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生一进门,就看到了慕容孤芳。她一脸的惊怒之色,站在白冰的身侧,右手反握着一支闪亮夺目、精致华丽的软剑,左手斜靠在胸前,指缝间银光闪耀,赫然扣着十多支尖长的银针。
白冰紧依着慕容孤芳,面色已变得苍白,身子不停地颤抖,似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样的衣饰,一样的容貌,无论怎佯看来,她都与方才那个白冰并无不同,方重生却一眼就看出她是第二个人。最低限度,她的眼神没有方才那个白冰那么晶莹,身材而且矮了一寸,胸膛却比方才那个白冰丰满些。这一眼之下,方重生便已看出有这许多不同之处,因为他早就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知道白冰那片刻之间已早被慕容孤芳制服,放进那个箱子之内了;知道变化大法师装备好的那个假白冰,已经在同时从躲藏的地方出来。
一切其实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红梅盗在堂外出现。现在这个白冰只是慕容孤芳的一个侍女。她脸部的轮廓与白冰本来就有些相似,再经过变化大法师的变化易容术,已足以乱真。当然只是第二流的易容术变化大法师的那种第一流的易容术当然就无所施其技,因为他并非要制造出第二个人,只是要制造出第二个白冰。
在白冰进入快活林之后,慕容孤芳手下的十一个画匠便已将白冰的相貌模摹下来,而且变化大法师先后还暗中窥视了白冰三次。以他惊人的记忆力,再加上那些画像的帮助,他要将一个人易容成白冰那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慕容孤芳手下的几个一流的裁缝亦在暗中窥视过白冰之后。以相同的布料,以一流的手工在极短的时间,缝出了一件相同的衣服。所以只要白冰一离开白玉楼、沈胜衣的视线,在极短的时间内,慕容孤芳已可以将白冰与那个假白冰换转,她只需将白冰制服,取下她身上的饰物,给那个假白冰戴上。
风入松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他留在堂外的那两个大理武士对于红梅盗的出现,亦没有产生任何作用。
在堂外出现的红梅盗并非别人,就是变化大法师。变化大法师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武功方面亦不是寻常可比、突然下手,那两个大理武士轻易便给他制住了穴道。
整个计划到现在已经接近完成,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一步。最后的一步,现在才开始。
堂内的灯光比方才显暗了很多,过半数的宫灯已熄灭。是慕容孤芳将它们熄灭的,目的只有一个
让那个假白冰的脸色看来与真白冰更相近一些。
方重生纵身掠至慕容孤芳面前,连随振吭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孤芳淡应道:“没什么,那个红梅盗只是进来一看白姑娘的月貌花容。”
语声未已,白玉楼、沈胜衣先后掠进,白玉楼急奔至白冰身旁,又问道:“冰儿,那个红梅盗可有伤害到你?”
白冰低声道:“没有。”她非独语声低沉,而且颤抖得厉害,她是装做这样子的。
她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的声音,她虽然尽量模仿白冰,但到底难以完全一样。事实上,她心中亦是有些恐惧,因为她一个弄得不好,破坏了慕容孤芳的计划,便是白玉楼、沈胜衣不会难为她,慕容孤芳也不会放过她。也大概因为她心中有这种恐惧、听来更觉得真实。白玉楼完全听不出来。他听不出,沈胜衣更就听不出了,迳自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冰颤抖着应道:“红梅盗”
慕容孤芳立即替她接下去,道:“你们才出去不久,红梅盗就从那边窗户掠进来,落在我们的面前。”一顿又说道:“他的身手非常迅速,就像是箭矢一样,以我耳目的灵敏,在他的身形穿窗之前,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白玉楼皱眉道:“我们在外面也是完全没有感觉,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个高手。”
慕容孤芳微喟道:“是的。”白玉楼道:“然后他就向你们袭击。”慕容孤芳道:“没有,反倒是找向他刺出了三剑,射出了好几把银针,但对他一点作用也都没有。”她苦笑着接道:“却将好些灯火射灭了。”
白玉楼目光一扫,只见那些熄灭的宫灯纱罩之上,果然留下不少针洞,惊叹道:
“姑娘使得好一手银针!”慕容孤芳摇头道:“若是好,就不会不能够将那个红梅盗留下来。”白玉楼双眉紧锁,道:“那个红梅盗好大的胆子,完全就不将我们放在眼内。”
慕容孤芳道:“这个人的武功不知如何,轻功却实在高强,我那些银针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他的轻功却确实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矫捷灵活的。”沈胜衣、白玉楼听说都心头怦然震动,跟着进来的风入松亦不禁一皱眉头,道:“慕容世家江湖上人称第一,姑娘的武功、见识、判断自然不比寻常,这个红梅盗,果然不简单。”
沈胜衣道:“可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慕容孤芳道:“以我看,目的不外两个,一是炫耀他过人的轻功,一是告诉我们他这一次志在必得。他落在我们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姑娘,就说道果然人间绝色,世上无双,三天为限,尚祈小心。”
风入松道:“这是说三天之内,他一定要得手,否则就不能罢休。”白玉楼道:
“意思应该就是这样。”风入松道:“白兄相信他真的会言出必行?”白玉楼道:“否则又何须这样说?”风入松道:“也许他是看见我们人多势众,大家都有几下子,所以故意这样说,待三天之后,我们戒备松懈,突然采取行动。”
白玉楼道:“他好歹也是一个有名的人,我看他是绝不会食言的。”风入松看着白玉楼,摇头道:“君子可以欺其方,这句话果然是有些道理。”白玉楼一怔,道:“哦?”风入松道:“那个红梅盗尽管如何有名,终究是一个贼,像他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还有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白玉楼道:“可是”风入松接道:“再说他便是食言,也没有多少人会说他不是,他甚至可以说一句口说无凭。”白玉楼道:“也是道理”
慕容孤芳却心中暗骂,可是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接道:“但无论如何,这三天之内,我们都必须特别小心。”
白玉楼道:“当然。”环顾众人,接道:“为了小女的事情,倒教几位费心了。”
“哪里话?”风入松立即道:“小弟虽然僻处大理,与白兄素未谋面,但心意已久,现在更就是一见倾心,只要白兄吩咐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说得非常认真,一脸的识态之色。
白玉楼虽然不大喜欢这个人,但听他这样说,亦实在感动,连声道:“风兄言重了。”
慕容孤芳接道:“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地方,快活林的规矩也不是始于今日,红梅盗在这里生事。我本就由不得他,何况正如风老先生所说,一见倾心,便不在快活林,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方重生亦道:“慕容世家本就是侠义传家。”白玉楼连声道:“很好很好,大恩不言谢,什么时候事情了结,拿住了那个红梅盗,我再在快活林设盛筵,传鼓乐,与几位喝一个痛快。”
慕容孤芳娇笑道:“这却是教我如何是好?”
白玉楼奇怪的“哦”一声。沈胜衣却听得出,道:“白兄莫非忘记了慕容姑娘乃是快活林的主人?”白玉楼道:“没有忘记。”沈胜衣道:“我们现在却都是慕容姑娘的客人,白兄在这里大排筵席,慕容姑娘倘若要白兄结帐,传将出去必定惹人笑话,说她这个主人不够朋友,不然,就变了宴客的是慕容姑娘,不是白兄了。”
白玉楼大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快活林到时候就是我的了。”慕容孤芳道:“白大人的意思是说,已肯定那个红梅盗是一个男人。”白玉楼左右一顾,道:
“方才你们难道没有听清楚,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沈胜衣接问慕容孤芳,道:“姑娘方才与他交过手,是男是女,相信多少看得出来。”
慕容孤芳道:“从身形语声判断,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白玉楼道:“我早就说红梅盗是一个男人的了。”慕容孤芳接道:“可惜那个人是否红梅盗本人,现在仍然是一个谜。”
白玉楼笑道:“若是这样要姑娘将快活林拱手给我,莫说姑娘不服气,就是姑娘愿意,我也不会接受,无论如何,也得将那个红梅盗抓起来。”
沈胜衣道:“本该如此。”白玉楼笑顾慕容孤芳,道:“不过有一点姑娘不妨一知。”
慕容孤芳道:“请说。”白玉楼道:“我的预测很少错误。”慕容孤芳心里暗笑,口中却应道:“只是很少,并不是绝对没有。”
白玉楼接道:“这一次却不知何故,我正是信心十足。”
慕容孤芳道:“也许因为白大人真的瞧定了这座快活林。”
白玉楼道:“也许。”回顾白冰:“冰儿,还在害怕?”
白冰身子仍然不住地在颤抖,闻言樱唇半启,欲言又止。看她这个样子,的确像是惊魂未定。白玉楼失笑道:“平日你不是说什么也不害伯,怎么现在给红梅盗一吓,便害怕成这个样子?”
白冰跺跺脚,握着小拳头,一副不依的神态,看样子便要冲过去捶白玉楼几下了。
这都是白冰平日惯用的小动作。白玉楼忙装出要闪避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怀疑到眼前的白冰是第二个人。变化大法师的易容术本来就登峰造极,连白玉楼也瞧不出,其他人更就瞧不出的了。白冰并没有冲过去,只是颤声轻呼道:“爹,我不要留在这里。”
白玉楼笑道:“难道你以为红梅盗会再出现?”慕容孤芳插口道:“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是回去休息一下的好,反正也已经夜深了。”转对白冰道:“小妹子,我送你回去如何?”
白冰道:“是真的?”慕容孤芳点头。白玉楼却道:“要姑娘这样怎是。”慕容孤芳道:“不要紧,我也难得有个谈话的伴儿。”一笑又接道:“小妹子显然也有一身本领,只是临敌的经验太少。”白玉楼道:“因为她有生以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敌人。”
慕容孤芳道:“这种可爱的女孩子,谁也不忍心伤害她的。”
白玉楼道:“如此最好。”慕容孤芳牵着白冰的手,道:“我们走。”举步又停下,吩咐方重生道:“小方,你传我命今,召集快活林中所有的慕容世家的弟子,叫他们小心白大人居住的地方,若是发现有可疑之人,只管将之截下来。”
方重生应一声知道,急步疾弃了出去。白玉楼哈哈笑道:“如此一样,我们大可以安枕无忧。”
方重生听在耳里,笑在心中,这最后一步计划,显然也相当顺利,他实在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白玉楼显然也放心不少,因为风入松又道:“老夫也带来近百大理武士,亦教他们在白兄附近逡巡如何?”
白玉楼道:“只伯误了风兄大事。”风入松道:“也不在这三两天。”
段天宝已经死亡,他奉命追杀独孤雁,并没有时限。白玉楼也不推辞,他表面看来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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