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是出川要道旁的一座古寺,相传三国刘备征蜀时,曾在此寺歇马。
寺并不大,前后不过是二进大殿,二旁各十间禅房,只有十名寺僧掌理香火。
这两天,这座白马寺中却住了八百僧侣,这些僧侣正是少林寺的弟子,寺中前后殿,望去一片光头。
近千僧人,寺内自然无法容纳,于是寺前广场搭起了临时凉棚,寺左寺右只要有空地,无不人满为患。
可是,人虽多,却毫无嘈杂之声,亲而不乱,从这些地方看出少林寺严谨的戒规,的确不同于一般寺院。
在最后五进禅房中住的是少林僧中首要人物!除了方丈天痴僧外,还有达摩院及罗汉堂的首座长老以及掌教座前的十八罗汉僧。
天痴僧白眉慈目,年逾古稀,长相庄严中透威仪,此刻双目中却隐隐透出杀气。
此刻他盘坐云床上,缓缓问道:“门下弟子都安顿好了吧?”
达摩院首席长老立刻回答道:“回禀方丈师兄,八百寺僧,除寺内容纳二百五十人外,其余皆在寺外搭棚安息,二百俗家弟子居于前面镇中客栈,以作相互呼应,炊事杂务由外堂师侄负责,俗家弟子食宿一切自理。”
天痴僧颔首道:“稍待请二位师弟分别告谕他们,南海下院弟子与本寺犹如手足,居然被天星宫妖妇屠杀殆尽,实是佛门一大法劫,也是少林立寺五百年来之奇耻大辱,老衲对本派后事皆作妥善准备,此来决心孤注一掷,为武林除此大害,希望他们务希上体佛心,齐力降魔,以振少林声威。”天寂僧与罗汉堂首席住持天孤僧同声应道:“是。”天痴僧又问道:“前哨巡视派出去了吗?”天孤僧道:“回禀方丈,前哨派出三十里,五里一站,共分六站,以佛磐响声作讯息传递,强敌若现,弟子可在半个时辰前得知消息,能作集合准备!”天痴僧颔首道:“很好,拼搏地点选好了吗?”十八罗汉之首宏元僧道:“回禀方丈师尊,弟子已在前面三里处选好一处,三面林木,中间是块广场,宽长约有里许,少有人迹前往,正好是妖妇埋骨之处。”“很好,长途跋涉,我们也该休息一回了,不过四周三里内必须命弟子轮值警戒,一里内劝戒游人避道,其余琐碎,老衲也不多叮嘱了。”“是。”天寂、天孤二僧应声站起:“弟子告退。”接着,十八罗汉也告退出房。于是,一天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平静得毫无消息。第四天,天痴僧复召集了天寂、天孤与十八罗汉,问道:“有消息吗?”天孤沉重地摇摇头。天痴僧道:“这就奇了,天星宫未至犹有可说,峨嵋就在蜀境,路比嵩山到此近得多,应该是到才是,何以至今仍无消息?”天寂僧道:“只怕中途有变,与天星宫猝然遭逢,而我们都在这里焦候!”天痴僧脸色一变!这确有可能,若是不能会合,岂非声势大灭,而且遭天星宫各个击破?
“天孤!”这位少林掌门立刻沉声道:“传命俗家弟子,速速往前查探,直到有发现为止!”
天孤僧应了一声,刚站起身,门外倏有僧人禀报道:“江南罗成施主在寺外求谒掌门方丈!请示裁夺!”天痴僧愕然道:“此时此地,他来做什么?”天寂僧道:“想必为他自身那段公案,有所申述!”天痴僧道:“我倒忘了问你,上次你受正义帮之邀,查番那件事,结果如何了?”天寂僧道一叹道:“没有结果,事情变得很复杂,罗公子一再辩称受冤,说是三环先生莫施主的诡计,莫施主却举证否认,但以表面证据来看,罗公子罪嫌较重,只待双方见面对质,可惜天星宫倏重现江湖,弟子匆匆回寺,无暇再顾及这段公案!”天痴僧颔首道:“那就请罗施主进来吧,师弟当面告诉他,把这段公案延后处理,稍待时日再说。”“是!只是弟子对天下第一帮张狂举动极为不满,那些人对罗公子似全力支持,言语间丝毫不把本寺放在眼中。”天痴僧微笑道:“师弟嗔念太重了,天下第一帮只要行事不悖武林规矩,纵对本寺稍有损贬,又有何害?”天寂僧垂手道:“是,掌门师兄道念益发精深了。话刚完,传达弟子已在门外道:“回禀方丈,罗施主进谒!”随着话声,罗成满脸风尘,跨进了禅房,先向天痴僧抱拳一揖,道:“小可拜见掌门大师!”天痴僧合什道:“施主免礼,请坐吧!”罗成又向天寂天孤拱手道:“小可拜见二位大师!”然后一旁坐落。
天寂僧已道:“施主想必为自身案情而来,奉掌门师兄谕,对施主这段公案,延后再理。”
罗成含笑道:“小可一己私事,此刻已不在缓急,小可由峨嵋赶来,却是为了贵寺。”少林二僧闻盲目光骤张,神色震动。天痴僧道:“施主由峨嵋而来,可是替慈云道友带来了什么消息?”“不错。”罗成颔首道:“小可特来告知,慈云师太不来了?”天寂僧神色一变,道:“慈云道友莫非不愿相助?抑是分身不得?”罗成道:“慈云师太率门下弟子已经下山,却被小可数言劝回。”天痴僧道:“施主此举用意何在?”“小可深知天星宫厉害,故而极力劝阻峨嵋,旨在免去一场浩劫,小可此来,同样也想奉劝掌门人回山片天孤僧截口冷笑道:“施主此言不嫌太迟了一点吗。”罗成道:“贵派与天星宫尚未接触,还不算迟”天疾僧一挥抱袖道:“施主不必多言了,本寺下院几乎被屠殆尽,老衲岂有袖手不顾之理,此来决心一并生死存亡!”罗成道:“下院方丈为小可身死天星宫,如今下院百余高僧为文殊大师报仇,以致全部伏尸商家祠,归根结底,都与小可有关,小可又怎能坐视天星宫挟武逞威,横行天下,故小可自愿独揽其任,对付天星宫。”天痴僧一呆,道:“仅凭施主你一人?”罗成肃然道:“正是此意。”天痴僧微笑道:“施主是说,以你一人之力,足抵本专千余之众?”
罗成道:“以声势大而言,自然不如,若以力量而言,也自不如,但人多未必一定制胜,犹如十人合推一树,与百人推一树效果想同,盖九十人无处着力也。树为死物,天星宫主却是聪慧非常,其必先合强而攻弱,削弱再攻强,贵寺弟子死伤之惨重,必可想像。而小可一人却无此顾虑,胜则戮其元凶,不胜则退,随机应变,岂非比贵寺强拼有利得多!”
这番话正可谓鞭辟人里,天痴僧一时无言,却仍无接纳之意。就是这时,门外倏进来一名满身风尘的年青僧人施礼道:“峨嵋托丐帮紧急传讯寺中,藏经楼大师见函中所言极为重要,特遣弟子星夜赶来,面呈掌门人裁夺!”
说完自袖中取出一函奉上。
罗成心中顿时一喜,峨嵋函到,无异证实了自己来此诚意,对刚才的忠告,加上一份力量。
果然,天痴僧匆匆看完,立刻将信传给天寂天孤二僧,等二僧看完,才询道:“二位师弟意下如何?”
天孤僧首先道:“慈云道友既然支持罗施主建议,掌门人不妨也考虑其间利害得失。”
天寂僧接口道:“依我之见,本寺暂依慈云道友之言,返回本寺,若罗旋主未能为文殊师弟及南海下院弟子报仇,掌门人再联络峨嵋,与天星宫一拼!也不为迟!”
天痴僧颔首称善,对罗成道:“施主仁义豪气,老衲无限心感,就如师弟天寂所言,老衲立即率弟子返寺,静候佳讯。”
说完,对天寂道:“传谕准备起程!”
“是。”天寂僧立刻走出禅房。
于是少林群僧在乱了一阵后,浩浩荡荡走了,罗成则留下来,等候天星宫主的行列!
那知三天恍眼过去,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他不禁疑心起来,想起一路到白马寺,并未碰上天星宫主,难道她走的是另一条路?或中途有了变化?”
这一想,他觉得不能再死等,立刻起程反向来时路一路查询探问,边问边走,探出了三百多里,沿途镇店村民俱回答未见到有这么一群行列。
第四天,迎面遇见一个熟悉的女子。“喂!罗公子,许久未见,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那女子见到罗成先打招呼。罗成闻声注目,失声道:“原来是花帮主,不在江南还来蜀中,可是有什么要事?”“玉面观音”花玉邪笑道:“我没有什么要事,倒是有件消息,对公子你非常重要!”罗成一怔道:“什么消息?”“玉面观音”花玉邪道:“正义帮主最近分函号召三帮,看他样子,似乎要重整旗鼓,大干一番,对你相当不利!”罗成微然一笑道:“花帮主也准备再度加盟吗?”“玉面观音”格格一笑,道:“做头儿干不上,做人手下奴家不甘心,所以我还在考虑。”罗成含笑道:“宁为鸡前,不为牛后,正义帮主最近得了一本阴阳真经,所以雄心大发,但天星宫再履江湖,正义帮主也是天星宫主捉拿对象,局面复杂,帮主该多多考虑,即无贪求,置身局外,岂不轻松!”
“玉面观音”含笑道:“多讲公子金玉良言。”
罗成问道:“花帮主一路而来,有发现天星宫行踪吗?”“玉面观音”道:“见过。”总算有了消息,罗成心中一紧,问道:“什么时候?”“约在八九天前。”‘玉面观音’想了一想道:“对了,奴家还见天下第一帮那个‘托塔天王’牛钊与她们在一起!”罗成神色一变,失声道:“糟了,一定被天星宫碰上俘去了。恐怕他已性命难保”
“玉面观音”笑道:“情形不会这么严重吧,奴家见牛老大与三个青衣妮子一路有说有笑,似乎交上了桃花运,乐得很!”
罗成一呆,旋即叹道:“天星宫整人的手段,令人莫测,帮主是不知底细。但在下一路查讯,未获她行踪,究竟何处去了,帮主知道吗?”
“玉面观音”颔首道:“奴家曾暗盯了一阵,她们在距此二百里左右的石家屯转向山里去了。”罗成怔怔道:“天星宫转向山中去做什么?”“玉面观音”道:“这点奴家就不知道了,其实奴家也唯恐避之不及!不是顺路怎敢跟踪下去。”罗成不愿再耽搁了,抱拳道:“多谢相告,在下还要去救牛兄弟性命,就此辞别!”说完,身形急起,向前赶去。
从石家屯拐弯,开始尚是三尺宽的乡道,可是二天后渐渐接近山区,已变成羊肠小径了。
进了阴山,更是荒无人烟,但闻虎啸猿啼之声不绝。这一来,苦了“托塔天王”牛钊,背着三十六斤重的大杵,一路翻山越岭,累得他直喘大气。
走了五天,才出了山区,到了青龙镇。
刚喘过气,牛钊就嚷起来了。“他娘的,这二天淡出鸟来了,若不好好吃一顿,老子可再没气力赶路了!”其实他不穷嚷嚷,天星宫主也准备打尖了。
青龙镇靠着山边,总共不过里长一条街,连客栈都没有一家,只有一间饭铺子。
这一气派不凡的行列,就在饭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饭铺子里正有几个食客,见到这么多容貌如花的女子立刻骚动起来,牛钊不管三七廿一,冲进饭铺,一拍柜台嚷道:“店家,上好的白干,拿一坛来!”
“好,好,王二,好好侍候这位客官!”
掌柜的一见来了这么多女财神,顾得了外面,顾不了里面,忙指挥伙计替牛钊拿酒,自己冲出门去哈腰作揖迎接门口那些女客人。
柜里的王二慌忙搬了一坛酒,借着打开封盖,目光倏然向旁一溜,低声道:“爷,你快到对面林子里去拉屎”
牛钊虎目一瞪道:“什么?老子要喝酒,你竟倒老子的胃口,叫”“爷,别嚷嚷,这是一位客官交待的!”
王二急得直摇手,目光又溜了一下,低声道:“那位客官说不能让那些姑娘们知道,他说他会飞,你就知道他是谁了。”说完立刻走开去招呼那些进来的姑娘们。
牛钊一愣。莫非是“铁面飞卫”?这倒好,都碰上了!他不再多问,举起酒坛,就往口里直灌。
一口气喝完半坛,抹抹嘴巴,大叫道:“过瘾!过瘾!”
倏把剩下的半坛酒重重往柜上一放,对忙得不亦乐乎的伙计喝道:“嘿!你酒中好像有毛病!”
这一喝,那些刚拿起杯子喝茶的姑娘们顿时一呆,齐都放下了茶杯,目光注视着牛钊。
王二也是一呆,急急问道:“客官爷,这是上好的汾阳大曲,怎么会有毛病!”
牛钊双手捧着肚子,哇地一声大叫道:“没毛病,我喝了怎会肚子痛?”
哭丧着脸的王二不由苦笑道:“客官爷,你肚子不舒服,怎能怪小店的酒!”
心中却暗暗骂道,要去拉屎也不能拿咱们当幌子。
牛钊揉揉肚子,道:“哦!可能我要拉屎,彩云姑娘,老子得上对面林子里去一趟。”
说完,扭身就冲出店门。
天星宫主仍坐在黄金小轿中,或许因这家饭铺太脏,或许是不愿轻易露面,所以并未下轿,只吩咐店家煮碗鸡丝面送出来。
轿边站着二名侍者。一见牛钊出来,瑶光侍者立刻喝道:“你要去何处?”
牛钊咧嘴笑道:“老子肚子不舒服,要拉屎,如你不放心,尽管过来监视,反正老子就在对面林子口,让你看得见。”瑶光粉脸一红,啐了口唾沫道:“快去!”牛钊哈哈一笑,就往树林子跑。到林边探头长望,却不见半个人影,正自疑惑,倏听到树上有人道:“老牛,蹲下来,别东张西望,给那批贱人发觉了,我也跟着倒霉!”
牛钊立刻面对外,脱下裤子蹲下来装出拉屎的样子,还远远向瑶光侍者做了个鬼脸,口中惊喜地道:“老猴子,是你!”“嘿!咱们算是又碰在一起了,我问你,你怎么会跟那批娘们儿在一起的?”牛钊叹口气道:“别提了,在川南道遇上了鬼,躲也躲不掉,拼命一搏,还是遭俘!”说到这里,倏兴奋地接着道:“老猴子,罗公子不是告诉过你化解‘断经截血’的手法吗?你设法解开我身上被制经脉,咱们溜之大吉。”“不行,这样你走不了,连我也会被锁上。”牛钊叹道:“好吧,反正他们也答应放我!”“嘿!老牛,可是有什么条件?”牛钊道:“这还用说,她们现在带着我去开封嵩山,要我杀少林寺和尚,说杀光了少林和尚,就放我!”“老牛,你答应了?”“哈这件事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咱们开帮大典,少林老和尚还帮着正义帮主捣乱,跟罗公子作对,老子正好顺水推舟,到少林去出一口冤气!”“好妙的计策,少林已倾寺而出,到川中要与天星宫一拼,她们却反抄少林的老窝,这一招攻其无备,借刀杀人,真正妙极。”牛钊道:“老猴子,你也赞成?”“是傻子蛋才会赞成,少林和尚就是该杀,也不该由你去杀!”牛钊道:“哼,你怕少林和尚,我可不怕!”“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老牛,你试想,假如罗公子要跟少林和尚反目,第一次在飞雁庄、第二次在开帮大典之日就动手了,何以一再容忍到今天?现在问题在你到了少林寺,如果不动手,就难以脱身,动上手必是个大纰漏,罗公子处境将会更困难!”牛钊叹道:“老猴子,那该怎么办?”
“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老牛,娘儿们在注意你了,你快起身过去吧!反正我会走在你前面,路上我再动动脑筋!”
“托塔天王”牛钊抬头一看,只见进店打尖的娘儿们已经陆续出来,忙拉起裤子,离开了林子。
天星宫一干人又起程了,等他们远去,树上飘落一人,果是“铁面飞卫”钟灵山。
只见他眉头紧蹙,望了望前路,身形一闪,立即没入林中不见。
罗成一路循迹追踪,也到了青龙镇,正好也在那间饭铺里打尖,当他问明方向,一路追到开封,始发觉情形似乎不妙!由时间和路径,他判断天星宫主似已得到消息,故意避开白马寺,反而直扑少林寺而去,显得其中有极大阴谋。
想起少林此刻正值空虚,再也不敢停留,连夜买了一匹快马,直奔登封。
月淡星稀,夜色沉沉。罗成策马狂鞭,方自离开封城十里左右,只见一条人影,迎面疾掠而来,刹那交错而过,其势快通电掣。他方自一惊,身后倏响起招呼声!”
“罗公子。”
猛勒马首,罗成圈回坐骑,那个人已凌空翻身,飘然停在马前,不是别人,正是“铁面飞卫”钟灵山。
“钟大哥!”罗成高兴地先招呼道:“人怎么会在这里?”
“铁面飞卫”急急道:“罗公子,少林寺出了大事”
“可是天星宫趁虚杀进了少林寺。”罗成神色顿时变了。
“铁面飞卫”颔首道:“事情比你想像的更糟,动手杀人的是老牛!”
罗成大吃一惊,道:“是牛兄弟?他怎么会帮天星宫袭击少林寺?”
“铁面飞卫”把在青龙镇牛钊告诉他的话,急急说出。
罗成急得几乎跳脚道:“真是个糊涂虫,这种事怎么能做,钟大哥,现在少林寺怎么了?”
“铁面飞卫”道:“天星宫主在少林寺门口袖手坐观,老牛一把降魔杵冲进去连毙五名少林寺僧,现在正与藏经楼主持天渺大师作亡命之搏!我是从寺后绕道溜下山的。”
再顾不得多问,罗成疾喝道:“钟大哥,快一起走!”
重重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如箭一般向前冲去。“铁面飞卫”也提起全身功力,在后急迫。
七十里路不算近,直到三更天才到嵩山脚下,罗成弃马与“铁面飞卫”飞掠上山,到了少林寺前,并未见到天星宫人物,却见“托塔天王”横杵坐在山门口直喘气。
一见他那满身鲜血的狼狈样子,罗成心头猛震,急急喊道:“牛兄弟,你没受伤吧?”
牛钊骤见二人,兴奋得跳起来,哈哈笑道:“还是老猴子有办法,把公子找来了,我没有什么伤只是连战少林老少五十余和尚,杀得心软刀疲,几乎连路也走不动了。”
罗成脸色连变,急急跨入寺中,只见殿前遍地横尸,鲜血成泉,不由转身厉声道:“牛兄弟,这些僧人都是你杀的?”
“托塔天王”一见罗成脸色不对,讷讷道:“大部分是我杀的,小部分是天星宫那些娘儿们动的手!”
“没有一个活口?”
“藏经楼老和尚被我连劈六杵,震得他吐血而逃。”
罗成顿脚道:“你真是个混球,怎么能糊糊涂涂种下这杀劫,竖下强敌!”这是他第一次斥责人。
牛钊讷讷道:“我不这样做,天星宫的娘儿们就不会让我活命,而这些和尚仍免不了一死!”
罗成目光四下一扫道:“天星宫主与那批人呢?”
牛钊道:“我与天渺老和尚大战百合,老和尚一跑,我回头已看不到他们人影,大概见只剩下一个老和尚,就先走了。”
罗成顿脚叹道:“这一来,要我怎么向少林掌门交待?钟大哥,你既已在半途发觉,怎不设法阻止?”
“铁面飞卫”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阻止?除非要牛老弟送命。”
罗成道:“至少大哥也该上少林寺传警,让这些寺僧避一避!”
“唉!不要提了!”“铁面飞卫”苦恼地道:“我何尝不这样想,一路急赶,争取时间,把这消息告知天渺僧,心中正希望他能带着大小和尚避一避,那知这老和尚竞固执得很,声称护寺有责,不能离开!我再三陈述利害,他才派了一名弟子下山传讯,人就是不走,最后决绝的说了少林只有殉寺之僧,绝元弃寺之徒,话都讲绝了,我有什么办法?”
哈哈,这老和尚最后还是逃了。”“托塔天王”牛钊道:“少主,你不必发愁,有什么麻烦,是杀是剐,全由咱老牛担当!”
罗成长叹道:“真是天数如此,人力难挽,牛兄弟,刚才我话说重了些,希望你勿怪!”
牛钊笑道:“哪里话,少主就是要杀我,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千是万是,只能说那老和尚不是,既得警告,却偏偏叫门下弟子等死,这有什么办法?”
“匹夫住口!杀了人还口出讥言,老衲要会会你!”
闻声一惊,罗成与“托塔天王”、“铁面飞卫”三人齐齐转身,只见十余条人影如风掠入寺门,刹那之间,展开包围,正是白马寺分手的天痴掌门与座前十八罗汉,说话的天痴僧白眉轩挑,双目怒芒如炬,玉佛禅杖执在手中微微轻抖,显出心中怒焰的大炽。
接着,天寂、天孤与天渺少林门下弟子陆续涌进寺门。
罗成忙拱手道:“大师何以这么快回寺?”
天痴僧狂笑道:“若老衲慢上一步,再要找屠寺凶手,岂非又得多费周折!”罗成忙道:“掌门人且听小可一言,这位牛兄也是被人挟制,按事论事,倒并非他一人之过!”“住口!”天痴僧厉喝道:“本寺五十余留守弟子,全都落难,难道还是本守错了!”
“铁面飞卫”冷冷道:“老夫先期赶到,对贵寺藏经楼主持大师再三忠告,速速避祸,奈何他固执己见,不纳谏劝,那有什么办法!”
“托塔天王”牛钊哈合大笑,道:“错非是我手下留情,换了天星宫那批娘儿们动手,只怕连那天渺老和尚也难逃一命!”
天痴僧气极反而冷笑道:“这么说,老衲莫非还要谢你不成?”
语声一顿又厉喝道:“十八罗汉,速取此匹夫性命,祭奠死难弟子亡魂!”
“是!”十八罗汉立刻横杖举刀欺进。
罗成大喝道:“掌门人,切莫先自相残杀”
天痴们目光喷火,道:“这与你罗施主无关,最好不要过问,天下第一帮创立伊始,居然就勾通天星宫妖妇,老衲若再受其愚弄,岂不被武林笑老僧无能!”
“铁面飞卫”冷冷道:“老和尚,听你的口气,似乎把我都算进了!”
天痴僧厉笑道:“一个讨功,一个杀人,焉知不是你们两面讨好的诡计,老衲就把你算进去又如何!”
“好好好!“铁面飞卫”气得仰天大笑道:“我披星戴月,好意传告,期望少林避此一劫,想不到狗咬吕洞宾,你和尚反倒打一耙,来未来,我钟某人就领教少林绝艺,看究竟能奈我何!”
牛钊大笑道:“老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你和尚既要跟我拼上了,老子索兴就蛮干到底,把你们少林寺揽个天翻地覆,老猴子,上!”
抡起铁杵就向面前的伏虎罗汉砸去!伏虎罗汉手横铁杖一架,哨!震声鸣耳,一柄铁杖从中弯曲,这位第二代少林高手被震得连退五步,差点铁杖脱手,心头凛然之下,立刻施出十八路降魔杖法反击。
战机已起“铁面飞卫”也不打话,双掌连挥,施出成名绝学连环九式“锁魂掌”向降龙罗汉攻去。
罗成僵立中间,左右不是,正在为难,天痴僧又大喝道:“罗施主,你已挡住了罗汉阵法施展,还不快快退出圈外!”
罗成心念一转,大喝道:“双方都给我住手!”
这声大喝,声震九霄,已动上手的十八罗汉吃惊之下,同时撤把退回原地“托塔天王”与“铁面飞卫”自然也收手注视过来!
罗成一使眼色,喝道:“走!”
身形陡然腾起七丈,向寺外疾掠而去。“铁面飞卫”紧跟着越墙而出,但牛钊轻功本来不行,再加上已经乏力,慢了一步,竟被天寂僧一声大喝,凌空拦住,双方同时飘落墙头,激拼起来了。”
罗成回头一看,见牛钊脱身不得,对身边的“铁面飞卫”道:“大哥到山下等牛兄弟一起走,沿途留下记号,我自会赶上。”
返身又回少林寺,飘然落在天寂大师与牛钊中间,单掌倏化托住天寂僧挥出的杖势,喝道:“快走!”
天寂僧禅杖被制住,顿时厉声道:“施主敢情也与少林为敌!”
罗成大声道:“小可是不愿让天星宫坐视我们自相残杀!”话声方落,天痴僧已挥手大喝道:“追那匹夫!”
天孤僧及数十位二代高手,蜂拥出了寺门。罗成松手放了禅杖,拦在众僧而前,反手掣出长剑,随着身形飘动,挥出一剑。
这一剑当真奇妙非凡,数十名少林高僧,每个人眼前都见剑光划过,慌忙举杖竖刀格架,却又都慢了一步,每人的刀杖俱都落空,心中皆是一惊。
只见罗成屹立山路中间,横剑沉肃地道:“请各位大师为以后留一步余地,小可必有所报!”天痴僧越众而前,厉声道:“罗施主,你与天下第一帮串通一气吗?”罗成道:“小可只论是非,并不与谁互通声气,掌门人如相信我人格,就请回寺,先行善后”
“若老衲不肯罢休又如何?”
“只要胜得过小可手中之剑,但凭处理!”
好!老衲先拿下你也是一样!”
天痴怒火中烧,话声落处,袍袖一展,劈出二道罡气,向罗成当胸撞去。罗成身形一闪,天痴僧第一招猛势无涛的掌力落空,第二招又击出。双掌一圈一引,无坚不摧的罡劲竟自罗成身旁滑过。接连十招,招招落空,使得天痴僧又怒又惊,招式益发加快凌厉起来。
可是罗成怎会真与这位少林掌门动手,他不过借着“万象心法”妙用在拖延时间而已,搪塞过五十招,计算“铁面飞卫”与牛钊已经下山走远,才叫一声:“失陪!”身形展动,脱离天痴僧掌势,电掣般向山下飞掠,瞬眼消失于黎明之中。
朝阳初升,山雾飘腾。
罗成好不容易摆脱少林僧纠缠,奔下嵩山,已见山麓边系马的大树上,画着一只飞鸟,简单几笔,犹如幼童涂鸦,乌嘴正向着开封去路。
他知道这是“铁面飞卫”的标记,于是一挽马缰,跨上坐骑,循迹飞驰。
恍眼四十里,鸟嘴转向西方往巨鹿的岔道,罗成自然毫不考虑别转马首。过了十里左右,发觉“铁面飞卫”的标记已经消失不见。
心中奇怪,罗成略勒缰绳,放缓奔势,正欲在附近踩踩,倏远远望见道旁烟火升起,催马走近一看,原来是名头发灰白的樵夫正在道旁烧纸,口中喃喃有词地跪拜着,像在祭奠亡魂。
但附近既无坟墓,此刻又非清明冬至,这樵夫在祭谁呢?
心头好奇,不由开口问道:“老人家,你清晨烧纸,是在祭谁?”
老樵夫拜完站起来,说:“唉!回客官话,老汉是怕刚死的孤魂野鬼,没有盘缠回乡,所以烧点纸送送他们,免得在此作祟!”
罗成怔怔道:“听你老人家口气,刚才有人死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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