乱走,留神上了苗森的恶当。”
罗元茂道:
“莫非谢师姐走错了路,还没有赶到这儿?”
霍豹道:
“你且请在谷上替小弟掠望断后,待我独自入谷去探一探,便知详情。”
罗元茂道:
“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守望着,若是不错,你便举手为号。”
霍豹应声旋身拔步,兔起鹤落直扑谷中,才进谷中,却见道旁密草中“刷”地窜出一个人,沉声喝道:
“什么人?站住!”
霍豹凝目望去,见是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心中大喜,笑道:
“在下特来拜谒贵帮苗帮主,就烦代为通报!”
那丐帮弟子手持打狗棒,冷冷笑道:
“苗帮主不在谷中,请你过几天再来吧!”
霍豹诧道:
“他不在谷中?到哪里去了?”
那弟子冷哼了一声,道:
“帮主去向,阁下不必多问,反正不在谷中,你就请回吧!”
霍豹眼珠一转,含笑又道:
“那么在下再打听一件事,今日之中,可有一位身着红衣的中年女人,会到谷中来过没有?”
那弟子不耐的道:
“告诉你过几天再来,你这人哪来许多噜嗦!”
霍豹淡淡一笑道:
“在下以礼相询,你还嫌噜嗦,我要不看在你们不过站住守班的小毛头,怎肯耐心跟你扯谈,你最好识趣一些,别惹苦头吃!”
那丐帮弟子怒道:
“听你口气,你还想动武不成?”
霍豹笑道:
“动武就动武,凭你这粒米之珠,也放光彩?”
话落人动,闪身而上,左臂一探,向丐帮弟子肩头便扣!
那人大叫一声,打狗棒疾摆,一式“癞狗翻身”扫向霍豹双脚。
霍豹人称“穿云手”论武功在衡山门中也算得二三把交椅的顶尖人物,岂能被区区一个丐帮弟子打中。
但见——
他左脚一抬,飞起一腿,早将打狗棒踢飞,左臂向下一沉,干净利落一把扣住那乞丐的左腕脉门!
五指轻轻向里一收,那乞丐早已痛得冷汗淋淋,噗地跪倒地上,叫道:
“前辈饶命!”
霍豹嘿嘿一笑,松了手指,沉声叱道:
“我问你那苗森到何处去了?近日可有一个红衣中年女子到过?还不从实快说!”
那名丐帮弟子哭丧着脸,一面揉着手腕,一面答道:
“昨夜天刚亮不久,有一个姓谢的红衣女子独自到谷中来,跟咱们帮主谈了一阵,帮主便跟着她匆匆离开了。”
霍豹骇然一惊,喝道:
“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弟子讷讷道:
“小的也不知道他们真去了哪里,只知那姓谢的女子取了一件东西给帮主,帮主便匆匆跟她同去。
临行嘱我们在谷中等候,听说他们要去什么岭,进什么秘室,取一些什么宝藏”霍豹听到这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不再多说,举手点了那丐帮弟子穴道,腾身而起,飞也似奔出山谷!
罗元茂接着问:
“九师弟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霍豹气急败坏把听来的话简略述了一遍,急声说道:
“这事不好,谢师姐一定跟苗森同往仙龟岭,或许要盲目进入那奇门秘室,咱们赶快回堡通知大师兄,必须立即追赶,才不致弄出大事来。”
罗元茂急得跺脚,道:
“事如火急,哪还来得及回堡去报信,干脆咱们追到仙龟岭去,务要截住他们!”
霍豹道:
“单凭你我两人,只怕不是五师兄的对手。”
罗元茂怒吼道:
“管他对手不对手,谢师姐被他挟持而去,一定凶多吉少,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一面说着话。
一面已转身拔腿飞奔。
霍豹要想挡他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随展开身法,流星赶月一般向前疾奔。
奔了一程,霍豹总觉心惊肉跳,十分难耐,向罗元茂说道:
“七师兄,你先赶往仙龟岭,如遇上他们,务必和谢师姐联手,暂时将五师兄缠住,小弟绕回堡中通知大师兄,立刻便赶来接应,如何?”
罗元茂脚下不停,只应声答道:
“好吧,你快去快来!”
霍豹折转身子,掉头奔回蓝家堡。
他这一路上,险些将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真个似风驰电奔,绝不稍缓,渐渐离蓝家堡已经不远!
正奔之际。
突然——
远远望见前面有两条快速人影,也遥游向蓝家堡而去!
此时——
天色已明,视野极远。
霍豹拢目张望,见前面两人一着道袍,一着俗装,俱都背负兵器,施展轻功赶路!
他心念一动。
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连三次起落,竟展开“八步赶蝉”轻身功夫,向前追近一大段,然后高声叫道:
“前面可是百因道长和柳师弟么?”
那两人闻声一齐停住身形,扭头回顾,见霍豹气嘘嘘疾奔过来,神情十分紧张,道装那人忙拱手道:
“原来是九师兄,因何这等急促?”
霍豹奔到近处,看出那道装之人,正是衡山门中位列十二的百因道长,另一个穿俗家装束的,乃是赫赫江南柳家刀柳子青,衡山同门之中,名列十一。
当下满心大喜,也来不及把近日所发生的详情向他们述说,只急迫的问:
“你们是刚刚赶到,欲去大师兄堡中会合的吗?”
柳子青道:
“正是,九师兄怎的急得这般模样?”
霍豹将手连挥,道:
“现在一言难尽,你们且别去蓝家堡,立刻循西南方赶往仙龟岭,协助七师兄和六师姐要紧!”
柳子青和百因道长都骇然失惊,不约而同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七师兄和六师姐过险了吗?”
霍豹道:
“现在先别多问,六师姐已被五师兄劫持带往仙龟岭,务必要立刻设法接她回来。
七师兄独自赶去,人手单薄,只怕不是五师兄的对手,你们立刻追去,我也赶回通知大师兄,全体到仙龟岭赴援!”
说罢。
只把手一挥,不再说话。
又匆匆放腿飞奔而去。
百因道长和柳予青面面相觑,不解其中缘故。
柳子青长叹一声,道:
“难道五师兄真的背叛师门,甘心与咱们为敌?竟会将六师姐也劫持去了?”
百因道长道:
“这真是孽障,既然九师兄已经去了蓝家堡,咱们就赶往仙龟岭去一趟吧!”
两人摇头叹息一番,连袂直奔了仙龟岭,暂且不提。
再说霍豹奔回堡中,先在厅上寻了一遍,未见到蓝国佐和赵梦功的人影,唤了几名堡丁询问,也都说没有见到,或许大家连日辛苦,都在房中高卧没有起床吧?
霍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面令堡丁即往后院唤蓝国佐起身,一面迈步赶往赵梦功的卧室,预备先把他叫起来!
哪知才到卧房门口,陡听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
霍豹顿时一惊,撤出自己的成名兵刃——仙人掌,旋身疾转,飞奔赶到后房。
他循那厉呼之声找到玉梅和林三郎疗伤的房门外,正值赵梦功杀了蓝国佐,正对着蓝蓉狞笑说话。
转身要向房里闯进去的刹那之间。
霍豹将这惨态之状,全都看在眼里,只气得一股无名怒火,上冲脑门。
蓦地——
一拉“仙人掌”腾身而到,厉喝道:
“赵梦功,给我站住!”
赵梦功正要进房对付林三郎和玉梅,猛听这一声大喝,吓得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收回脚步。
扭头一见竟是“穿云手”霍豹赶回堡来。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心机疾转,还当可以拖卸挡塞,忙堆笑说道:
“九师兄,你回来得正好,那姓林的东西不是好人,方才杀了大师兄,小弟正将他堵在房里。”
霍豹恨得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慌话,叱道:
“赵梦功,你这人面兽心的奴才,还当霍某人不知详情么?我今天要不能替大师兄报仇,将你这狗才碎尸万段,难泄心头之恨。”
说着。
仙人掌一招“樵夫指路”挟着劲风,直奔赵梦功当胸点到。
赵梦功慌忙闪身侧过,铁骨扇肩面半转,护住身子,冷笑道:
“姓霍的,既然你都知道了,索性一并连你那块龟壳也留下来吧!赵某这叫做无毒不丈夫,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霍豹恨不得一下将他戳个透明窟窿,也不再答话,那双奇形兵器“仙人掌”使得风雨不透,宛似飓风猛雨,向赵梦功卷了上去!
论起两人功力,再加上一个赵梦功,也不是“穿云手”霍豹的对手。
何况——
霍豹此时急怒攻心,招招挟着厉凌万分的内家真力,仙人掌伸出的指尖,时刻不离赵梦功的要害。
那消十数招,已把赵梦功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赵梦功心头一阵焦急,心想象这样打下去,吃亏的准是自己,连忙探手入怀,掏出那粒“蛇精迷药”来。
他一手持肩招来,另一只手握着“蛇精迷药”贯力一捏,将一颗迷药捏成了粉沫,假作失手“不好!”铁骨虚晃一招,仰身向后便倒,口里叫道:
“不好!”说时迟,那时却快。
霍豹“仙人掌”向下一沉,猛砸赵梦功的双肩,那“消遥居士”赵梦功左手疾扬,用淡黄色的粉末迎面洒了过去。
同时。
铁骨扇连扇两扇,那蓬黄色迷药,全数向霍豹兜头卷了过去!
霍豹突闻一股异香扑鼻,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顿时。
一阵头晕眼花,拿桩不稳,险些栽倒地上,忙疾退四五步“仙人掌”斜垂拄着地,才算勉强支撑住将要倒下的身子。
但眼前景物已模糊,整个房屋,都似在团团乱转。
赵梦功一伸手,从蓝国佐尸体上拔出那柄龙纹匕首,嘿嘿狞笑道:
“姓霍的,你自持功力在我之上,老远地赶回来送死,这真是鬼使神差,要你将那一块绿玉龟壳送给赵某,你死在阴间,只怨得自己命苦,却怪不了赵某心肠狠毒。”
一面说着,一面一步步向霍豹走了过去。
霍豹此时虽然心里着急,但神思恍忽,再也无力招架,一见赵梦功步步近迫,心里一慌,收回“仙人掌”想要抵挡!
哪知他手上才动,两脚一虚,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赵梦功跃身上前,得意地举起匕首,狞笑道:
“霍豹呀霍豹,你一世英名,今日何在?”
不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说道:
“赵梦功呀赵梦功,你行恶一生,今天只怕要恶贯满盈了!”
赵梦功猛头往里一跳,扭头回顾。
顿时——
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连倒退了两三步。
原来——
不知什么时候,房前已赭然站着一个手持渔竿的老年人。
那老头儿衣着粗陋,满头白发,背上斜背一只鱼蒌,手里握着一根钓鱼竿,正望着他开心的微笑。
老头儿扫目向地上尸体和蓝蓉,霍豹看了一眼,格格笑道:
“赵梦功,你索性连我老头儿也一并杀了吧!我虽然没有绿玉龟壳,但篓里还有几尾鲜鱼,可以煮来下酒,喝了酒壮壮胆,又可以去杀人!”
“逍遥居士”赵梦功凝神向那老渔夫看了半晌。
忽然大悟记起,失声道:
“啊!你你便是住在衡山下的黄?”
那老头儿笑道:
“不错,我就是住在衡山下的黄老头,你们这些师兄弟自入门时起,哪一个不是我老人家眼里看着长大的。
想不到今天你们全长成大人了,武功也学成了,正可以放手杀人,偏又从同门师兄弟杀起,这倒有趣得很。”
赵梦功这才陡地记起,原来这黄老头世居衡山。
自从他们师兄弟入时起,便常见他替师父送鱼送莱,向来和蔼可亲,闲时且逗着几个师兄弟玩耍。
后来师父仙逝,也就不见了黄老头的踪影。
但他怎么也猜不透,这黄老头难道也有一身超人的武功?
假如他真会武,以前从来没见他显露过,要是不会武功,方才怎能悄没声息,便掩到自己身后?
这个疑问他百思不得其解,黄老头又说道:
“我要是早知你们这般爱杀,当初也不必让你们师父教你们什么武功,干脆每人一把刀子,先叫你们杀个痛快,死了的活该,剩下来的再学武岂不更好?”
赵梦功沉声道:
“咱们的事,你最好别管,不要恼得我怒起,真的连你也一并宰了。”
黄老头叫道:
“好呀!你杀人杀出瘾来了么?我老人家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了也好!”说着,肩不见晃,腿不见曲,直挺挺竟向赵梦功迫了过来。
赵梦功骇然一惊。
左掌一挥,发出一股强猛的掌力,向黄老头横撞过去,喝道:“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