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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烟波江上使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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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漠北,功力已臻绝顶,较老夫妇犹高出一筹,飞花摘叶致人于死,所畏者寥寥数人,佛面人屠铁少川即为其一,少侠施展绝世才华,将他惊走,为瀛海山庄化解一场灾难,老身谨以致谢。”

    霍文翔玉面通红,道:“那是前辈谬奖。”

    罗银姬又道:“少侠虽未明说来历,老身已知隐情,愿少侠竟成其志,但老身皈依佛门,即摒弃世缘,不能涉身是非中,是以”语声略顿,侧顾秦丽琪道:“琪儿,你去取来。”

    秦丽琪嫣然一笑,往庵后静室走去。

    罗银姬目注霍文翔道:“老身只此一女,还当少侠之意么?”

    霍文翔不料罗银姬突转题外之言,竟玉面通红,嗫嚅答道:“姑娘天人,晚辈庸俗”

    言尚未了,那卫如霜闪身而出道:“你只说愿意不愿意,别吞吞吐吐。”

    霍文翔更是手足无措,期期艾艾不能说出一字。

    罗银姬微笑道:“别难为他,少侠你身旁有无信物?”

    半晌,霍文翔在身旁取出一只翠玉金鱼,红着脸道:“晚辈仅有此物不知可否?”

    罗银姬接过端详了一眼,知是霍文翔祖传珍物,言欲启齿,卫如霜已自低喝道:“还不拜见岳母。”

    霍文翔不由喜出望外,赶忙拜伏在地。

    罗银姬含笑挽起,霍文翔显得更仓惶失措,秦丽琪已自庵后走出,四道目光相接,只觉心间一震,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霍文翔只闻罗银姬唤自己为翔儿,遂又抬起面来,但见罗银姬面前摆置一袭非丝丝锦质料柔软色彩灰白的紧身衣及两封密缄道:“此件紧身衣虽不如‘獭皮水靠’却可刀剑不入,内家劲气阴毒掌力难侵,你日行道扛湖可恃以防身,两封密缄其一俟你取得藏宝图后才可拆开,另一封交烟波钓徒龚一萍。”话声略顿,又道:“烟波江系泛海源流南支,不难找到,但龚一萍泛舟作宅,萍迹无定,此事也不在急,我意料江湖中必掀起血腥浩劫,你福泽根骨虽厚,却也难免凶险艰危,有此衣防身,可免不虞。”说着向秦丽琪道:“你们好好谈谈吧。”说罢缓缓起身往庵后静室走去。

    般若庵中仅秦丽琪与霍文翔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秦丽琪不失为落落大方,妩媚笑道:“翔弟,我三年内无法行走江湖,因被玄衣花侄女杜素素阴毒点穴手法伤了肝经重穴,虽经母亲疗治得宜,亦只三年可活”

    霍文翔闻盲不禁大惊失色。

    秦丽琪忙笑道:“瞧你急成这副模样,但并非无药可治之症,峨嵋后山腾云崖绝顶峭壁上有株千年朱实,功能起死回生,但腾云崖主冷面弥勒冯晓岚生性冷僻,功力绝高,视千年朱实甚逾性命,卫老婆婆已允承为盗取,恐有性命之忧。”她虽笑语如珠,但眉梢眼角隐泛忧虑之色。

    霍文翔诧道:“为何岳母未一字提及。”

    秦丽琪道:“母亲知你身负艰巨,万不能为了女私情分心,再说我也非夭折之相,何况还有三年,为时还长你急什么?”

    霍文翔道:“在下终究要去腾云崖一趟,为琪姐取来千年朱实。”

    秦丽琪嗔道:“你要我为你日夕担忧么?”

    霍文翔遂不再说此事,详谈别后经过

    翌日傍晚,秋阳柔软无力沉没在地平线下,跳望白沟镇的官道上突现出两骑快马,荡起漫天黄尘。

    滚滚烟尘中两骑上人均是彪悍无比,肩头露出刀把中年大汉,迳向镇上奔去。

    炊烟缕缕,百家灯火,镇南街口上广福客栈门前坐着一个小二模样壮汉,两只骨碌碌眼珠不住地凝望镇处,遥遥只见黄尘冒起,喃喃出声道:“来啦。”

    两骑来势如电,片刻时分已奔至广福客栈前一跃下鞍,店小二疾趋上去接过缰绳,低声道:“当家的在等发急咧!”

    一个大汉鼻中冷哼出声道:“韩梦云已向自沟镇走来,易容扮作学究穷儒,虽是只身独行,但不是好吃的主儿,徒然焦急又有何用?”双双走入,又双又奔出,跨鞍疾驰而去。

    一片辽阔松林,如银月华映照下,碎锦铺地,松涛悦耳,林中现出一条踽踽独行人影,身法其缓,慢步从容,月华穿林而入,隐隐可见是个身穿蓝布大褂穷儒。

    蓦地——

    一声阴侧侧冷笑响起道:“韩梦云。”

    那穷儒闻声不禁一呆,只见两个彪形大汉疾掠而出,当下微笑道:“两位好俊的眼力,居然认出在下是韩梦云,但在下自忖与两位并无过节,为何拦阻在下去路。”-

    个大汉朗声道:“韩老师尚未离天荡湖,便已在我等眼目严密监视下。”

    韩梦云面色微变道:“那么二位请示来历?”

    “兄台巨灵神方山,开道神骆云”

    韩梦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西北绿林道上卓著盛名人物,请问来意?”

    骆云嘿嘿干笑道:“敦请韩老师去见一人。”

    韩梦云略一沉吟道:“倘在下在愿去呢?”

    骆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韩老师请勿自误。”

    韩梦云哈哈大笑道:“凭你们两人尚难请动在下。”说着五指如风抓去。

    出手奇奥无比,一把扣住骆云左臂,韩梦云一步欺出,左掌如刃向骆云肩头猛砍下去。

    只听呼呼一起,骆云一只右臂离肩坠地,血涌如注。

    骆云忍着痛不出声,面色狞恶,目露凶光厉喝道:“姓韩的,血债血还,相信会令你赔一只手臂。”

    巨灵神方山不禁胆寒,振吭发出一声怪啸。

    林中立现如魅人影,纷纷疾掠而至,不下数十人,为首一个蒙面老叟如奔电落在韩梦云身前,道:“老夫手下骆云是你所伤么?”

    韩梦云道:“不错,尊驾为何隐秘本来面目?”

    蒙面老声冷笑道:“老夫从不示人面目,与韩老师无干,韩老师请速相告烟波钓徒龚一萍隐迹确处,不然性命难保。”

    韩梦云似有恃无恐,冷笑道:“未必见得。”

    忽听得数声惨嗥腾起,韩梦云微微一笑。

    蒙面老叟暗中面色一变,冷笑道:“听说你与飞鹰帮暗通声气,老夫先还不知情,如今于事实显然,留下你性命总是祸患。”右掌一伸,疾向韩梦云胸前“期门穴”点下。

    韩梦云已自蓄势戒备,横身一挪,右手两指朝蒙面老叟右臂曲池穴点去。

    两人都是出指奇奥迅疾,眨眼间已是换了九招,指风锐啸,人影兔飞鹘落,快打猛攻。

    林中惨嗥连续响起,蒙面老叟手下纷纷疾退,飞鹰帮党徒渐次涌前。

    猛然蒙面老叟大喝一声,一招“探云拿月”荡开韩梦云招式,扣在韩梦云肩肿骨上,身形穿空飞起,抓着韩梦云去势如电,转瞬已远在十数丈外。

    三条如魅人影赶至,见状大惊,纷纷升空追去。

    林中弥漫血腥气,陈尸十数具,均是断臂折腿,胸腔裂开,死状厥惨。

    约莫一盏茶时分,一条翩若惊鸿人影射入林中,正是那塞外人魔蓝景辉,目中精芒四,微叹一声道:“难道老朽来迟了一步么?”

    “不错,韩梦云已为蟠冢一怪景启鹤擒去。”丈外一个清朗语声传来,飘然走出潇洒俊逸的霍文翔。

    蓝景辉不识霍文翔就是般若庵戏弄于池的紫酱奇魄的少年,瞪目问道:“你怎知道?”

    “因为在下来得比尊驾稍早,亲眼目击,但也迟了一步。”

    蓝景辉似不深信,冷笑道:“你为何不追踪跟去,逗留在此则甚?”

    霍文翔冷冷答道:“孤掌难鸣,无可奈何。”说着缓缓转过身躯即待离去。

    蓝景辉大喝道:“站住!”

    霍文翔走出两步,别过面来,面寒如水,道:“在下原认尊驾较飞鹰帮匪徒及景启鹤凶邪等来得正派些,看来也不过一丘之貉,在下已失悔多言,你我萍水相逢,无须疾言厉色。”

    蓝景辉诧道:“飞鹰帮亦参与其事。”随即长叹一声道:“老朽多年积习难改,武林均认老朽不近人情,但老朽除对异己者出手狠辣外,亦不失面冷心热。”他只觉为霍文翔清秀气质所吸引,不禁说出这番话来。

    霍文翔不禁暗笑,面色转霁道:“这数年来,飞鹰帮势焰日盛,炙手可热,举足轻重武林,星河三宝,獭皮宝衣岂有不垂涎之理?”

    蓝景辉道:“老朽远在塞外,十年来未曾涉足中原,时物变迁大异,近日所见所闻,仅一鳞半爪,但不知飞鹰帮主是何人物?”

    霍文翔摇首微笑道:“飞鹰帮主来历隐秘,在下江湖末学焉能知道,只知飞鹰帮武学旷绝,一代枭雄。”

    蓝景辉冷笑道:“他比老朽如何?”

    霍文翔只微微一笑道:“在下须追觅蟠冢一怪景启鹤潜迹之处,日后有缘,当请益于老英雄台前。”

    蓝景辉似察觉自己语病,不禁莞尔一笑道:“老朽不相告自身来历,当然你不知老朽是何许人”忽思念疾转,忖道:“塞外人魔恶名在外,还是不说为是。”咧嘴笑了一笑,问道:“老弟也志在三宝,竟敢与蟠冢一怪为敌,胆智堪谓惊人,如老朽意料不差,老弟必知景启鹤踪迹。”

    霍文翔颔首笑道:“为了三宝,天下武林震动,前途必有蛛丝马迹可循。”说着双肩一晃,人已穿空突飞起,捷逾飞鸟般已远在七八丈外。

    塞外人魔暗道:“好俊的轻功。”嘘地斜穿而出,接踵掠去。

    两人轻功,均达上乘境界,疾如流星奔空,奔行一个更次,渐见岗陵起伏,夜风卷扬弥漫黄尘夹着衰草黄叶逐天飞舞,弯月迷蒙下景物不胜萧瑟荒凉。

    霍文翔倏地停身在一处沟谷中,谷内满生藤萝杂树,地形极为隐秘。

    蓝景辉打量了谷内景物一眼后,道:“老朽昔年足迹遍历天下,此处必接壤小五台山。”

    霍文翔点点头道:“不错。”

    蓝景辉诧道:“途中你我未曾发现半个可疑人物,老弟为何确知景启鹤往这方向奔来。”

    霍文翔笑道:“稍时必然知情,你我且歇息一时如何?”

    蓝景辉只觉这少年举动令人莫测高深,不禁心中暗凛,忖道:“这人恐大有来历?”

    只见霍文翔巳盘膝坐下,肩头长剑丝穗随风飘舞,眼珠一转,笑道:“老弟这口剑必非凡品。”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此剑乃家师所赠,百炼精钢筹造,恃以防身尚无不可,但比起玉色斜不啻霄壤之别。”他离开荡湖时,巳将“射阳剑”柄鞘上了古朴花纹磨蚀,不易辨认。

    蓝景辉不经意地望了射阳剑一眼,道:“令师谅是武林卓著盛誉高人。”说着缓缓坐了下来。

    霍文翔闻言,目中顿露黯然神色,道:“在下随师学艺,恩师对自身来历始终未曾明告,似有难言隐衷,前年深秋暮夜。为人毒害而死,为此天涯寻觅仇踪。”说着凄然一笑道:“大仇谅功力已臻化境,非习成绝艺,无法手刃大仇,试想在下岂有不问鼎星河三宝之理。”

    蓝景辉不禁点头道:“在志者事竟成,老弟紫芝眉宇,根骨绝佳,他日成就不可限量,但不知两年来老弟探访出一丝眉目么?”

    霍文翔长叹一声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悖事逆行,反蒙其咎,在下非俟水到渠成,才全力一击,在下两年来探觅仇踪,抽丝剥茧,已有一丝眉目,罪嫌不下数十人,稍假时日,不难找出正凶。”

    蓝景辉似大感兴趣,情不自禁问道:“可否赐告,老朽绝不泄露,也许老朽愿助一臂之力。”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沅江双凶、方行健、蟠冢一怪景启鹤、毒手魔什万钊、玄衣诧女杜素素、峨嵋后山腾云崖冷面弥勒冯晓岚、佛面人屠铁少川,尚有目前震动武林之飞鹰帮帮主。”

    蓝景辉目露惊诧之道:“老弟所说无一不是功力绝顶,辣手委毒之江湖巨擘”

    这时天色已微现署光,霜侵衣寒,落叶飘飞,沟谷中忽现出三条黑影,身法快逾奔电,眨眼已至二人丈外之处。

    忽在三条人影倏地停住,目露惊宅之色注视着霍文翔。

    来人均是飞鹰帮匪徒,面目阴沉,内中一人窃语道:“他莫非是童香主么?为何肩上长剑不似原物?”

    童骏骐在飞鹰帮内身份崇高,被霍文翔杀害之事竭力不准张扬,只有寥寥数人知情,内中蕴有极辣毒之阴毒,就拿天荡湖之事可见端倪。

    霍文翔缓缓立起,朗声道:“景启鹤现在何处?”

    内中一人抱拳略拱道:“禀香主,现在紫荆关正南十里一听大宅院中,风闻方龙灿也在附近,景启鹤意图以韩梦云挟帛方龙灿”

    霍文翔沉声道:“这我知道,你等为何不救出韩梦云?”

    那人面现惶恐之色,道:“景启鹤在紫荆关附近网罗甚多武林高手,本帮已伤亡惨重,是以属下赶返禀明副帮主请授机宜。”

    塞外人魔蓝景辉面现惊愕之色,暗道:“好小子,竟敢胡言乱语作弄老夫。”目中泛露杀机。

    只见霍文翔道:“三位请过来,本香主有一物带交副帮主。”

    三匪不知有诈,快步行前。

    霍文翔突地身形一转,射阳剑巳自脱鞘飞出,寒虹疾卷,三匪立即腰斩倒地,鲜血洒半空。

    蓝景辉见状不禁大感惊愕,诧道:“老弟,你这却是为何?”

    霍文翔收剑回鞘,缓缓别面道:“老英雄真以为在下是飞鹰帮香主么?”

    蓝景辉闻言呆得一呆,道:“其中玄虚恕老朽难以理解。”

    霍文翔道:“此中原委,一时之间难以叙明,敌踪已明,不可坐失良机。”身形一跃,落在三丈开外,疾奔而去。

    蓝景辉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数十年来老朽首次被人提着耳朵走。”继而一笑道:“除非老朽出于自愿。”双肩一振,疾往霍文翔身后追去。

    群山绵亘,万峰荣回,雄踞万里之长城龙蛇蜿蜒,浩荡薄于危险峭崖间。

    朝阳正升,晴空一碧,浓霜凝草未褪,西风拂送阵阵寒意。

    霍文翔停身打量山势地形,别面四顾道:“老英雄,咱们应走那一条才对?”

    蓝景辉发觉霍文翔换了一副面目,脸色苍白森冷,不禁一怔,道:“百年前有一千面神魔纵横武林,享誉甚久,不图今日在老弟身上得见。”目光一掠地势,伸手一指接道:“咱们取道峡谷。”

    两人进入狭窄峡谷,转角数处山角,地形突然开阔,斜斜山坡上满生杂树,林中隐隐现出人影,蓝景辉道:“是这里了。”

    举步进入林内,只见三三两两聚立着五湖四海高手,散展几达十丈方圆,一片空旷萎黄草地上端坐着韩梦云,闭目合睛,面色苍白如纸,似身罹极重内伤。

    在韩梦云身旁紧立着蟠冢一怪景启鹤,神色森冷。

    江湖群雄目睹塞外人魔蓝景辉及霍文翔走入林中,均目露惊异之色。

    生死手孔万渊冷冷说道:“蓝老儿,你也赶来凑这场热闹么?”

    蓝景辉面色一沉道:“如此连台好戏,岂能错失良机。”慑人目光飞掠了一眼,冷笑道:“来此均是江湖名宿,身手高绝,为何不见动手?”

    孔万渊沉声道:“向谁动手?”

    塞外人魔蓝景辉微微一笑道:“孔老师明知故问,韩梦云身蕴‘獭皮宝衣’之秘,在场之人,无不欲取在手中,藉以潜入寒潭劳获‘星河三宝’”

    生死手孔万渊鼻中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只请在侧默默旁观,少动妄念。”

    蓝景辉目中暴射怒焰,正等发作,只见蟠冢一怪高咳了一声遭:“蓝兄请别动怒,稍时即知详情。”

    蓦地遥遥传来一声刺耳长啸,震荡山谷,江湖群雄面目陡地一变,心弦猛张,循声望去,只见山谷转角处纷纷掠出一数十条人影,疾逾流星,正是那流星剑方龙灿、九指追魂娄子明,及其女娄翠鸿等人。

    方龙灿口角噙着一丝冷笑,目注在韩梦云身上,冷冷说道:“景伯父飞书相召,就是为着此人么?”

    蟠冢一怪景启鹤道:“方贤侄,老朽擒住韩梦云,如同贤契获有藏宝图一般,非但无益,而且招致杀身大难,贤契岂不知你我已在飞鹰帮严密监视中,只待飞鹰帮主亲自赶来,在场群雄无一不是受歼对象。”

    方龙灿摇首轻笑道:“景伯父无须危言耸动。”

    景启鹤厉声道:”老朽偌大年岁,当着在场群雄之面,岂可故作危言,失了老朽身份。”

    方龙灿道:“景伯父飞书相召就是如此么?”

    景启鹤略一沉吟道:“眼前情势,我等非同舟共济不可,合则两利,分则各个就戮,速觅出三宝,共同参研”

    话尚未了,方龙灿已自冷笑道:“小侄不信飞鹰帮主如此厉害,景伯父威望四海,怎么今日胆小如鼠?”

    景启鹤面目疾变,神色暴怒须发根根坚立戟张。

    突闻北面如刃峭壁上随风送来阴恻恻语声道:“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语声不高,却寒冷如冰,字字清晰无比,送入耳中听来毛骨悚然。

    陡地峭壁之上疾逾飞鸟般张臂掠下三条人影,身法神妙,同时沾地,显露出三个蒙面老叟,分着红黄蓝三色长衫,袍袖飘飞掠入林中,停身在景启鹤方龙灿二人之前。

    景启鹤上下打量了三老叟一眼,沉声道:“如老朽所料不差,三位必是飞鹰帮人物,但不知哪位是帮主?”

    黄袍蒙面老人厉声道:“帮主东海访友,尚未赶回”

    红衣老叟、蓝衣老人倏地身形一动,分扑击出。

    蓝衣老人身法似电,出手奇怪,双手十指洒下漫沉指影,抉着一片阴柔劲风向方龙灿罩袭而下。

    方龙灿已自蓄势戒备,蓝衣老人扑来之际,流星剑一式“周天神龙”卷挥而出,寒飚如潮攻去。

    岂料攻势乍展,方龙灿只觉右臂巨震,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心神大骇,猛感胸腹间如中十数支利箭,惊叫一声,仰面翻地。

    蓝衣老者阴恻恻一笑,迅疾无伦抓起方龙灿,身形一鹤冲天拔起,扑向北面笔立如刃削壁而去。

    红衣老人更快,扑至韩梦云身前,双掌拂一片排空劲风,防群雄截击,右腕一翻五指扣在韩梦云肩胛上升空拔起。

    两人去势太快,追赶不及,九指追魂娄子明、蟠冢一怪景启鹤、生死手孔万渊等将一股怒气尽情泄在黄衣老叟身上,排山般运掌攻向黄衣老叟而去。

    黄衣老人身法奇奥,移宫换位,连连让过三人,左掌打出一蓬翠绿色光球,右臂横推,迎向蟠冢一怪而去。

    蓬的一声巨响,劲风四溢,景启鹤立时面色一变,移桩三步,黄衣老人身形摇晃了两下,鼻中冷哼出声。

    那蓬翠绿色光球,生死手孔万渊见多识广,知是绝毒暗器,急招呼娄子明喝道:“暗器阴毒,硬接不得。”急窜出两丈开外,回身虚空扬掌推出一股狂飚。

    翠绿光球两股激射开来,经排山劲力推撞,发出连珠爆音,呼地一片绿色火焰蔓延泻了开去,炙热如焚带着一股异臭气味。

    蓝景辉见状忙道:“老弟快屏住呼吸。”右手一带霍文翔跃开三丈。

    霍文翔屏住吸吸,只听蓝景辉低声道:“又有人来啦!”

    抬目望去,只见他们所来的峡谷处忽掠来七八条黑色身影。

    那黄衣老人似也发现黑影如飞掠至,哈哈一声长笑,神龙穿空腾起,扑向北崖,如刃削壁似有物攀手,只见他升起七八丈后,右臂向外一带复又升起,更换两三个身法后登上绝顶。

    蓝景辉低声道:“中原江湖高手,彼此勾心斗角,互存观望,怎能成得大事。”

    但见那七八条黑影如飞掠至,为首者是一瘦长个子,眉浓如刷,鼻梁高耸,下颔尖削无髭,面目森冷如水,右肩露出一截判官笔,凝神在景启鹤面上,冷笑道:“阁下就是景启鹤么?那韩梦云何在?”神色鄙夷不屑。

    蟠冢一怪景启鹤显然未受内伤,但一掌相拼已落败,一腔怒火杀气无处可泄,怎经行起如此无礼一问,目中不禁进吐杀机

    这时满地流焰绿火急剧燃烧开来,风助火势,轰轰呼呼,群雄慌不迭地走避,那黑衣瘦高个子眉头一皱,与景启鹤说话时,右掌虚空一扬。

    毒火绿焰经一片无形罡气罩压,顿然熄灭,只剩刺鼻浓烟不断冒起,景启鹤见状心神一震道:“尊驾是何来历?”

    瘦长个子浓眉微剔,目中精芒电射,冷冷答道:“兄弟复姓西门,名古松,在飞鹰帮中忝为副帮主。”

    景启鹤闻官不禁大骇,暗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副帮主?”大喝道:“方才黄衣蒙面老贼不是贵帮副帮主么?”

    西门古松神色一呆,道:“竟有人冒本帮之名行事,哼!他也逃不出手外,看来韩梦云巳被劫走了。”

    景启鹤沉声道:“非但韩梦云被劫走,连方龙灿也被挟持而去,尊驾无须掩耳盗钤,故弄玄虚,怎能骗得了老朽。”

    酉门古松厉喝道:“敝帮对你们这班虚有其名之辈还不值得如此耗费心机,你杀害本帮弟兄多人,这笔血债该向你清偿。”

    景启鹤大怒,斜斜挥出一掌。

    要知景启鹤系当今武林数高手之一,一身所学诡异奇奥,一招出手立即震腕幻化九招,攻向意想不到的部位,辛辣狠毒。

    西门古松冷笑一声,横跨两步,另掌封出一招“投鞭断流”掌影如同漫空絮般飘出。

    掌招虽是武林中熟知能用的寻常招式,但在西门古松运用起来却另有无穷神妙,将景启鹤攻来奇招悉数封身外门。

    景启鹤只觉西门古松掌式中含蕴着一种无形引力,将自己吐出掌劲卸去了大半,不禁大惊,将自己独门武功展了开来。

    西门古松似占夺先机,掌式奇幻莫测,但对方乃卓著盛名的江湖凶邪,一时之间尚不易取胜。

    这时蓝景辉低声道:“老弟既志在‘獭皮宝衣’,狗咬狗场面不屑一顾,你我还是追踪黄衣人而去。”

    霍文翔摇首道:“是否飞鹰帮故弄玄虚尚不得而知,在下意欲察视一个究竟,再说西门古松率来七人,眼中精华内蕴,分明均是功力高绝,在场群雄均在他们监视中,若有人图遁立即搏击,安然退身恐不易,如不相信,稍时便知。”

    塞外人魔蓝景辉闻言鼻中微哼一声道:“他们若要拦阻老朽,这是自找死路。”

    忽见群雄中一双矮小身影朝北奔去,立时飞鹰帮一个黑衣匪徒身如离弦之弩,疾射追出,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追上,大喝遭:“站住!”

    一双矮小身形充耳不同,以而加快了身法,那匪徒垫步弓腰飞空弹出,半空中一个筋斗掠落在两人之前,横掌一击出手。

    一双矮小身影右掌疾迎而出,只听两声嗥叫腾起,一双人影倒震飞起落下,臂为之骨折。张口鲜血喷出,横尸在地。

    霍文翔见状向塞外人魔蓝景辉道:“老英雄,在下预料如何?”

    蓝景辉冷哼一声,道:“者弟,你看老朽是软弱无能,束手待毙之辈么?西门古松武功虽然高强,但老朽自问不比西门古松稍逊。”

    霍文翔微笑道:“在下并无此意,但据在下预料情势将有惊有发展。”

    只听“叭叭”巨响,西门古松与景启鹤相击实了一掌,两人各疾跃数丈外,额角淌汗,面色苍白,显然双元气血翻逆,都带有内伤。

    西门古松调匀了体内翻逆的气血,突然一声狂笑出口,身形拔起,身化鱼鹰入水,头下足上,半空中已自撤出肩头判官笔,洒下漫天笔影,势如巨瀑狂倾凌头扑下。一飞鹰帮中五名黑衣高手亦同时发动,掌剑交击,同时向蟠冢一怪景启鹤扑袭而去。

    只听蟠冢一怪景启鹤发出一声厉啸,西门古松等六人身形倒飞开去,景启鹤身影冲起半空,洒下一片血丝电飞遁去,眨眼已落在二十丈外,一落即起,身形消失在山谷外。

    西门古松两眼充满血丝,面色惨厉,意待再追,只听七八丈外一株合抱大树上传来阴森刺耳的语声道:“西门朋友,见好就收。”

    只见一条庞大身影冉冉落了下来,现出一个面色红润,霜眉银发,虎目狮鼻,面现清奇,威严灰衣老叟。

    西门古松目露惊容道:“阁下是何来历?”

    灰衣老叟微笑道:“贵帮主与老朽有两面之雅,可对他说出老朽形象,就知老朽是何人。”

    这时,霍文翔只觉肩头射阳剑突然轻震,发出低微的篁啸,古剑示警,情知有异,立道:“不好。”

    蓝景辉与霍文翔比肩而立,亦感觉有异,不禁回顾了一眼,只觉疏木杂树外卷入一片稀薄略呈灰淡烟雾,倘不经心观察,无法察觉有异,面色一变道:“老弟我们速”

    “退”字尚未出口,两人只觉脑中天晕地转倒地。

    耳闻那灰衣老叟哈哈长笑,接着一声霹雳巨震之后,人事不省。

    霍文翔醒转,睁目见白云蓝天,夕阳衔山欲沉,已是傍晚时分,感觉前胸微微酸胀,想起前情如置身梦幻,不禁暗感诧异。

    他仰身坐起,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空旷草坡上,距身不远跌坐一人,须发凌乱,衣袍残破,似是经过一场拼搏,真元耗损甚巨,闭目合睛,正在运功调息。

    他只道塞外人魔蓝景辉,再一督清,不禁骇诧震惊,发觉那人竟是四奇之一的南儒司空陵,惊噫出声。

    南儒司空陵闻声睁目醒来,颔首笑道:“你知今日之危么?”

    霍文翔道:“老前辈是指那灰衣老叟?他是何来历?”

    司空陵摇首叹息道:“尚无法猜出,那无形烟雾蕴有奇毒,他似是欲一网打尽,老朽与佟老化子赶至时,只见他巳伸手触及你胁下豹皮革囊,只因你身怀北斗令及丐帮柳叶玉符,涉及武林安危,双双出掌合力击”说此目中泛出惊疑之色道:“哪知这灰衣老功力旷绝,闻风知警,右手改向你前胸按下,右掌虚一扬,一按之下,其势无比。显然此人武功比我二人更为精纯”

    霍文翔只得暗暗惊心,南儒北丐名列宇内四奇,威震武林,功力已臻化境,这灰衣老叟武功竟胜过南儒北丐,那么此人是谁?

    只听司空陵道:“佟化子见他一掌向你胸前按下,不禁大惊,甘冒万险,欺身递掌,右足急蹴贤侄身躯,踢出三四丈远,我两人合力与他恶拼猛搏,只觉此人武学蹊径别走,高深莫测,有几次几乎伤在此人掌指之下,拼斗五百回合后,北丐示意老朽将你带走,恐你重伤不治,是以老朽将你带来此地,发现你脏腑略受震荡”

    霍文翔道:“晚辈蒙般若庵主赐借一袭宝衣,不惧掌力,那佟老前现在何处?”

    司空陵笑道:“佟老化子比我更鬼,不会与他硬拼,天黑以前老化子找来此处,你将进入天荡湖经过详情道出。”

    霍文翔遂将经过详情丝毫不隐一一倾吐。

    司空陵大笑道:“我辈武林人物,最怕为情所累,想不到你竟得情之助,天魔女罗银姬未皈依佛门之前,非但天魔武学称绝武林,而且智计绝伦,其女秦丽琪虽貌美如花,但冷若冰霜,却对你一见钟,大是异数”话声一顿,目光一掠西南,笑道:“佟化子来啦!”

    霍文翔抬目望去,果是佟青松飞奔而来,忙躬身长揖,道:“佟老前辈。”

    司空陵接道:“老化子你坐下,咱们谈正事要紧。”继将霍文翔至天荡湖经过说出。

    佟青松似大感意外,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天魔女这计谋委实高明称绝,令韩梦云与方龙灿两人成为众矢之的,不过情势发展更形微妙,使人坠入五里云雾中,有茫然无措之惑。”

    司空陵道:“依我推测,并不如你想像如此复杂,此事该分两面来说,首先秦老儿当众宣扬‘獭皮宝衣’已借给烟波钓徒龚一萍并命韩梦云索还,群邪虽明知其中大有文章,但想到秦锡寿一向出言无欺,未必是假,却知龚一萍是一极辣手难惹的人物,而且萍踪无定,獭皮宝衣并非容易得手。”

    “然而秦锡寿料定此一风声必将传扬开去,算定群雄必暗蹑韩梦云之后,时机有利之际必挟持韩梦云偕往烟波江,但群邪未曾料到韩梦云与飞鹰帮大有渊源,天魔女这一借刀杀人,群邪自相火拼之局已然收效。”

    佟青松摇首道:“贤弟之见虽然不错,但情势却有变异,那分着黄蓝红三色长衫蒙面老人挟制韩梦云方龙灿两人遁去,假冒飞鹰帮副帮主之名,而真副帮主西门古松不旋踵而至,更有灰衣老叟突然现身,云谲波幻之极。”

    司空陵冷笑道:“那是烟幕,易于混淆武森中视听,令人不禁误入歧途,其关键就在灰衣贼身上。”

    北丐佟青松不禁瞪着双目狐疑不解。

    司空陵笑道:“别想得太多,如我所料不舛,灰衣者叟、西门古松种种本是一而二,二而一,但西门古松尚蒙在鼓中。”

    佟青松诧道:“这为什么?”

    “岂不知飞鹰帮主来历似谜,即是本帮中人也不知他真实来历面目,也许灰衣老贼就是飞鹰帮主。”

    佟青松一竖拇指,高声赞道:“高明,高明,贤弟察事入微,老化子不胜钦佩。”

    司空陵望了佟青松一眼道:“老化子你且慢高兴,南儒北丐即落在灰衣老贼眼中,日后别想那么安稳自在。”

    佟青松目泛怒光道:“老化子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怕过谁来?”

    司空陵摇首笑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灰衣老贼在未得手星河三宝之前,绝不会露面,但你我一现身江湖,非但祸生不测,而且吏令他警戒慎秘,于事无补。”

    “依贤弟之见呢?”

    “罗银姬心计最工,料事之能比小弟尤胜。”司空陵微笑道:“她交与霍贤侄两封密缄,小弟虽不知其内说些什么?但她必料知今之变,灰衣老贼挟持韩梦云亦无济于事,秦锡寿必嘱韩梦云沿途相晤某些人,辗转命其至烟波江,那方龙灿藏宝图也无此容易参透。”

    佟青松略一沉道:“贤弟是说韩梦云终将释放。”

    司空陵大笑立起道:“小弟之见如此,老化子你意如何?”

    北丐佟青松正色道:“贤弟料事如神,从无差错,但灰衣老贼亦非易与之辈。他未必不去天荡湖。”

    南儒道:“此刻,瀛海山庄已是空无一物,举庄迁离。”转目望着霍文翔,道:“今后武林安危集于你一身”说着忽用蚁语传声嘱咐霍文翔如何行事。

    霍文翔抱拳一拱道:“谨遵老前辈之命,晚辈立即告辞。”转身一跃,奔向前去峡谷之处。

    如银寒月,映着那峡谷疏木,分外冷寂凄迷。

    只见那塞外人魔蓝景辉独倚着树干上仰面沉思,面色阴晴变幻不测,不禁唤道:“老英雄。”

    蓝景辉似是一怔,目注霍文翔惊喜道:“老朽算准老弟必定转回相寻。”

    霍文翔闻言不由呆住。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老朽内功深厚,毒雾吸入较其他人为少,自然醒转较早。亲眼目击灰衣老贼与南儒北丐猛拼,只是疲软异常,恨未能相助一臂之力,后见老弟为南儒救去,北丐一味戏弄灰衣老贼俟隙遁走无踪。”

    “之后呢?”

    蓝景辉倏地面上升起浓重杀机,冷笑道:“老贼似凛于南儒北丐遁去,本欲将我等中毒之人悉数屠戮心意立改,折辱老朽一番,哼,老朽日后如不杀他,誓不为人。”说时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霍文翔知道当时折辱滋味难堪之极,不然蓝景辉绝不至如此痛恨椎心,长叹一声道:“老英雄无须气忿,此事关系武林劫运。老英雄实犯不着淌这浑水,在下前路艰危凶险,不愿见老英雄受累。”

    “什么?”蓝景辉怪叫道:“一定是那穷酸说了老朽什么坏话”

    霍文翔忙道:“这倒不是,司空前辈说此灰衣老贼似与佛面人屠铁少川表里为奸”

    “这样说来,老朽非要淌这浑水不可,只要能手刃那灰衣老贼,一切都听命于老弟如何?”

    霍文翔不料蓝景辉对灰衣老人怨毒如此之深,不禁目露疑诧之色。

    蓝景辉悻悻苦笑一声道:“折辱之情,非人所能忍受,我意已决,老弟不必多问。”

    霍文翔道:“岂非委屈老英雄了。”

    蓝景辉怍色道:“你我已是忘年之交,弟兄相称才是。”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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